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他忽然笑了笑:“啊,我忘了,你以前碰見你不想做的事就會裝傻,裝看不見聽不見,是吧?”


    人的恨意是可怕的東西,若是選擇饒恕別人,反倒像是放棄了自己。梁津舸攬著她的手輕輕放開,缺了一根手指的手就這麽大咧咧的擺在她麵前,無光也無影,陳當好垂著頭,就像沒看到似的不聞不問。


    梁津舸說得對,她最擅長裝傻,可到了該精明的時候,卻又比誰都算計的清楚。她不問,他還是要說的,電影院的椅子很舒服,這麽靠在椅背上,連說話都跟著變溫柔了:“當好,你那天晚上在樓上做什麽?”


    “……哪天晚上?”


    “離開前的那天晚上。”梁津舸輕輕歎息:“我後來去見了季明瑞,他說那時候你就在房間裏,但是你沒出來。”


    “我在看書。”陳當好聲音很低,她又想起書裏的第一句話:多年以後,麵對行刑隊,奧雷裏亞諾·布恩迪亞上校將會想起父親帶他見識冰塊的那個遙遠的下午。


    在後來,陳當好一次也沒有將那本書打開過,記憶便停止在第一句。這一句文字像是有了生命,帶著聲音帶著味道,每每想起,是房間裏香水的後調,是樓下梁津舸撕心裂肺的慘叫。而她直到現在也沒有問過,他當時究竟經曆了什麽。


    “看書認真是好事。”梁津舸點點頭,像是安慰自己一般的語氣,半晌,他輕輕握住她的手,肢體接觸的瞬間,他察覺到她渾身微微一抖。


    “梁津舸,你大概不記得了,在那天晚上之前我就說過,一旦有一天東窗事發,咱們各自為自己打算就好。”陳當好坐直身子,把他的手從自己手上拿開:“我不覺得自己哪裏做得不對,明明在最開始我們就說好了。”


    兒女情長不適合陳小姐,這世界上陳當好最看不起的就是別人的愛情。梁津舸苦笑,他笑著笑著就想起那個火車站的晚上,聽到那首歌。眼眶酸澀,他搖搖頭,語速慢慢:“可是當好,我沒有非要纏著你的意思。”


    這話說出口,就好像又回去了很久之前,回去到他站在風華別墅樓下的日子,而她站在陽台上吸煙,居高臨下的俯視他。梁津舸有時候也恨自己,恨自己即便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已經領教了她的冷血無情,可每每回憶起那個畫麵,心動感覺記憶猶新。


    “那你現在回來是為什麽呢?為了拿這段視頻來跟我敘舊還是想帶我回風華別墅再嚐嚐偷情的快感?你要是恨我,我還一根手指給你?”陳當好站起身,聽聲音是已經有了怒氣,她這幾年受職業關係影響,說話總帶著點播音腔,不似從前隨意。這話說的已經很重,梁津舸倒是不氣不惱,隻是在她欲走的時候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著什麽急,說好我送你。”


    “不勞你大駕。”她說著要走,剛一轉身,聽他在後麵喚她。


    “當好,那份視頻你不想拿回去嗎?還是你希望,這段視頻明天出現在商業中心的led上?”梁津舸也站起來,戴好手套,如他所願,陳當好停在原地不再向前。


    “你現在跟以前可不一樣了,以前是什麽都沒有的女大學生,孤注一擲也值得。現在有頭有臉,每天晚上半數以上的市民都在聽你播新聞,你最好別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梁津舸說著走過來,輕輕牽起她的手:“走吧,送你回家。”


    “我從來沒想過你會變成這樣。”陳當好站在台階上沒有動,梁津舸本來已經下去,見她不動,他於是又轉身回來,站在她麵前,隻比她矮了一個台階。這樣一來兩個人目光便是持平的,彼此對視,陳當好眼底有很深失望:“你現在這個樣子真像季明瑞。”


    “那太好了,”梁津舸微笑:“我就是回來取代季明瑞的。”


    “為什麽要這樣?”


    他凝視她的眼睛,表情有些無辜:“當好,我不知道。”


    最開始的時候一無所有,跟在吳羨身邊像條狗一樣被差遣利用。那時候想,要是成為季明瑞多好,吳羨是他溫柔妻子,坐擁千萬家產和世人仰慕。後來離開吳羨,認識陳當好,她的心那樣野,卻還是被季明瑞拴在風華別墅裏哪也飛不去。彼時梁津舸每天開著不屬於自己的高級轎車,看著季明瑞在風華別墅裏進進出出,若是成為他,就也能將陳當好綁在自己身邊吧。


    他曾經還是年少,目光看不到太長遠的東西,觸目所及,都是籠罩在季明瑞陰影之下。這目標漸漸成了執念,活成別人的樣子其實是件很無趣的事,但他的人生至此,好像再怎麽活,也都是種消磨了。


    伸手,隔著手套撫摸陳當好的臉,梁津舸語氣溫和:“這對我來說有什麽不好呢?你去學校裏隨便找幾個十多歲的男孩子問一問,十個裏麵就有兩個把季明瑞當作偶像。”


    “可你知道那是假的,他的慈善是作秀,反正錢多的無處花。他的愛情更是笑話,除了我不知道還有多少女人。你還是想活成他?”


    梁津舸聳肩,巧妙將話語重點轉移:“反正我隻有你一個女人。”


    她看著他,在心裏悄悄揣摩他的脾氣,揣摩他的威脅究竟有幾分真假。梁津舸眯起眼睛,有些不耐的偏開頭,他知道她在心裏暗暗算計什麽:“當好,我不喜歡你用這種眼神看我。”


    “如果我今天不跟你回去,你會不會真的把那段視頻放到網上去?”


    “你可以試試。”


    “梁津舸,你愛我嗎?”


    真是直白而厲害的問題。梁津舸倒是不驚訝她會這麽問,她直接坦蕩,他也不該遮掩:“我想,我大概不是很愛你了,可是我咽不下那口氣,就想把你帶走,什麽時候這口氣順了,什麽時候我們再分開。”


    這話簡單口口,陳當好失笑:“說來說去,你還是恨我了。”


    他們的對話陷入奇怪循環,梁津舸的耐心也到了盡頭,不再說話,他牽起她的手,就這麽走出電影院。現下看來,他說自己明天要走,大概也是騙她的。陳當好在心裏自嘲,想掙脫他的手,卻被他攥緊了拉到自己身邊去。


    街道的路燈還亮著,他們像是一對剛剛看完電影的男女,背影親密依偎,像是依依不舍。車子還停在飯店那邊,梁津舸的手牽著她,一路沒有放開,快走到車邊的時候陳當好忽然問:“怎麽弄得?”


    他回頭疑惑地“嗯?”了一聲,沒聽懂她這個沒頭沒尾的問題。


    “我問你手,怎麽弄得。”


    “噢,你說這個。”梁津舸換了隻手牽她,語氣漫不經心:“季明瑞砍的。”


    陳當好不再說話,車門打開,她坐進副駕駛位置。車子從這裏離開,一路開往風華別墅,過了現在的十字路口,便跟從前他送她上課下課是同一條路。紅綠燈變換,到他們這裏的時候恰好綠燈,車子一路暢通無阻,陳當好把頭靠在車窗上,看向窗外風景。


    這條路依舊荒蕪,這幾年西郊像是被遺棄了,除了一條公路,到處都看不見人煙氣息。陵山本就是地廣人稀的地方,樓盤建設的多了也賣不出去,有能力的人還是在想辦法往外走,長此以往,西郊的地皮無人問津,真的成了荒山野嶺。


    風華別墅依山傍水,其實是個絕佳的建築,隻是周圍太過荒蕪,一直以來也沒人住。這房子裏已經恢複原來的裝潢,隻是不會再有那個每晚等候的齊姐,車子開過來,隻能看到裏麵一片漆黑,鬼氣森森。


    “下車。”梁津舸打開車門,風灌進來,他回身看她一眼,伸手指指自己扔在座位上的大衣:“涼,披著出來。”


    陳當好不說話,到底還是乖乖拎了他的外套披在身上。梁津舸手裏拿著鑰匙,腳步悠閑往門口走,她跟在他身後,大門打開的瞬間她看見裏麵漆黑一片的客廳,瞬間有些猶豫。


    如果說人生中最不願回去的地方,風華別墅大概要排在第一位。陳當好始終記得自己第一次踏進這個大門的時候,那時候她還沒有遇見梁津舸,人生是一場漫長而無望的煎熬,季明瑞開車載她來這裏,她尚有掙紮拒絕的力氣。


    那大概是季明瑞第一次打她,下手不重,扯著她的手腕將她摔進門裏。她被門檻絆倒,額頭磕在地板上,好大一塊淤青。暴力讓陳當好變乖,她是自己爬起來的,爬起來以後季明瑞摸著她的頭,輕聲問她疼不疼。


    打一巴掌,再給一顆甜棗,可惜她不是那樣好騙的人,知道巴掌疼,就也不敢信那棗裏的甜究竟有幾分真實。


    記憶很久遠,但是清晰的可怕。梁津舸抬手開了燈,陳當好站在門口望進去,竟然是跟之前一模一樣的擺設。


    地毯花色,花瓶位置,甚至是桌子上茶色桌布。她的眼睛睜大了,邁過門檻往裏走,目之所及,都與之前絲毫不差。瞬間的恍惚裏陳當好有一種錯覺,她覺得自己也許從來就沒從這個地方離開過,她以為她擺脫了,其實根本沒有,這是她的噩夢,隻是夢裏換了主人,梁津舸和季明瑞,除去皮囊,內裏都是同樣一副殘忍麵孔。


    踩著樓梯上樓,陳當好看到昔日小陽台,目光挪開,她伸手去推自己房間的門。


    隻有這房間不一樣,衣櫃台燈換了位置,為了給後搬進來的雙人床騰地方。這裏原本放的也是雙人床,為了方便季明瑞留宿,換的這張更大一些,這麽放在房間裏,幾乎占了一半麵積。梁津舸在床邊坐下,又拍拍自己身邊位置:“坐?”


    “為什麽換了床?”


    “原來的太舊了,扔掉了買新的。”


    他自然不會告訴她,因為那張床睡過季明瑞。陳當好也不問,在他身邊位置坐下,肩並著肩,她輕輕開口:“我不想住在這,這太大了,我自己住害怕。”


    “誰說是你自己住?”梁津舸覺得好笑:“我也住在這。”


    他說著走到衣櫃旁邊,打開櫃門,左右兩邊衣服排列的整整齊齊,男女款式都有。這個夜晚像是忽然被人按下了慢放,過得極其漫長。他像是有很多話想說,可是這一天的最後,他隻是低頭在她臉上摸了摸。


    “晚安,當好。”


    第44章 未了願(四)


    陵山每每進入秋天,陳當好都要因為風寒病一場。倒不是她自己不注意,隻是之前落下了病根,現在氣溫降低了她便第一個受到波及。


    在梁津舸身邊醒過來不是第一次,卻好像是相比之下最為安心的一次,因為終於不需要狼狽起身,催促他在齊姐醒來之前穿好衣服下樓去。


    神智尚未完全清醒,陳當好心裏忽生出一種荒謬的慶幸,她在他懷裏,他斷了一根手指的手就放在枕邊,另一隻被她壓在脖子下麵。她不知道自己慶幸什麽,望著梁津舸的眉眼,她想,這個人真的回來了。


    不是沒有疑惑昨夜一切都是夢境,也暗暗祈禱醒來還是在自己家裏,有落地陽台和廚房裏沒來得及洗的碗筷。那是她辛苦經營的生活,在那樣的生活裏她曾發誓,這輩子就這麽一個人過。眼下又覺得誓言遙遠,近在咫尺的人呼吸輕淺,她在心裏輕輕為他歎一口氣。


    動了動身子,陳當好覺得頭暈,昨晚其實身體便不舒服,隻是礙著梁津舸的關係,沒好表現出來。她連衣服都沒脫,就這麽蜷縮著和衣睡了一晚,被子卷在腳下,去拿怕驚醒他,最終也沒把它撈上來。


    她心底對他有懼怕,類似於虧欠的一種懼怕。又像是在他身上看見太多季明瑞的影子,唯恐噩夢重蹈覆轍。臉就貼著他的頸窩,梁津舸還在睡,她不敢再動,怕他醒來之後清算昨晚沒來得及算完的帳,怕他開口第一句就是讓她把工作辭了乖乖待在這裏。


    這麽維持著僵硬的姿勢又躺了一會兒,梁津舸還是沒有要醒的意思,陳當好上午是不需要上班的,輕輕翻了個身背對著他,陳當好在心裏思考如何從他身邊脫身。


    她這一輩子似乎都在思索逃脫。小時候想要逃離窮困潦倒的家鄉,後來想要逃離季明瑞,現在他在她身邊,她分明知道自己對他有情,卻還是想脫離他的掌控。


    身邊的人動了動,很慢,男人胳膊搭在她腰上,從後麵伸手攬住她。梁津舸長得手長腿長,這麽湊過來幾乎可以把她抱個滿懷,手在她腰上摸索了一陣,胳膊鎖緊,微微向後一拉。


    這次他的呼吸落在她耳後了。


    這個動作比剛剛還讓她覺得難受,溫熱呼吸讓她的心好像被扔進了油鍋裏。她不相信梁津舸沒醒,他方才把手落在她腰上,摸索的動作可是一點都不糊塗。


    “梁……”陳當好張張嘴,忽然不知該如何稱呼他。“梁子”這個叫法屬於很久之前,他還是她身邊保鏢的時候,她不相信現在還有人敢這麽稱呼梁津舸。然而直接叫名字,她也是叫不出口的,一來他的名字有幾分拗口,二來她很少這樣叫他,總覺得帶了點滑稽的莊重。


    猶豫再三,索性省掉了稱呼,陳當好動了動胳膊,胳膊肘碰上他的胸膛:“我得起床去上班了。”


    “……幾點了?”


    陳當好看看牆上的鍾表:“七點半。”


    “……這麽早你上什麽班?”


    “你不需要上班嗎?”


    梁津舸皺了皺眉,翻身躺平了,手也從她腰上移開,一隻胳膊還墊在她脖子下麵。他沒睜眼,陳當好順勢坐起身,剛要下床,被他用腿擋了一下。她回頭看他,梁津舸皺著眉,是不耐煩的神情:“你不是下午才上班麽?”


    他來找她之前,定然是將一切都打聽清楚了的。陳當好沒躺回去,還是下床穿鞋:“我想換件衣服洗把臉。”


    梁津舸沒說話,沒說話就不是拒絕。陳當好從衣櫃裏拿了衣服走進洗手間,關上門,她微微一愣,洗手間裏大概沒怎麽翻修,牆壁瓷磚都沒換,她把手裏拿著的衣服放到架子上,忽然記起自己曾經在櫃子的最裏麵藏過一個安全套。帶著點好奇心思,陳當好彎腰打開最下麵的櫃子,伸手向裏摸了摸,沾了一手的灰塵。她不信,向前探身,手指更加往裏,果然碰到一個塑料包裝的東西。食指和中指並在一起,把藏在那裏的東西夾出來,果然就是之前她藏在裏麵的那一個。


    陳當好笑起來,把上麵的灰塵擦了擦,呈在掌心裏。


    這是她自己買的,當時季明瑞來別墅的頻率很少,梁津舸上樓來的次數增多,她買來的安全套都藏在這裏,用來用去,隻剩下這麽一個。這一個沒來得及用,她便匆匆搬離了這裏,現在回頭想想,故事尾聲確實太過倉促。


    “你在笑什麽?”梁津舸站在門口,沒進來,隔著磨砂玻璃可以看見他模糊輪廓。陳當好沒多想,打開門的瞬間把手裏的東西給他看:“之前藏在櫃子裏的,剛剛被我翻出來了,居然還在。”


    她眼神裏有小女孩般的雀躍,一時間似乎是忘了他們現在的關係。梁津舸的目光在那小東西上停留了幾秒,淡淡道:“肯定過期了,扔了吧。”


    “就是覺得很神奇,別墅裏都翻修了,它居然還在。”


    “嗯。”梁津舸似乎對這個話題不太感興趣,連帶著陳當好的熱情也降下來。她這才記起他們不是可以這樣隨意說話的關係,訕訕關上了門,陳當好打開花灑,起初水溫有些涼,她也沒躲,想一想,很多事還是已經過去了。


    她想起《重慶森林》裏的台詞,“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在什麽東西上麵都有個日期,秋刀魚會過期,肉罐頭會過期,連保鮮紙都會過期,我開始懷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東西是不會過期的?”


    她這個澡洗的時間有些久,梁津舸打完電話回來,她還沒有出來。走到門邊,梁津舸伸手敲門:“當好?”


    “……怎麽了?”


    他想問,你還沒洗完嗎,又想說洗澡太久不好,卻又覺得這兩句話裏的關心太重,開口便成了:“我想用一下洗手間。”


    這理由細想便知道有多愚蠢,洗手間又不僅僅房間裏這一個。但是話已經出口,梁津舸也不打算解釋,不一會兒門打開了,撲麵而來有馨香熱汽,陳當好在裏麵就換了衣服,出來的時候隻有頭發還是濕的:“我找不到吹風機了。”


    “衣櫃最下麵的抽屜裏。”


    他們之間似乎不應該這樣和睦,最怕相愛之人翻臉,愛人變作仇人後是成倍憎恨。但梁津舸表現的太鎮定,就好像他們之間隻是短暫的離開了幾天,再回來,還是曾經那不清不楚的關係。


    拿出吹風機,陳當好顯得有點心不在焉,剛剛目光掃到桌角的台曆,她忽然記起今天跟同事約好一起吃飯。那不是普通同事,往大了說也算是台裏領導,這段時間一直想把自己朋友家的弟弟介紹給陳當好,陳當好不好意思駁她的麵子,提前一周就已經答應下來吃飯見麵。


    看現在這個時間,出門還來得及,但她不知道梁津舸會不會答應她出去。


    得想一個能說服他的理由。陳當好這麽想著,手上的動作便顯得慢吞吞,梁津舸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她背後:“想什麽呢?”


    陳當好一愣,明顯被他嚇了一跳,出於本能搖頭:“沒有。”


    梁津舸也不問,伸手把吹風機接過來,很自然地掬起她一縷頭發:“別動。”


    早在曾經,他們好像都沒有過這樣親密溫存的舉動。陳當好坐在地毯上,吹風機的熱風吹的她腦子有些亂。她想,梁津舸現在是恨她的,這樣的動作就像溫水煮青蛙,總有一天還是要把她抽筋扒骨。沒有拒絕的餘地,陳當好低著頭,梁津舸不說話,她於是也沉默。


    “你頭發好長。”梁津舸隨口說著,把吹風機放下。世界驀然安靜下來,陳當好扭過頭,聲音很輕:“我下午要出去跟一個同事吃飯。”


    “什麽同事?”


    “我剛進台裏的時候帶過我的姐姐,對我很好。”


    “就你們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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