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後人怎樣評定這個不平凡的人的一生,人們還是永遠也忘不了達卡王子的形象的。


    “多麽了不起的人啊!”潘克洛夫說。“他真的可能是生活在海底的嗎?我想他在海底所得到的寧靜也不會比別處多一些。”


    “要是坐上諾第留斯號,”艾爾通說,“我們一定能離開林肯島,到有人的地方去。”


    “我的天!”潘克洛夫叫道,“我決不冒險乘這樣的船。在水麵上航海,還可以;在水底下,我幹不了!”


    “我相信,潘克洛夫,”通訊記者說,“象諾第留斯號這樣的潛水船一定是很容易駕駛的。我們一定很快就能摸熟它的性能。在海底既不怕暴風雨,又不怕撞船。到海底下幾英尺的地方海水就和湖裏一樣平靜了。”


    “也許可能,”水手說,“但是我寧願乘一隻裝備齊全的船在海上冒著狂風航行。船總是用來在海麵上走的,而不是在海底下走的!”


    “朋友們,”工程師說,“潛水船的問題沒有什麽可說的,至少是用不著討論諾第留斯號的問題。諾第留斯號不是我們的,我們沒有權利去處理它。況且我們也決不能利用它。現在洞窟的出口已經被上升的玄武岩堵死了,諾第留斯號根本不可能駛出洞外去。除了這個以外,尼摩船長的願望是要和它一起葬在海底。他的願望就是我們的法律,我們一定要按照他的願望去做。”


    賽勒斯·史密斯和他的夥伴們的談話繼續了相當長時間,然後他們下到諾第留斯號的內部。他們在那裏吃了一些東西,又回到大廳裏去。


    在他們離開以前,尼摩船長曾經陷入虛脫狀態;這時候他的精神已經恢復了。他的眼睛放射著原有的光芒。他的嘴邊甚至露出一絲微笑。


    居民們圍在他的身旁。


    “諸位先生,”船長說,“你們是既誠實又勇敢的人。你們都為公共的福利盡力。我常常觀察你們的行為。過去我尊重你們——現在我仍然尊重你們!讓我和您握手吧,史密斯先生!”


    賽勒斯·史密斯伸出手來,船長熱烈地把它握住了。


    “很好!”他喃喃地說。


    接著,他又繼續說:


    “我自己的事情談得夠多的了。現在應該談談你們以及和你們所寄居的這個林肯島有關的問題。你們想離開這個島嗎?”


    “我們也想再回來,船長!”潘克洛夫很快地說。


    “再回來嗎?潘克洛夫?”船長微笑著說。“真的,我知道你愛這個島。由於你們的努力,這個島改變了原來的麵貌。你們是島上的主人!”


    “船長,”賽勒斯·史密斯插嘴說,“我們打算把它合併到美國,因為它在太平洋裏的位置非常有利,我們要把它開闢成一個海港。”


    “你們是為自己的祖國著想,先生們,”船長說,“你們為祖國的富強和榮譽而辛勤勞動。你們做得對。一個人——他應該活在祖國!死在祖國!可是我,我死的地方離我所愛的一切太遠了!”


    “您最後還有什麽心願要我們轉達,”工程師感情激動地說,“有什麽紀念品要送給您遺留在印度深山裏的那些朋友嗎?”


    “沒有,史密斯先生;我沒有朋友了!我是我這一代的最後一個,認識我的人以為我早就死了。——還是談你們的事吧。寂寞和孤獨是可怕的,是人們不能忍受的。我曾經認為能夠獨自生活!……因此,你們應該想盡一切辦法離開林肯島,重新和你們的故鄉見麵。我知道那些匪徒把你們造的那隻船撞毀了。”


    “我們打算造一隻大船,把我們載送到最近的陸地去,”吉丁·史佩萊說,“不過,就算我們的目的達到了,我們早晚還是要回林肯島來的。我們留戀這個地方,有許多事情回想起來使我們永遠也忘不了它。”


    “比方說,我們就是在這裏認識尼摩船長的。”賽勒斯·史密斯說。


    “這裏是我們唯一能夠安家的地方!”赫伯特補充道。


    “我要長眠在這裏,如果……”船長說。


    他沒有把話說完,停了片刻,然後簡單地說道:


    “史密斯先生,我想和您……單獨說幾句話!”


    工程師的夥伴們尊重垂死的人的意見,退出去了。


    賽勒斯·史密斯隻和尼摩船長談了幾分鍾,就又把夥伴們喚了進來。但是他沒有把垂死的人吐露給他的私事告訴大家。


    這時候,吉丁·史佩萊細心地看護著船長。他耗盡了全身的精力,已經不能和病體頑抗了。


    這一天平安無事地過去了。居民們一刻也沒有離開諾第留斯號。時間已經到了黑夜,但是在洞窟裏,卻是分不清黑夜白天的。


    尼摩船長並不感到痛苦,他隻是顯著地衰退著。由於死期到來,他那高貴的麵容一點血色也沒有了,但他還是顯得十分平靜。他不時喃喃地囈語,說的都是複雜的經歷中所遇到的事情。生命顯然在衰退,他的四肢已經發冷了。


    偶爾他還和圍在旁邊的居民說話,向他們露出最後的微笑,這一絲微笑,一直保持到他死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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