許棉:“……”


    她茫然了,茫然中默默轉身回臥室,一進臥室,就見床上擺著一個精致的禮盒。


    這種禮盒她第一次見,但不妨礙她通過禮盒上的商標認出這是一件高奢。


    打開盒子,取出衣服,許棉還有點回不過神,完全搞不清這是做夢還是自己沒有睡醒產生的幻覺。


    她老板不都被家裏切斷經濟了嗎?


    不是家都不能回,得偷偷溜回來,住一個晚上還不能開燈嗎?


    現在又是什麽情況!?


    許棉放下衣服,轉身出臥室,去客廳。


    還沒等她開口,喝著咖啡聽著音樂的男人淡定地望了過來:“還沒換?”


    “江總,我們還是……”她想說,他們還是直接走吧,別玩兒這些花頭精了,她現在就想回大廈取她的行李,順便路上再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留在富海寶萊。


    霍江逸卻示意某個方向:“或者你餓了,我們可以先吃飯。”


    許棉被打斷,下意識轉頭望過去,一看桌上的早餐,突然沒話了。


    民以食為天,不吃不是中國人。


    早就餓了的許棉默了片刻,點頭:“那還是先吃飯。”


    小圓桌上八菜一粥,量少精致口味清淡,許棉埋頭吃著,心裏差點沒有哭出來——從昨天到今天,來海城之後第一頓好好吃過的飯。


    這頓飯來得有點太遲了。


    坐在旁邊的霍江逸吃得很慢,偶爾看許棉一眼,快吃完的時候才淡定道:“看來臨時改變決定是對的。”


    許棉喝著粥:“不瞞你說,我從小就沒餓過肚子,昨天真是第一次。”


    霍江逸放下碗,抽紙巾擦手:“吃飽喝足,消化一下,換上衣服我們就可以走了。”


    許棉捧著碗:“老板,我能問個問題嗎。”


    霍江逸:“問。”


    許棉:“你不是怕家裏人發現你回來嗎,怎麽現在不怕了。”


    霍江逸抬手,手腕輕輕一抖,露出腕表,看了看時間:“現在是早上五點五十七分,距離整個宅子裏起床最早的我奶奶的起床時間還有十三分鍾。也就是說,現在整個家裏,除了我這邊,除了需要早起的傭人,其他人基本都沒醒。”


    許棉看他:“所以你覺得沒有必要低調了?”


    霍江逸回視許棉:“我隻是覺得你既然決定跟著我,那我沒有道理讓‘我的女人’跟著我後麵東躲西藏、大早上爬起來還沒早飯吃。”


    許棉:“……”


    霍江逸說得理所當然:“最起碼現在這一刻,你作為‘我的女人’該有的體麵應該由我來維護。”


    許棉差點把吃下去的早飯全部噴出來。


    她的老板,他們江總,從小在國外長大,中文可能真的沒過八級。


    霍江逸卻已經再一次眼神鼓勵她:“吃完了嗎?吃完去換衣服。我已經通知小張了,他六點會準時開車到這邊。”


    許棉放下碗筷:“開車過來?”


    霍江逸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她:“他送我們離開。”


    許棉順手接過,想了想:“這樣會不會有點高調?”他不是不希望家裏人知道他回來過麽。


    霍江逸一臉從容:“無所謂了,我也想通了,哪怕現在敲鑼打鼓一路唱戲走人也一樣,反正都已經決裂了。”


    許棉看著男人,雖然才認識24小時不到,可總覺得一天之內見識了這個男人的很多麵——


    認錯人了,強勢地把她拉進富海寶萊。


    救她於維權鬧錯公司的大爺大媽手裏,霸道地把她鎖進掛著“招財進寶”字畫的辦公室裏。


    她睡了他的紅木椅,他也沒叫醒她,還給她披了一條毯子。


    覺得她有點才華,直接開出月薪一萬,二話不說留下她。


    破產沒錢了還不忘安頓她,都沒吃晚飯卻記得給她買晚飯。


    床留個她,他自己睡地板閃了腰。


    如今起大早都準備要走了,卻忽然改變主意,又是早飯又是高奢衣服又是讓人開車過來接……


    迷信、霸道、強勢,不好說話、卻容易溝通,承諾了就會做到,附庸高雅還不失紳士。


    從昨天到現在,這不足24小時的時間內,許棉總覺得自己經曆了過去半年都經曆不到的起起伏伏。


    她也說不上是什麽感覺,就覺得“驚心動魄”,又“不可思議”。


    她總覺得這一刻應該說點什麽,做點什麽,否則像少了什麽似的,好半天,她忽然看著身邊的男人道:“江總,你是個好人。”


    霍江逸:“……”一大早被發了一張好人卡是怎麽回事。


    許棉鄭重道:“我早上起來之後一直有點猶豫,不過現在我決定了,你是個好老板,我要跟著你。”頓了頓,補充道:“跟著你工作。”


    霍江逸揚眉,哼笑,沒說什麽,隻是第三次催促:“去換衣服吧,老板等你。”


    許棉沒推辭,點頭起身:“好。”


    衣服是上下套裝,白色針織麵料,配黑色邊線條紋,職業不失柔美感。


    許棉本就白,衣服一襯,更顯白,白得又美又柔又韌。


    霍江逸對此評價:“就像佳士得、蘇富比這些年拍過的瓷器。”


    許棉:“怎麽說?”


    霍江逸紳士一笑,打開大門,抬手示意許棉先走:“很美,哪怕不應價,隻是在拍賣現場看幾遍圖錄,都覺得這一趟來得很值。”


    許棉從小被人誇過好看,卻是第一次聽到這般評價和形容,臉都有點紅了,跟著禮貌地表示道:“謝謝。”


    霍江逸點頭:“我的榮幸。”


    許棉走出去,院子裏的亭台樓閣、小橋流水都令人賞心悅目。


    清晨的風帶著幾絲涼意吹過,沁人心神。


    許棉卻清楚地明白,她此刻這般的心情不是因為豪宅奢服,而是因為身邊這個男人。


    她忽然想起她小時候,奶奶跟她說的幾句話:“高山流水也好,陽春白雪也罷,對女人來說,最難以拒絕的,其實是那個主動讓你感受體麵的男人,這個‘體麵’和物質沒有關係,而是一種精神上的高度。”


    許棉小時候不太懂,長大之後多少明白了。


    而此時此刻的眼下,她親身感受到了這份“體麵”。


    但他們江總給予的這份體麵卻沒有將物質和精神層麵對立起來,反而是一種——


    許棉後來用了很久才想到一個合適的詞——


    物質主義浪漫。


    院落門口的主幹道上,一輛勞斯萊斯靜靜停靠著。


    許棉定在原地,半晌沒回神。


    霍江逸在身旁淡定從容地看了看腕表:“嗯,晚了幾分鍾。”


    為什麽晚?


    男人自顧道:“本來是讓小張把我昨天停在外麵的車開進來的,不過我早上想了下,還是這輛吧,坐著比較穩,彌補一下我司唯一女員工昨天坐自行車後座差點睡著的勞苦。”


    第十一章


    霍江逸原本是要坐著勞斯萊斯、帶著許棉在霍家大宅裏按著喇叭高調地兜一圈的,那意思大概有點“老子走了,老子現在就走,老子不怕跟你們決裂”的意思。


    最後被許棉攔住了。


    許棉說:“老板,別了,這樣有點土。”不符合他聽著黑膠唱片、坐在十八世紀歐式沙發上喝咖啡的高雅形象。


    霍江逸這才作罷。


    開車的小張也勸了好幾次:“二少,你聽我一句,不回來就不回來吧,也沒什麽,反正你這麽多年都在國外的。但是你在海城,真的不要和家裏硬碰硬,畢竟你家裏在本地根基深厚,硬碰硬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


    霍江逸卻道:“今天隔壁去接人了?”


    隔壁,指代的就是霍江逸的大哥霍江縱。


    小張被扯開話題,也不記得剛剛說了什麽,順口回道:“嗯,說是中午出發。”


    霍江逸:“家裏氣瘋了吧,難怪昨天晚上突然切斷我的資金,這麽強勢,恐怕是想我慫了立刻回家接盤。”


    小張:“說是大少爺也被‘限流’了。”


    坐在後排的許棉每個字都聽懂了,合成句子都怎麽也聽不明白,她料想是老板家裏的私事,聽不懂索性就沒特意去聽。


    霍江逸卻懂了,所謂‘限流’,意思就是霍江縱也被家裏管製了。


    他們兄弟倆,沒一個好過。


    霍江逸聽了心裏冷笑。


    可當車子駛出霍家老宅的大門,越開越遠,越開越靠近城市繁華中心時,他心中那些冷意又逐漸煙消雲散。


    管他呢,反正他的世界永遠在外麵,不在霍家。


    勞斯萊斯一路把霍江逸和許棉送回錦豐大廈。


    時間尚早,前台還沒有來,兩人便先坐電梯上樓。


    密閉的梯廂內,他們各自站著,均沒有說話。


    許棉突然想起昨天來麵試時候的場景,不過一天一夜,竟已天差地別。


    昨天她還是寄存了行李、拚命在心裏暗自鼓勁加油等著麵試的新晉海漂。


    今天她已經穿著華服、跟著自家老板坐著勞斯萊斯來公司上班了。


    人生啊,真是太特麽跌宕起伏了。


    當然,對霍江逸來說,這一天一夜也同樣大起大落。


    昨天下午他還在憂心許可證的事情,今天已經沒有憂心的必要了——公司都解散了。又和霍家一刀兩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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