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牽著手回到民宿,回到顏色漂亮的小房子裏。他們把燈關掉,聽外麵依舊清晰的海浪聲。在海浪聲裏,梁津舸覆在她身體上,聽見她比海浪還要纏綿的呼吸。


    陳當好忽然想起來,海邊聽到的那首歌究竟叫什麽。


    “……你說出水中有蜃樓,我就與你拂袖而奔,整個靈魂交付於你。”


    “……當我跨過沉淪的一切,向著永恒開戰的時候,你是我不倒的旗幟,愛你就像愛生命。”


    “愛你就像愛生命。”


    她的眼淚又落下來,她不知道這個夜裏自己的眼淚怎麽這樣多。


    梁津舸低下頭輕輕吻她的眼睛,眼淚順著眼角流到耳朵邊去,他的吻就追過去。口口著她的耳朵,梁津舸把雙手墊在她背後,如同將她整個人呈在自己麵前,帶十分虔誠。親吻也虔誠,眼神更是虔誠,四目相對,他不再問她怎麽了,隻是深深吻住她,於是哽咽成了兩個人的,她好像終於也不用自己去承受那些東西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梁津舸不在房間裏。陳當好披了衣服起床,看到他坐在客廳椅子上打電話,她這麽走出來,隻看到他的後腦勺。電話那邊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麽,梁津舸聲音有些驚訝:“什麽?”


    陳當好往前邁一步想聽清楚,腳下拖鞋踏在地上有輕微聲音。梁津舸這時候變得很敏銳,聽到聲音,他回頭看了她一眼,緊接著便把電話掛掉了。


    “醒了?”他從座位上起身,朝她走過來:“收拾一下出去吃早飯。”


    “你在跟誰打電話?”陳當好問的隨意也自然,梁津舸神色不變,淡淡回答:“生意上的事。”


    “……有什麽事嗎?”


    “小事。”


    她看著他,像是想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什麽破綻。但梁津舸表情平靜,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他還有心思逗她:“還不收拾,不想出去了?”


    她的心稍微放下來一些,又覺得自己擔心的實在多餘。她無牽無掛,何必為他擔心,但是能讓現在的梁津舸覺得驚訝的事,必然不是什麽尋常事。心裏有疑惑,卻不好再追問,她在他麵前終究是少了那麽點理直氣壯的權利。


    這一天的行程被梁津舸安排的滿滿當當,晚上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陳當好走了一天,累得倒在床上便要睡過去。梁津舸拿了換洗衣服去洗澡,她閑得無聊,伸手撈過自己的手機,看看這一天有沒有誰找她。


    信息欄空空蕩蕩,除了工作群裏的消息,沒一個人找她。她本來也沒什麽朋友,到現在對這些事也就不在意了,剛要把手機放回去,忽然看到群裏蹦出一條新消息。


    “消息確認了,今晚新聞稿得改了。”


    陳當好愣了一下,到底有幾分好奇,伸手點在群聊信息上。


    窗子忽然被風吹開,海風吹進來,冷冷拂過陳當好的臉。她一動沒動,眼睛凝視著群聊裏的消息,慢慢把手機放下。


    “窗戶怎麽開了?感覺要下雨了,還是關上。”梁津舸走過來的時候這麽說著,陳當好沒說話,還是剛剛的姿勢,一動不動。


    可能真的要下雨了吧。


    第48章 臨行辭別你(一)


    站在床邊,梁津舸把窗戶關好,還仔細確認了一下。回頭發現陳當好坐在那裏沒有動,他走過去,摸摸她的頭發,在她身邊坐下來:“想什麽呢?”


    語氣是輕鬆的,他這一天說話語氣都是輕鬆的。陳當好還是不說話,手指劃在手機上,一條條去看大家的聊天記錄。梁津舸的目光也落下去,一開始表情還輕鬆,再看的時候就帶了幾分嚴肅。


    新的稿子很快就擬出來,即便不打開電視,陳當好也知道人們會怎麽去評論這一場新聞。陵山首富季明瑞,陵山大學前名譽校長,卻被匿名人士爆出和陌生女子歡愛的視頻。視頻裏女子臉部被做了特殊處理,看不到五官,但是季明瑞的臉卻是清清楚楚。雖然視頻隻有短短幾分鍾,但足夠人們認出,不管是身材還是發型,甚至是整體氣質,那個視頻裏的女人都不是吳羨。


    因為那時候吳羨已經生病入院,定時接受化療。而視頻裏的位置明顯不是陵山的任何一個地方,也就是說,在吳羨病重期間,作為她的丈夫,季明瑞帶著別的女人出去遊玩還錄下了這段視頻。


    一夕之間人設崩塌,這對於生意上岌岌可危的季明瑞來說,差不多是致命的。


    可這不是全部的新聞,這隻是今天新聞的開端,或者說,隻是一根導火索。陳當好的手停在一條鏈接上,不是什麽大網站的鏈接,小道消息而已,早在今早就已經發出。


    ——季明瑞自殺。


    她忽然記起他們見麵的時候,季明瑞頂著一頭花白的頭發對她笑,眼睛裏淚光閃閃,說,太累啦。


    你若是問陳當好,這世界上她最恨的男人是誰,那她肯定毫不猶豫說一句“季明瑞”。可是終究分開太久,時間把回憶都美化,他到底是擁有她最好青春的那個人。低下頭,陳當好看見梁津舸殘缺的右手,她心底一動,想起早上梁津舸接到的那個電話,想起他當時驚訝的語氣。質問的話沒有經過大腦,她凝視他,問:“你早就知道季明瑞死了?”


    “我沒想到。”


    “視頻是你放出去的?”


    梁津舸麵色平靜的點點頭。


    時隔五年,那段視頻還是發揮了它應有的效果。陳當好想起自己錄下視頻的時候,恨不能讓季明瑞萬劫不複。可是她見不得他衰微,見不得昔日那樣神氣的人就這麽倒下去,他好歹算是她的仇人,他沒有了,她的一部分情感就也跟著一起死了。


    “……你明明已經贏了,你搶了他名譽校長的位置,他做過的事你也都做了而且比他做得好,怎麽就一定要把那段視頻放出去呢?要這樣絕?他已經山窮水盡了。”陳當好看著他,梁津舸的眼神真的很平靜,要知道他從前是偷情之後半秒鍾都不敢多待的性子。


    原來在看不見地方,已經改變這麽多。


    “季明瑞把我手指砍了要我滾出陵山的時候,也是覺得我已經山窮水盡。”梁津舸抬手,殘缺的部分現在看起來依舊觸目驚心。他平靜地舉著自己的右手,坦誠自己的殘缺,也陳述自己的仇恨:“但是我可以回來,我不知道今後他會不會回來。他是比我想象中還要聰明的人,我不能給他翻盤的機會。你難道就不恨他了?不恨他當年那樣耽誤你的青春?當好,如果沒有你,我可能也不會把這件事做的這麽絕。”


    “是我的錯?”


    “你沒有錯,你隻是不專心,當初喜歡我的時候不專心,現在恨季明瑞的時候還是不專心。你總是在得不到的東西上歎息掙紮,卻從來不睜開眼睛看看你有什麽。”


    陳當好不作聲,梁津舸看著她,忽然覺得心底悲涼:“當初因為季明瑞那樣對你,你說恨他,我也跟著你恨他;現在季明瑞斷了我一根手指,我說恨他,你卻說我把事情做的絕。”


    “我從沒算計過讓他死。”


    “我也沒有,怪他自己承受不住。”梁津舸靠近了握住她的肩膀,讓她跟自己四目相對:“當好,你其實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她被他說服了,眼下自己真的成為了十惡不赦的罪人。是啊,曾經錄視頻的是她,要複仇的是她,想偷情的是她,先勾引的也是她。她一直是病態的,而梁津舸才最專一,從頭至尾,他跨了五年時間也要把最初的話做到。現在季明瑞去世了,他完全取代了季明瑞的地位,他會成為下一個季明瑞。


    那她呢,她要成為誰,她是否還是她自己。


    “我想回陵山了。”陳當好從床邊站起來,梁津舸也跟著她一起起身,在她要往門口走的時候拉住她手腕:“我給你請的是一周的假,你這麽早回去做什麽?”


    “我去看季明瑞最後一眼。”


    “你是他的什麽,你去看他最後一眼?”


    她不知道,卻覺得這時候的梁津舸好刻薄,心裏的想法亂成一團,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她分明並不愛季明瑞。想甩開他的手,無奈他抓的太緊,陳當好掙脫幾下沒掙開,回頭看他:“如果我一定要回去,你是不是就會把沒處理過的視頻發出去給大家看?”


    現在季明瑞的死是新聞爆點,等到這個爆點過去,人們就會開始探究視頻裏的女人究竟是誰,這麽一路挖下去,難保不會挖到陳當好頭上。為了以防萬一,梁津舸沒留視頻副本,也就是說,原版已經徹底刪除不會再有了。可是這一刻陳當好眼睛裏的防備讓他心寒,他不想說氣話,她無非就是想回陵山而已,他們現在也確實沒了旅行的心情。


    “我訂票,今天已經是晚上了,明早走行不行?”


    他退了一步,陳當好也就不再掙紮,回到床上躺下,她連外衣都沒脫,就這麽背對著他。那一刻她覺得這個地方的風景似乎也沒那麽好,海風鹹,海水吵鬧,她其實並不能睡得安穩。這一夜她都沒合眼,直到淩晨時分才挨不住睡了一小會兒,這短短一段時間睡得也不好,朦朧中感覺到梁津舸似乎是伸手過來要抱她,她迷糊中想拒絕,也不知道手打到哪裏,身後的男人悶哼一聲,還是把被子拉上來蓋過了她的肩膀。


    這麽斷斷續續睡著,天亮起來的時候陳當好就坐起了身。季明瑞的死不是小事,陵山多年都像一潭死水,這會兒倒是讓人們逮到了話題,各種小道新聞傳的不亦樂乎。短短一天的時間,連葬禮的時間地點都定下來。


    季明瑞沒有妻子也沒有孩子,後事都落到手下這裏,手下不可能不為了這件事撈一筆,所以早早便放出消息。坐在返程的飛機上,陳當好忽然覺得這世間真的很無情,她這般狼心狗肺的人,倒在此時有了些莫名的情意。


    梁津舸坐在她身邊,伸手過來拉她的手,被她輕輕躲開。他的手懸在半空,有些尷尬的晃了晃,她依舊不理睬,他便把手收回來,戴好手套。


    那之後的時間,他們之間不說一句話。盡管梁津舸不能理解,她在氣什麽。


    季明瑞葬禮的那天,陳當好隻身一人前往。走在路上的時候她買了一束花,這束花被她抱在懷裏一直到下了車。前來參加葬禮的也並不都是親友,最多的是媒體,她為了避嫌還是戴了墨鏡稍作掩飾,把花送過去,她站在人群裏,參與遺體告別儀式。


    在這個地方,她先後送走了吳羨和季明瑞,這對夫妻大概都沒有想到,短短幾年時間而已,就又要在另一個世界重逢了。


    來之前,陳當好覺得自己或許會哭,這樣的場合,即便沒有心思,氣氛也足夠感染人。可是真的站在人群裏,看著不遠處季明瑞的遺像,她忽然覺得心裏白茫茫一片。沒有感傷,沒有遺憾,沒有一丁點故友該有的情懷,她像是一個闖進外人葬禮的陌生人,周圍哽咽聲不斷,而她的靈魂卻置身事外無法融入。


    她不記得季明瑞對她的好,不記得他說過的所有綿綿情話。她腦海裏太幹淨,曾經在風華別墅裏的一切都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她這才明白,自己早就不再恨季明瑞,而那麽點微薄的,不足以道出的感情,也隨著恨意一起消失了。


    遠處有車輛停下的聲音,陳當好隨著人群一起回頭,看到姍姍來遲的梁津舸。梁津舸曾經做過季明瑞的保鏢,這件事隻要人們稍加關注就可以知道,而季明瑞的生意是被梁津舸一手搞垮的,卻沒多少人知道。於是他的到來成了有情有義,成了顧念曾經感情,他穿著黑色風衣站在人群裏,都顯得比別人高尚許多。


    心裏那種悲憫又回來了,陳當好轉了身,不再順著人群去看梁津舸。她一直以為自己聽到消息的那一刻是為季明瑞難過,現在卻明白,她隻不過是為梁津舸感到失望。季明瑞生死其實早就與她無關,這件事幕後操作的人換成誰,她的心裏都不會有一絲波瀾。


    可偏偏就是梁津舸,是因為她才變作今天這樣的梁津舸。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把她從車裏抱出來,她算計他偷偷跑走,被他找到的時候,他把自己的鞋扔在她麵前給她穿。


    梁津舸曾經是陳當好心裏的寶藏,是這個世界上讓她覺得最溫柔傻氣的男孩子。


    再回頭,陳當好看到梁津舸麵色凝重站在人群之中,驚覺五年間他似乎連五官都有了變化。他從前眉眼溫和,而現在眉毛時常皺在一起,漸漸沾染戾氣。所以她會莫名懼怕他,因為他根本就真的變了。


    低下頭,陳當好聽見人群哭聲,這些哭聲裏不乏真心,但她卻是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她知道,梁津舸真的如願以償,鏟除季明瑞以後,成為了新的陵山首富。


    可他就真的再也不是梁子了。


    回去的路上,陳當好沒有坐車,從葬禮的地方出來,就這麽自己沿著馬路走了很久。直到梁津舸的車從後麵開過來,他示意她上車,這一次她很聽話,車門打開,她便乖順的坐到後座來。


    司機自後視鏡看了一眼,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這位陳小姐的真人,這麽看起來跟電視上不太一樣,瘦很多,真人更好看一些。大概擺脫了新聞裏的嚴肅刻板,陳當好身上的女人味才是最吸引人的。察覺到司機目光,梁津舸朝他看過去,司機識趣的管好自己眼神,專心開車。


    想想從前,梁津舸也是在司機的位置上,看著車後座的季明瑞與陳當好。而更多時候,他們就在季明瑞眼皮子底下眉來眼去。想到這,梁津舸朝陳當好看了一眼,她臉朝著窗外,根本不知道車裏兩個男人先後將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在心裏醞釀著逃走,甚至可以不要工作不要一切,就隻是想逃走。


    “我想回家一趟。”陳當好輕聲開口,用了柔和語氣,她這樣說話的時候梁津舸一般不會拒絕。


    “那就先送你回家,然後再送你去電視台。”梁津舸伸手握住她的手。


    車當好沒掙脫,回過頭來看他,接著道:“我說回我自己家,不是風華別墅。”


    梁津舸麵色不變,聲音相比剛剛倒是冷淡下來:“回那幹嘛?”


    “有點東西在家裏,我想拿一下。你就先送我回去吧,我自己去電視台,反正也近。”


    “什麽東西,自己能拿嗎?我跟你一起去。”梁津舸心裏是不悅的,但是礙著今天是季明瑞葬禮日子,也不想惹她不開心,所以語氣溫和。陳當好點點頭,他的手便握的緊一些。


    陳當好住的地方就在電視台對麵的小區,是她租的房子,因為梁津舸回來的倉促,她好多東西還留在這裏沒帶走。站在樓下,司機下車打開車門,詢問梁津舸自己要不要一起上去。


    梁津舸看了陳當好一眼,搖搖頭,示意司機就在樓下等。


    那一眼恰巧被陳當好看見,她微愣一下,馬上明白梁津舸這是怕她與他的司機接觸,當初他們也是這樣便搞在了一起。心裏那層悲哀還沒到眼底,梁津舸已經走進樓道的陰影裏去。


    她跟上去,很多來不及說出口的話就這麽一起被雜糅在陰影裏。


    第49章 臨行辭別你(二)


    房間很小,有一間小廚房,裏麵收拾的倒是井井有條。梁津舸曾經以為,要是陳當好自己出去住,肯定要活的一塌糊塗,畢竟她連換季了怎麽增減衣物都不知道。但是在這個小屋子裏,他環顧四周,布置溫馨,冰箱上的便利貼都顯得可愛。


    看得出來,陳當好是真的在認真經營自己的生活,沒有季明瑞也沒有他,她自己就可以生活的很好。梁津舸想進到房間裏去看看,被陳當好攔了一下,把自己懷裏的筆記本電腦塞給他:“你拿這個。”


    他於是想,她回來原來是為了拿電腦,自己倒是虛驚一場。


    陳當好回屋子裏又拿了什麽東西,放在自己的包裏,再出來的時候低頭擺弄手機。梁津舸拎著電腦,瞥一眼她,那邊電話已經接通。聽說話語氣,他知道陳當好這是打給房東,表示自己不再住這個地方,他又在心裏悄悄衡量,她大概是做好了搬進風華別墅的準備,心裏的石頭落下來,在陳當好放下電話的同時,梁津舸上前攬住她的腰:“可以走了?”


    “嗯,走吧。”陳當好點頭,回頭再次看了看自己的出租屋,戀戀不舍。梁津舸拍拍她的頭,帶著安撫的語氣:“好了,走吧。”


    這場葬禮像是一個神奇的分界點,將那個喜怒不定的陳當好帶走,留下了一個溫和且理性的她。白日裏他們各自上班,晚上下班之後窩在沙發上一起看一場電影,秋天走到尾聲,陵山天氣越發涼爽。


    天氣涼爽的時候他們在房間裏還是開著空調,然後蓋厚厚的棉被,陳當好很喜歡這種感覺,梁津舸便縱容她。最近的某個晚上陳當好做了個夢,夢裏有個小女孩蹦蹦跳跳往門外跑,她跟在後麵,一直跟著她跑到遊樂園那裏。


    傍晚的遊樂園像是一幅油畫,小女孩穿著紅色背帶裙,轉過身來朝陳當好笑,儼然就是小時候的她自己。夢裏她說了什麽陳當好不記得,但她知道她大概意思就是想要去玩旋轉木馬。旋轉木馬是小女孩的夢想,也是陳當好的夢想,隻可惜她小時候沒有這個條件,現在長大了,再玩總覺得哪裏滑稽。


    轉眼間,紅色背帶褲的小當好已經坐在了旋轉木馬上,她跟陳當好揮手,這一次陳當好清晰聽到她跟自己說再見。旋轉木馬轉起來,燈也亮著,人也笑著,很好看。她不知怎麽的在夢裏險些熱淚盈眶,伸手去抹眼睛,再抬頭的時候,忽然不見了小當好的身影。


    她是跟自己說過再見的,再見便是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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