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被害的時候,我不在場,我那會兒尿急,去洗手間了,正好接到一個朋友的電話,就在洗手間裏跟他聊了一會兒,突然聽見樓上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還有叱罵聲和尖叫聲,我趕緊出來直奔三樓,就看見所有人都擠在老趙的書房門口,往裏麵看,趙洪波倒在地上,心口插著一把刀子,地上有一灘血……”


    “我注意到你用了‘被害’這個詞——難道你不認為趙洪波是自殺的嗎?”


    “怎麽可能?老趙可不是那種給自己一刀的人!而且那天晚宴上他對陳一新說的話,很明顯是搞清楚了陳一新為什麽要囤積凶宅,準備揭穿他的陰謀,而陳一新惱羞成怒,上樓後捅了他一刀。”


    “僅僅是囤積凶宅嗎?”蕾蓉回憶了一下劉捷給自己介紹過的案情,“我了解到的情況,趙洪波是不是說掌握了陳一新‘刻意製造凶宅的證據’,才惹來了殺身之禍?”


    羅謙抬起頭,想了一想:“好像老趙確實是這麽說的,刻意製造凶宅……什麽意思?修改公安局的檔案,把好端端的屋子改成發生過命案?他瘋了?”


    “你剛才說過,陳一新無論做什麽,都是為了獲取更加巨大的利益。”蕾蓉說,“但是不要忘記,趙洪波可是死在密室裏,門窗緊閉,陳一新是怎麽殺死他的?”


    “這個我當然知道了。”羅謙不無得意地說,“我可是親眼看見陳一新通過隔壁套間的那個門進入書房殺了老趙的。”


    蕾蓉大吃一驚:“你親眼看見的?”


    “對啊!”羅謙揚著臉說,“我不是到現場晚了一些麽,看見所有人都擠在書房門口看裏麵的情況,我也擠了過去,就在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在趙洪波的屍體上的時候,我的餘光突然發現,陳一新從隔壁套間裏走了出來……”


    “怪事!不是說陳一新一開始擠在門口,被濮亮搡了一把,為此陳一新的保鏢還跟濮亮大打出手嗎?”蕾蓉百思不得其解,“那麽你把這個情況向警方反映過嗎?”


    “怎麽沒反映?我豈能放過那個王八蛋!不過我不敢明著跟警方說,而是後來偷偷告訴了濮亮,畢竟我還要在陳一新的手下混飯吃。但濮亮告訴我,警方勘查現場表明,套間和書房之間那道門,是從書房裏麵反鎖的,從另一邊根本打不開。所以我提供的情況說明不了什麽——你說警方是不是故意包庇壞人?!”


    蕾蓉皺起了眉頭說:“羅謙,我覺得你的邏輯有點問題,據我了解到的情況,趙洪波被殺的時候,陳一新是站在書房外麵的,從這時開始直到書房門被撞開,他全程都在眾人的視線之內,而書房門撞開之後,趙洪波已經倒在地上,而這段時間趙洪波又是全程都在眾人的視線之內的,陳一新就算是溜到套間了,除非他穿了隱身衣,否則也絕無從套間進書房捅了趙洪波一刀而不被眾人發現的可能。”


    羅謙笑嘻嘻地說:“不是說,陳一新是在餐廳等了十分鍾,然後先上的三樓嗎?後來大家聽到一聲慘叫才沖了上去,那一聲慘叫是不是趙洪波發出的,誰也不能確定,也許陳一新上樓後,從套間進了書房先殺死了趙洪波,擦掉了指紋啥的證據,然後退出來站在書房門口,讓我們都產生他一直站在那兒的錯覺,然後大叫一聲,引所有人上去……”


    “的確有這種可能,但是依然突破不了最關鍵的那個問題。”


    “什麽問題?”


    “陳一新殺死趙洪波以後,是怎樣退出書房,將門窗反鎖的。”


    羅謙頓時啞然。這時,他們已經走到了楓之墅的主樓下麵,抬起頭,可以看到三樓最西頭那間趙洪波殞命的書房,緊緊關閉的窗戶像死人的眼臉。羅謙對蕾蓉說:“我先回自己的屋子了,別讓陳一新看見我跟你在一起,不然他該多疑了,有事兒您隨時招呼我,要我說,今天這氣氛不大對勁,晚上還不定出什麽狀況呢!”


    羅謙剛剛走出幾步,蕾蓉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你等一下。”


    他停住腳步,回過身。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蕾蓉說,“上午開會時,為什麽一開始好多人——包括那個區治安辦主任和生化危險品處理專家趙隆,都對徐三拗關於凶宅的話嗤之以鼻,甚至大加鞭撻,但須叔一進屋,一個個的立刻都噤若寒蟬?”


    “這您還不明白?他們都有把柄在須叔手裏攥著嘛。”羅謙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凶宅這東西,說是不吉利,但卻是個窮人富人都喜歡的物件,窮人要買房,好地段房價貴,買不起,咋辦?買兇宅能便宜得多;富人嘛,買了凶宅,自己不住,出租收租金,租房子的人跟買房子的人不一樣,很少打聽屋子的來歷,所以大房東當得穩穩的。上午開會的那些人,除了徐三拗,哪個不是褲袋子裏叮噹響的主兒,別看一個個道貌岸然、人模狗樣的,真到買賣凶宅的時候,都請須叔驅過凶!”


    “原來是這樣……”想起了飄浮在刷牙缸中的那片指甲,想起了唐小糖毅然決然地離去的背影,蕾蓉心裏的一根弦不禁再一次繃緊,“羅謙,據你了解,須叔跟陳一新之間是一種什麽樣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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