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掠過婆娑樹影,清清淺淺地傾瀉下來,落在雪白的被褥上,暈漾開一層層明亮的光芒。


    病床上,那蒼白的小臉上也蒙上了一層溫暖的陽光,長而密的睫毛輕輕顫了顫,隱約有金色蝴蝶跳躍,純淨而安雅。


    他眉心皺了皺,嘴裏發出一絲嚶嚀,睫毛顫動得更加厲害了。


    “……媽咪……媽咪……”墨墨動了動,頭很疼,他疼得忍不住皺著眉頭,眼睛很沉,他艱難地睜了睜,卻無法睜開。


    “媽咪……疼……”他難受地發出一聲嗚咽,動靜更大了。


    趴在床頭睡著的安如初聽到聲響,一下就驚醒了過來,抬頭一看,墨墨正痛苦地扭動著身體,嗚嗚地小聲哭泣。


    “墨墨!墨墨你醒了嗎?”安如初眼底湧起了驚喜,連忙握住了墨墨的小手,不住地呼喚著他的名字,“墨墨!墨墨你能聽見我說話嗎?墨墨別怕,沒事了,現在沒事了,乖乖的,媽咪在這裏呢!”


    有了媽媽的安撫,墨墨嗚咽的聲音小了下來,小手用力地抓著她的手,怎麽都不肯放。


    安如初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額頭,柔聲哄道:“墨墨乖,墨墨別害怕,媽咪在這裏,沒人能欺負你了,墨墨乖。”


    墨墨似乎聽見了她的說話,睫毛飛快地動了動,努力地睜了睜眼睛。


    “墨墨!”安如初看著他有悠悠轉醒的跡象,一顆心既歡喜又緊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一麵鼓勵著道:“墨墨,快點醒來,快點睜開眼睛看看媽咪,媽咪在這裏!”


    “媽咪……”皇天不負苦心人,墨墨竭盡全力地睜了好幾次眼睛,終於,緩緩地睜開了一道細細的縫。


    安如初喜出望外,聲音激動得都有些破音了,“墨墨!”


    “嗯哼!”似乎不太適應這裏強烈的光線,墨墨睜開眼睛隻有幾秒鍾,很快又閉上了。


    安如初連忙把窗簾都拉上,回到床邊,握住了墨墨的手,迫切地道:“墨墨沒事了,媽咪把窗簾拉上了,你睜開眼睛看看媽咪,媽咪好想你。”


    墨墨再次睜開了眼睛,這一次比剛開始容易很多了,他睜開眸子看了看,目光有些呆滯,有些迷茫,好像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麽。


    “墨墨,你終於醒了!”安如初歡喜地幾乎要哭,眼眶紅彤彤的,帶著哭腔,“墨墨,你嚇死媽咪了,幸好,幸好你沒有丟下媽咪。”


    墨墨聽見聲音,慢悠悠地轉了轉眼珠子,看向了床前這個麵容憔悴的女人,他微微動容,眼睛一下紅了。


    “媽咪……”他艱難地抬了抬手,想要伸手去摸她的臉。


    安如初輕輕地將他的手握住,親了親,“媽咪在這,媽咪在這!墨墨別怕,有媽咪在,不會有人再欺負你了。”


    “媽咪……”墨墨眼角流下委屈的眼淚,嘴巴動了動,想說話,但嗓子幹澀得難受,除了喊媽咪,什麽都說不了。


    他很想告訴她,當時他有多麽的害怕,那麽疼,那麽冷,那麽孤單。


    可是在看見她那蒼白憔悴的臉色時,他又心疼得不行,想必她也更加害怕擔心吧?


    安如初眼裏噙著淚,笑著給他擦了眼淚,說道:“沒事了,現在一切都好了,墨墨你先別說話,好好休息,我讓醫生過來檢查檢查,你想吃什麽,等會媽咪再給你買,好嗎?”


    “嗯。”墨墨嘴巴扁了扁,眼淚又湧了出來。


    安如初輕輕用手指劃了劃他的鼻尖,嗔道:“傻孩子,哭什麽呢?我去叫醫生,你乖乖地,別亂動。”


    **


    醫生檢查了墨墨的各項指標,神色也鬆了下來,他轉身對著安如初笑了笑,“這個孩子真是堅強,恢複得很好,比預想中好了許多,你們就不用擔心了。”


    安如初也鬆了一口氣,“那就好,謝謝醫生了。”她看了看墨墨,隨即又問道:“那墨墨現在還有什麽要注意的嗎?”


    “嗯,傷口暫時不要沾水,有些不能吃的食物,我也寫在這裏了,你們看著點。”醫生給了她一張紙,“換藥的話,會有護士過來,這個你們就不必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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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如初粗略地看過紙上的內容,大概了解了,點頭,“嗯,我會按照醫生你說的做的。”


    “好!”醫生隨後又囑咐了幾句,才離開。


    “真好,墨墨你真棒!”米娜就睡在隔壁,一收到消息就立馬趕了過來,看著墨墨好好的,她好幾次都哽咽了。


    墨墨還很虛弱,嘴唇蒼白,輕輕扯了扯,算是笑了。


    米娜越是看見他這樣,就越發心疼,活蹦亂跳的一個人,平時那麽毒舌,那麽聰明,可如今卻隻能躺在床上,虛弱得跟紙人兒似的。


    安如初拿了溫水過來,笑道:“好了你,哭哭啼啼的像什麽,你以為你是林妹妹啊!讓開一點,我給墨墨喂點水。”


    “什麽嘛!我這不是因為太開心麽?”米娜嘴裏不認,但還是乖乖地讓開了,坐在了病床的另一邊,直勾勾地盯著墨墨看。


    墨墨被她看得不自在,若是平時早就要發起攻擊了,可是現在他說不出話,也隻能瞪眼了。


    “你們啊!真是冤家!”安如初笑得無奈,搖搖頭,用棉簽沾了水,給墨墨幹澀的嘴唇沾了沾。


    墨墨大概也是渴了,伸出舌頭在唇上舔了舔。


    “好了好了,別急,先沾濕一下嘴唇,等會再給你喂水。”安如初笑了笑,又拿了小湯匙來,盛了點水,慢慢地喂給墨墨喝。


    她動作溫柔輕緩,眉目裏暈染著作為母親的慈愛光芒,有那麽一瞬間,米娜幾乎都看見了她頭頂上的光環。


    大概,這就是母愛,可以把一個堅強冷硬的心化成如繞指柔。


    “我去給墨墨買點東西吃吧!都餓了那麽多天了。”米娜站了起來,想把這個獨處的時間交給這對差點陰陽相隔的母子。


    安如初點頭,囑咐道:“墨墨昏迷了那麽多天,腸胃功能還沒有完全恢複,你隻要買清淡的粥就好了。”


    “好,我知道的!”米娜拿了錢包,就出門去了。


    恰好,走到門外的時候,就看見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站在窗戶外麵,目光深深地凝望著裏麵那一對母子,神色複雜。


    “莫琛?”米娜嚇了一跳,“你怎麽在這裏?”


    莫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但那眼神卻很有重量,意思是警告她不要聲張。


    米娜撇撇嘴,壓低了聲音,“既然來了,就進去,幹嘛那麽鬼鬼祟祟。”


    “她不會想見到我的。”莫琛深深地看了病房裏麵一眼,隨即垂下了眼眸,神態落寞。


    米娜微微一怔,忽然覺得,他有些可憐,明明自己的老婆兒子就在裏麵,他卻不能上前去一同享受這個樂趣。


    “你要出去是吧!那一起吧!”莫琛忽然收回了視線,轉身,準備往外走。


    “啊哦!是的!”


    米娜回過神來,莫琛已經大步地走了,她歎了一聲,也趕緊追了上去,“哎,你等等,我腿瘸了,走不了那麽快啊!”


    **


    顧傾城得到消息,也帶了禮物過來看墨墨,但是他的精神狀態也不是很好,看起來很疲憊,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


    “來就來了,怎麽還帶禮物!”安如初看著他就有些愧疚,他公司事情那麽多,還得專門從美國跑回來幫她,真是難為他了。


    顧傾城笑了,把禮物放在墨墨的床頭,笑道:“小小心意而已,都是墨墨喜歡的小玩意兒,他現在也吃不得什麽,所以就隻帶了玩的。”


    他坐了下來,看著墨墨,心疼地問道:“墨墨你覺得怎麽樣?頭還疼不疼?”


    “不疼了。”墨墨輕輕地笑了笑,乖巧地道:“叔叔不用擔心我,我不疼。”


    他醒過來已經兩個多小時了,喝了水,慢慢可以開口說話了。


    “那就好,叔叔等著你出院,然後我們一起去看汽車人的展覽,好不好?”顧傾城點點頭,心底也欣慰,好歹還是搶救過來了。


    墨墨眼睛亮了一下,臉上露出了欣喜,“嗯,好!”


    “隻怕還要休養一些時日呢!”安如初給顧傾城到了一杯開水,遞給他,隨後也在床前坐下了,她輕輕摸了摸墨墨的額頭,滿眼心疼,“傷得那麽重,流了那麽多血,身體太虛弱了,沒有一兩個月,是出不了門了。”


    墨墨看她難過,於心不忍,悄悄用手指勾了勾她的,“媽咪,我沒事了,別難過,我真的沒事,一點兒也不疼了。”


    安如初鼻子有些發酸,有可能不疼麽?腦袋被人狠狠砸了一個窟窿,差點連小命都沒有了,怎麽會不疼?


    現在他頭上的紗布都還纏得厚厚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愈合,加上流了那麽多血,身體肯定虛弱,怎麽可能會好?


    他隻是不願意讓她擔心罷了!


    “媽咪……我真的不疼!”墨墨看她還是難過,有些急了。


    安如初深深吸了一口氣,把眼淚憋了回去,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已經帶了笑,“我知道,我知道我們墨墨是最堅強最乖的,但是,你的傷……確實需要慢慢休養,你要乖乖的,不要亂動。”


    “嗯,我知道,醫生都說了。”墨墨很聽話。


    安如初欣慰地笑了,有這樣的兒子,她還奢求什麽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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