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聞言,涼涼地看了他一眼,“除此之外呢,還有什麽事情,你一並說來吧!”


    陸小郡王便又道,“楚宅和郡王府外都有重兵把守,我爹娘原是被擄走了,後來又被攝政王身邊的韓赭給救走了!”


    楚辭點了點頭,肅著麵孔,又問,“那給我下蠱的那個蠱師呢,你可有查到他的行蹤?”


    陸小郡王搖了搖頭,然後將芳華殿那晚的事情說了一遍。


    楚辭聽完後,看著他,無聲地歎了口氣,“凝嬪跟你說那個蠱師不在京城,千日睡的蠱蟲是買來的,你就信了嗎?”


    陸小郡王聞言一怔,頓頓,又一臉錯愕地看著楚辭,反問道,“不然呢?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麽貓膩不成?”


    楚辭凝望著他的眼睛,沉頓許久後,還是將芳華殿的那段秘辛說了出來。


    陸小郡王這下更是僵了表情,瞪大眼睛,道,“娘子你說,大公主根本不是大公主,而是大皇子?”


    楚辭沉沉地“嗯”了一聲,片刻後,又道,“所以你可明白,凝嬪與攝政王原就是一個陣營的。”


    陸小郡王聽她這般說著,恍惚間,好像明白了什麽。


    “所以,娘子你是懷疑那個蠱師根本就是在京城,而凝嬪與我說不在京城,目的是想讓我去求宜嬰那個小丫頭……”


    “可惜,攝政王他千算萬算,唯獨沒有算到,宜嬰不但與我有故,更與娘子有故,娘子不過三言兩語,就哄得她簽下了那紙契文!”


    楚辭點頭,又輕輕地歎了口氣,“我這也是沒有辦法,那丫頭師承南疆最出眾的蠱師,她的蠱可以壓製我的毒,我的毒卻奈何不了她的蠱,眼下這條緩兵之計,已經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


    “說到底還是我沒用!”陸小郡王握住楚辭的手,一臉歉疚地看著她,眼圈泛紅道,“若是我有用,又何至於事事都要娘子你掛心……”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相公,你別這麽說!”楚辭見他又開始道歉自怨模式,忙搖頭勸道,“事情走到這一步,怨不得你無能,怨隻怨慈寧宮那位步步為營,心狠手辣,一環套著一環。”


    陸小郡王哪裏聽不出他娘子這是在寬解他,忍不住哂笑一聲,抬手輕刮了下她的鼻頭,道,“在娘子心裏,我永遠是最好的!”


    “那可不!”楚辭順勢靠進他的懷中,揚眉得意道,“也不看看是誰的相公。”


    陸小郡王感受著這份溫暖,嘴角噙起一抹暖笑。


    笑完後,眉頭卻擰得更緊。


    夫妻恩愛,一夜漫漫而過。


    次日,宜嬰梳洗過後,就來跟楚辭一起用早膳。


    而楚辭,經過一整晚的休養,氣力也恢複了不少。


    用完早膳後,她讓人撤了碗碟,然後看向宜嬰道,“妹妹,有件事,我可能需要你的幫忙。”


    “什麽忙?姐姐說吧,若是我能幫得上,肯定幫。”宜嬰笑眯眯地說道。


    楚辭便微擰了眉,道,“你也知道我之前中蠱的事情,我想問問你,若是那個蠱師真的在京城,你能不能查到他的行蹤?”


    “這個啊……”宜嬰聽她說完,想了片刻,道,“那要看那個蠱師跟我的本領誰強,若是我比他強,那我就能利用我的知返蟲找到他,可若是他比我強,那我便無能為力了。”


    “要不,你先試試?”楚辭試著提議。


    宜嬰點了點頭,“也好,我也想看看,是南疆哪個門派的人在京城興風作浪。”


    “那追查一事,你要親自出馬嗎?”


    “自然是要我親自去!”


    “既是這樣,等你準備好了,我便派幾個人給你!”


    這點,宜嬰倒是沒有拒絕,她也怕那個養著千日睡蠱蟲的蠱師是個高手,為了自己的小命,那自然得怎麽保險怎麽來。


    兩人商量好後,宜嬰便去準備東西了。


    而楚辭則是去了次間看兩個孩子。


    如陸小郡王所言,兩個孩子果然養得極好,幾日不見,非但沒有任何哭鬧的跡象,反而還白胖了不少。


    尤其是小爾,已經能連翻好幾下身了。


    一直到午後,宜嬰才將該準備的東西準備好。


    楚辭直接點了用毒高手青三,和輕功最好的青四給她。


    宜嬰又見識了兩個青龍衛的手段,然後才放心地離開……


    等她再回來時,已經是深夜。


    楚辭一直記掛著她那邊,倒是還沒有歇下,還特意留了燈。


    這樣,宜嬰一回來,就直奔謝辭居而來。


    “怎麽樣,京城中可有那個蠱師的蹤跡?”楚辭披散著長發,穿著綿綢寢衣,親自給宜嬰倒了一杯水,關心地問道。


    宜嬰跑了一天確實又累又餓,她接過茶杯,仰頭就喝了個幹淨,然後一抹嘴,看向楚辭道,“已經查到了,那個蠱師就在太後宮裏,說來也巧,他家的那些長輩我也認得……原本以為他是去外出遊曆,沒想到,竟然幹起這般傷天害理的事情來!”


    “哦?那個蠱師你認得?”


    宜嬰點了點頭,眼中光火躍動,道,“我當然認得!當年……害我爺爺的那幾個長老裏,為首的就是他阿爸!”


    “那這麽說,那蠱師竟是你的仇家之後?”


    宜嬰“嗯”了一聲,頓頓,又道,“我原本想著,同出南疆,就算道不同,見麵也應該留幾分情麵,現在卻是不用了!”


    楚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麽說,你是想要他的命了?”


    “要他的命,倒是不急。我現在懷疑,爺爺被奪去的那隻長壽蠱就在他的身上,那是爺爺的遺物,我必須先找回來,然後再論其他!”


    楚辭點了點頭,“既是你爺爺的遺物,那定然是要找回來的。”


    宜嬰沒有說話,似乎是在想要怎麽樣才能找回爺爺的遺物。


    楚辭也知道這個話題太沉重,沒有再繼續,她緩了麵色,看向她,柔聲道,“在外麵跑了一天你應該餓壞了吧?我讓吳嬸給你留鍋子,現在要不要吃點?”


    “鍋子?”南疆沒有這種東西,宜嬰一臉疑惑地問道。


    楚辭沒有回答她,卻是衝著外麵喊了句,“吳嬸,把暖鍋端上來吧!”


    吳嬸在外間聽到聲音,立刻去廚房準備了。


    約莫一刻鍾後,她打起簾子,走進來,恭恭敬敬地向楚辭道,“姑娘,暖鍋和菜品都已經準備好了,擱在暖閣裏,您和二小姐現在可要過去?”


    楚辭點了點頭,“有勞吳嬸你了,我們這就過去……你先下去歇著吧,東西明天再收拾。”


    吳嬸卻拘束地擺手道,“姑娘不用管我,我年紀大了,覺頭原本就少,還是等姑娘和二小姐吃完,收拾了再睡。”


    “那你自己看著辦罷,若是太累了就先去睡。”楚辭又交代了一聲,然後才帶著宜嬰往隔壁暖閣走去。


    暖閣裏,吳嬸果然將一切都準備好了,紅白分開的暖鍋裏,咕嘟咕嘟地冒著泡,旁邊桌上是片成薄片的牛羊肉,還有切碼的整齊的菌菇、白菘、豆腐、青筍、木耳之類的……


    “快坐下,就著這熱乎勁兒趕緊吃吧!”楚辭衝宜嬰一笑,然後又細細地跟她講了這暖鍋怎麽吃好。


    宜嬰聽的眼冒亮光,又吃得滿頭大汗。


    就連油碟,也照楚辭推薦的試了好幾種。


    到最後結束時,她死死地抱著楚辭的胳膊不放,天真地笑道,“姐姐,就是為了這暖鍋,我這輩子也要賴在你的身邊……在我們南疆,可沒有這麽好吃的東西,一隻鍋裏還能煮出兩種味道,真棒!”


    楚辭對於這頓暖鍋,也是回味無窮。


    那鴛鴦鍋雖是早就打好了,可她卻一直沒試過。


    她也沒想到,第一次用,卻是和這個萍水相逢、義結金蘭的姐妹。


    “其實,你若是喜歡,這鍋還能打成四個格子,九個格子的……”


    宜嬰聽她這般說著,當即拍板道,“那等有時間了,一定要試試!”


    楚辭“嗯”了一聲,跟著,又留她說了一會兒話,然後才讓下人送她回房。


    她前腳剛走,陸小郡王後腳就從外麵走了進來,一臉不平地看著楚辭道,“娘子,你什麽時候把那丫頭送走啊!這自從有了她,我進你房裏就跟做賊似的!”


    “那你也可以光明正大地進來啊!”楚辭嗔了他一眼,“我又不會吃醋!”


    “還是算了吧!”陸小郡王在羅漢床上坐了下來,看著她輕哼,“娘子你是不會吃醋,你會直接廢了我的!”


    話落,他又抱怨,“那麽香的暖鍋,原該是我們夫妻對坐,恩恩愛愛地一起吃到燭影飄紅的,可娘子你愣是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了那丫頭!”害得他蹲在書房裏,差點掰斷兩隻毛筆!


    楚辭卻是沒想到他連這種醋都要吃,當即輕咳一聲,瞪了他一眼,道,“越說越不像話了!再說……我不也是為了感激她替我們查出那蠱師的行蹤,才給她準備了暖鍋嗎?”


    “這麽說,那個蠱師果然是在京城裏?”陸小郡王原本嗔著的麵容一下子冷硬下來,看著楚辭肅然問道。


    楚辭點了點頭,“就在慈寧宮裏!”


    陸小郡王聽罷,一下子就火了,他站起身,用力一拍桌子,咬牙切齒地吼道,“孟璟!!!”


    這廝手也太黑了,都進了大牢了!竟然還分得出神來黑他!


    他簡直無法想象,要是楚辭製不住宜嬰,那他的下半輩子該怎麽過!


    是做一具行屍走肉?還是懷著一腔怨憤日夜買醉,終生酗酒!


    孟璟他娘的!真是太過分了!他這是想徹徹底底地毀了他啊!


    楚辭將陸小郡王的憤怒看在眼裏,為了避嫌,她甚至都不敢勸。


    到最後,也隻是小心翼翼地道了句,“相公,他不是沒有得逞嗎?你就別氣了!”


    “不,他差一點就得逞了!”陸小郡王猩紅著眼看向楚辭,雙手輕輕地顫抖著,沉聲苦笑,“娘子,你知道我在決定向宜嬰妥協的時候,我心裏有多疼,多冷嗎?一整夜……我頂著大雪,我在朱雀大街走了一整夜,第二天到德勝樓的時候,我渾身都凍僵了,渾身都是冰碴子……娘子,你不知道我那時候我有多絕望,多痛苦!”


    楚辭聽他這般說著,一下子僵在了那裏。


    她從折錦口中知道,前兩天京城下了一場大雪,知道那兩天氣溫驟降,就算燒了地龍,也冷得厲害。


    可她唯獨不知道,她的相公竟然頂著那場大雪,在朱雀大街上走了整整一夜。


    再想到宜嬰跟她說的,她用蠱封了他的內力。


    ……那他那時候,隻著一襲單衣,一雙布靴,又是有多冷啊!


    想到那夜暴風雪中的他,她的心便如墜進了寒冬臘月的冰湖一般,又是刺痛又是寒冷。


    良久後,她通紅了眼眶,隔著炕桌,緊緊地握住了陸小郡王的手,喃喃地叫了句“相公”。


    陸小郡王見她心疼至此,一時又湧出一股子不舍。


    他回握她的手,勉力地扯出一絲笑,暖聲勸道,“好了,娘子,不難過了,這不是已經過去了嗎?”


    “過去了,我們就不提了,好嗎?”


    可楚辭聽他這般說著,卻再忍不住淚如雨下。


    陸小郡王見狀,隻好繞過炕桌,緊緊地將她攬在了懷裏,輕聲哄著,“娘子不哭,不哭了,我們經過這一劫,以後一定會好好的,好好的相守一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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