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像是一團火,本來客廳裏冷冰冰的氣氛,隨著她的走動,變得活躍了許多,她照著湯米的胸口擂了一拳,故意打歪了他的胸針;當羅謙上前說“我特地去門口接您結果沒接到”時,使勁捏了捏他的胳膊,疼得羅謙直叫喚,然後大喊“老吳,給我拿杯水來,渴死我了”,姓吳的老管家不知從什麽地方走了出來,給她端了一杯白開水,又突然不知消失在什麽地方了。蘇蘇一口氣喝光了水,把玻璃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然後摘下黃色雙肩包,徑直向沙發扔了過去——


    “哎喲!”隻聽沙發上傳來了一聲慘叫。


    “哎呀媽呀!”蘇蘇嚇了一跳,“那上邊有人啊?這沙發背對著我,我也沒看見啊……”


    接著,他們看到一個瘦得麻稈一般的人,從沙發上慢慢地坐了起來,他那張皮包骨頭的臉上毫無血色,仿佛剛從棺材裏坐起來的一具殭屍。


    客廳裏的氣溫,瞬時間又降到了零度以下。


    5


    第四個問題:趙洪波遇害的那一刻,陳一新跑到書房隔壁的套間去做什麽?


    她還沒叫出聲來,一隻手緊緊地攥住了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將她拉了上來。


    饒是驚魂未定,蕾蓉的表情依然是一副波瀾不興的沉靜,微笑著對救了她的羅謙說:“謝謝,看你挺瘦的,沒想到力氣卻這麽大。”


    “這叫幹巴勁兒。”羅謙笑嘻嘻地說,“您跑到這兒來幹什麽?發現啥……線索了嗎?”


    蕾蓉輕輕地搖了搖頭,迄今為止,她還拿不準眼前這個人在整個事件中到底扮演什麽角色,但羅謙似乎急於表白自己,壓低了聲音說:“蕾警官,您放心,我絕對是站在政府這一邊的,別看我給陳一新鞍前馬後,其實對那個傢夥恨之入骨,巴不得他早點完蛋,這麽說吧,假如剛才差點滑下懸崖的是他,那麽我毫不介意再推他一把!所以,您在調查中有什麽用得上我的,盡管說話。”


    蕾蓉點了點頭:“我聽說,趙洪波出事那天的晚宴上,陳一新曾經當眾訓斥過你?是怎麽回事?”


    “那個王八蛋!”羅謙氣憤地說,“‘凶宅戰略’明明是他提出的,非要往我身上安!”


    “到底什麽是‘凶宅戰略’?”


    “今年年初,陳一新在公司高層的一個內部會議上提出了一個構想,他說凶宅的購入價都很低,而一間屋子是否是凶宅,關鍵要看公安局是否有備案和記錄,換句話說,即便是一間屋子真的出過命案,隻要公安局的記錄上沒有,那麽它就不是凶宅。所以,公司可以大量低價購入凶宅,然後他出麵到公安係統去‘疏通’,把這些凶宅的案件記錄‘抹掉’,然後再賣的時候,就可以以正常價格賣出了,中間的利潤很大……我也是沒腦子,迎合了幾句,他就讓我來寫策劃案,現在倒好,把整個事情都推到我身上了。”


    蕾蓉說:“現在警風警紀抓得很嚴,而且所有案件的存檔與記錄,不是隻有在案發地的派出所、市局、省廳有記錄,終端要記入公安部的資料庫,我不信以陳一新的能力,真能把整個公安係統收買了!”


    “嗨,其實稍微想一想,就知道陳一新是在忽悠,但他那張能把死人說活的嘴,還真讓我們以為他手眼通天。策劃案一出,陳一新審核通過,然後重新擬了個文件,號召中介們大量收購凶宅——‘洗白’那事兒當然隻字不提。這一下,各個門店的中介都搶著找凶宅、買兇宅。要知道,二手房市場,中介主要吃的是傭金,但對於類似凶宅這種不易賣的、又並非全無價值的‘雞肋房’,如果長期無法交易,賣方就有可能選擇其他的中介公司,這種情況下,為了保住房源,中介往往會選擇一種名叫‘內部貸’的方法——就是由中介跟公司簽一個合同,以比商業銀行低得多的利息,從公司貸款買下房子,限定期限賣出,賣不出去,中介就會成為公司的債務人,這有點兒像是借錢賭博,不過以現在二手房需求量之大,極少出現砸在手裏的情況……不過,令很多人沒有想到的是,在凶宅大量購入後,陳一新隻字不提‘洗白’的事情,還強行勒令各個門店改變凶宅售價按同等房屋70%的價格銷售的行規,變成按照正常售價出售,這一下,那些凶宅根本無人問津,中介們正群情激憤,平日裏雁過拔毛的陳一新突然下令:所有‘內部貸’的時限延長兩年,利息降得更低,這一下中介們都不鬧了,等於圓滿地產自己囤了一大批房子。那天晚宴上,陳一新指責我導致大量凶宅變成了‘爛在手裏的不動產’——他媽的,那都是他自己的選擇好麽!”


    蕾蓉沉思了片刻道:“那麽,陳一新為什麽要這樣做?”


    “坦白地說,業內議論紛紛,都猜不出陳一新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不過,狗尾巴翹得再高,拉出來的也一定是狗屎,陳一新收購凶宅也好,囤積凶宅也罷,一定是為了獲取更加巨大的利益。”


    他們一邊聊,一邊往返回楓之墅的路上走,蕾蓉繼續問道:“趙洪波死亡的當晚,你是在場人之一,你當時有沒有感到什麽比較奇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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