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哪條路?”她囁嚅道。


    他猛地撤回身子,給車掛擋。“我們走……”他清清嗓子,“我們走左邊的路。”


    比莉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幹什麽。路克晚上剛剛和校園裏最漂亮的女孩親熱過。比莉則和路克的室友在一起。她究竟是怎麽想的?


    即使在沒有發生今晚這件事之前,她對安東尼也不是非常有感覺。盡管如此,她還是和他約會,所以,她當然不能和安東尼最好的朋友亂來。


    “你為什麽那樣做?”路克生氣地說。


    “我不知道,”她說,“我不是故意的,就那麽發生了。開慢點。”


    他迅速拐過一個彎。“我不想對你有這種感覺!”他說。


    她突然屏住呼吸:“什麽感覺?”


    “算了。”


    大海的味道鑽進車廂。比莉意識到他們已經靠近了表兄的房子。她認出了路。“下個路口左轉,”她說,“如果你不慢下來,就會錯過那個路口。”


    路克踩踩剎車,拐到一條土路上。


    比莉既想趕快抵達目的地,下車離開,把這難以忍受的緊張氣氛留在身後,又希望永遠和路克這麽開下去。


    “我們到了。”她說。


    他們在一座有著薑餅屋簷的整潔的平房外麵停下來,房子門前有一盞路燈。福特車的頭燈照見一隻貓,它一動不動地坐在窗沿上,冷靜地注視著他們,對動輒掀起風暴的人類情感表示鄙夷。


    “進來吧,”比莉說,“丹尼可以沖點咖啡,讓你在回去的路上保持清醒。”


    “不了,謝謝,”他說,“我看著你進去再走。”


    “你對我很好。我覺得我不配。”她伸出手來,想和他握手。


    “我們是朋友嗎?”他握住她的手。


    她把他的手舉到臉旁,吻了它,把它放到臉頰上,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她聽到他輕聲地抱怨。她睜開眼,發現他正盯著她看。他把手挪到她的腦後,把她拉過來,他們接吻了。這是個溫和的吻,柔軟的嘴唇、溫暖的呼吸和他的指尖讓她的脖子後麵仿佛著了火。她抓住他的粗糙的斜紋軟呢外套領子,把他拉得更近。如果他現在就抱住她,她想自己是不會拒絕的。這樣的想法讓她燃起慾火。感受著這種狂野,她用牙齒咬住他的嘴唇。


    她聽到丹尼的聲音:“誰在外麵?”


    她推開路克,循聲向車外望去。房子裏的燈亮了,丹尼站在門口,穿著一件紫色的絲綢晨衣。


    她轉向路克:“我能在二十分鍾之內愛上你,”她說,“但是,我不認為我們可以做朋友。”


    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發現他的眼神裏也有和她感受到的同樣的矛盾。接著她移開了視線,深吸一口氣,下了車。


    “比莉?”丹尼說,“看在老天爺的分上,你在這幹什麽?”


    她穿過院子,踏上門廊,投入他的懷抱。“哦,丹尼,”她嘟囔道,“我愛那個人,而他屬於別的女人!”


    丹尼輕柔地拍著她的背。“親愛的,我理解你的感受。”


    她聽到車子發動了,便轉過身去揮手。車子經過的時候,他看到路克的臉,臉頰上有什麽東西在閃光。


    然後他就消失在黑暗中。


    第九章 上午八點半


    高踞在“紅石”火箭尖端的物體看上去像一隻大號鳥窩,有著傾斜的屋頂,中間插著一根旗杆。這一部分長度約為13英尺,包含火箭的第二、第三和第四節 ——以及衛星本身。


    1958年1月,美國的特工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權力。


    cia局長艾倫·杜勒斯是艾森豪的國務卿約翰·福斯特·杜勒斯的弟弟——所以說,cia與政府有直接的聯繫,不過,還有另外一個重要原因。


    杜勒斯手下有四名副局長,其中隻有一位比較重要——分管計劃的副局長,即計劃主管,簡稱cs,負責策劃秘密行動,就是cs所負責的部門策劃實施了針對伊朗和瓜地馬拉兩個國家的左傾政府發動的政變。


    艾森豪政府既驚訝又高興地發現,這樣的政變成本低,而且不會引發流血衝突,特別是與韓戰那樣耗資巨大的行動相比尤其如此。因此,cs部門的人在政府機構中享有巨大的特權——盡管不是公開的。而另一方麵,美國的報紙卻告訴國內民眾,這兩起政變是由當地反共力量組織的。


    以安東尼為首的技術服務部就隸屬於cs。1947年cia成立的時候他就被錄用了。他一直打算在華盛頓工作——他在哈佛大學學習的專業就是行政管理——而且,二戰期間,他是oss的明星員工。20世紀50年代,他被派往柏林,組織人力從美國軍管區挖了一條通向蘇聯軍管區內部電話線的地道,用以竊聽克格勃的通信內容。整整六個月中,這條地道都沒有被蘇聯人發現,其間cia通過它獲得了大量的寶貴情報。這是冷戰期間最偉大的情報行動,安東尼也為此晉升到本部門的最高職位。


    理論上講,技術服務部是個訓練部門,在維吉尼亞州的一處大農舍訓練cia招募的新人,教給他們如何破門、安裝秘密竊聽器、使用代碼和隱形墨水、勒索外交官和恐嚇線人。然而他們也用所謂的“訓練”來掩蓋本部門在美國國內實施的秘密行動。實際上,cia在國內的活動可不僅限於小打小鬧,它們大多是法律禁止的行為,也是安東尼喜歡做的,比如竊聽工會領袖的電話、在囚犯身上測試吐真藥什麽的,都可以冠以“訓練”的名義。


    對路克的監視也不例外。


    六名老練的探員在安東尼的辦公室集合。這是一間大而空曠的屋子,陳設著廉價的二戰時期的家具:一個小寫字檯、一個鋼文件櫃、一張擱板桌,還有一套摺疊椅。毫無疑問,蘭裏的新總部中將會擺滿了鋪著軟墊的沙發,牆上安著紅木鑲板,不過,安東尼還是喜歡這種簡樸的風格。


    安東尼給探員們簡單介紹了案情,皮特·麥克賽爾把一張路克的大頭照和他的衣著介紹發給他們看。“我們今天的目標是一位國務院的中級雇員,此人有權接觸絕密情報,”安東尼說,“他現在處於某種精神崩潰的狀態。周一的時候,他從巴黎來到華盛頓,當晚住在卡爾頓酒店。周二出去大喝一頓。昨晚他在外麵待了一整夜,今早去了一個無家可歸者的收容所。顯然此人非常危險。”


    其中一位探員——裏德·瑞芬博格——舉起手說:“我有個問題。”


    “請講。”


    “為什麽不幹脆把他拘留了,問問他到底怎麽回事?”


    “我們會的,遲早的事。”


    安東尼辦公室的門開了,卡爾·霍巴特走進來。這是個肥胖、禿頂的男人,戴著眼鏡,他是專業服務部的頭兒,這個部門由檔案、解密和技術服務部組成。理論上,他是安東尼的頂頭上司。安東尼暗自嘆息,祈禱霍巴特不要幹擾自己正在做的事,尤其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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