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山義太郎陶醉其中,若說他在聽音樂,不如說音樂密密地包圍著他,滲入他的身體裏。音樂在細膩動人的顫音中收尾,餘韻奧繞在房間裏,造成無形的旋渦纏綿著。


    “真是太妙了。”片山義太郎輕輕擊掌讚美,瑪莉做了一個舞台上的鞠躬回報他。


    “優勝者非你莫屬!”


    瑪莉笑道。“事實上,大家都可能做到這種程度。”說著卻也兔不了泛紅著臉說:“可是……專門為一個人演奏真是一件美好的事,這是我的第一次。”


    “為了一個人?”


    “是為了。一個特定的人,……,因為你在這裏聽,我才能演奏得更好。”


    “我真是榮幸之至。”片山義太郎微笑著——但他的微笑立刻就僵住了。


    因為,瑪莉把小提琴和弓放在桌子上,向著片山義山義郎走過來。


    一股可怕的預感油然而生,在片山義太郎的腦海中亮起了紅燈。以前當有女性靠近他時,也曾經有過類似的情形。


    那樣的腳步雖無法估計時速幾公裏,但她的眼神和步履——很奇怪的有著配合無間的感覺。如果把它當做學術研究之後加以發表,說不定會大為轟動。


    若在平時,片山義太郎遇到這種情形,必然會開始後退。假設,當有一方逼近,而另一方卻停止不動,除非能錯開,否則免不了要撞在一起。


    今天似乎無法辦到,因為片山義太郎坐在椅子上像被釘住,椅背擋住他的退路,現在已經來不及拆除椅背了。


    就在磨磨蹭蹭之際,終於發生第一類接觸。瑪莉彎下身去親吻片山義太郎。


    片山義太郎隻覺自己仿佛快昏倒,瑪莉用力抱著他——如果他也能抱著瑪莉,那就沒什麽問題,但是他隻是任由對方推、壓,於是椅子開始傾斜,然後兩個都倒在地上。


    當然,房間地板上和書房一樣都鋪著地毯,兩人都沒有受傷……


    兩人站起來後,互望一眼。


    瑪莉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對不起。”


    片山義太郎鬆口氣,說道:


    “那裏……我沒什麽關係……大家的精神都很緊張嘛。”


    “這和精神緊張無關。”瑪莉以堅毅的口吻說道:“請不要把我和長穀小姐混為一談!老實說:我第一眼看到你時就愛上你了。”


    片山義太郎想。如果晴美在場,該對我的價值重估了吧?


    “本人年近三十,又是個不起眼的刑警,分不清二分音符和四分音符的差異,以你這樣的音樂水準來看,我簡直就是個難以置信的音盲。”


    說得雖然不甚合理,但所謂男女關係大致就是如此。片山義太郎曾經被女子甩過幾次,所以對這一次他不敢掉以輕心。先拈拈自己的斤兩。


    “我不會要求你和我結婚的。”瑪莉站起來,又坐到床邊。片山義太郎有前車之鑑,再也不敢坐下。瑪莉又說:“如果我要和你結婚,媽媽會殺了我,不,也許更可能會殺了你。”


    “你還年輕,以後有更多才能要展露呢!”


    “我……是第一次談戀愛。”瑪莉看著自己的腳尖,繼續說:


    “以前我連交個男朋友的時間都沒有,所有時間都安排給小提琴,除了練琴還是練琴……”


    “今後你會有很多機會的。”


    瑪莉不予理會,自顧說道:


    “以前我和史塔維茲先生學過琴,這一次的音樂大賽就是用他的名字……他是個偉大的音樂家,體格魁梧,人品很好,他聽了我的演奏後說‘你大概沒有談過戀愛’。他又說:沒有戀愛的人,演奏小提琴發不出真正的聲音,不會哭泣與不會唱歌,……”


    “我真希望我多少能幫點忙。”片山義太郎微笑著。


    “你真是個好人。能不能和我作愛?”


    片山義太郎嚇得跳起來。


    “那、那怎麽行!其實……其實我也並不是……不喜歡女人,而且你也很有魅力……但這是兩回事。”


    “原來你很保守。”


    “嗯,妹妹經常為我打氣。”


    “哦,是晴美小組。有那麽好的妹妹。挑選女人的眼光自然會嚴格了。”


    “那裏,那裏。”片山義太郎說。


    就在這時候,口袋裏的呼叫器響了。


    “對不起。有我的電話。那麽……”


    “今晚的事就由我決定了。”


    “嗯。一切拜託你了。”片山義太郎走出瑪莉的房間時,全身都在喘著。


    “哥哥!?”


    是晴美打來的電話。


    “哦。有事嗎?”


    晴美把事情經過大概說明一下,最後她說。


    “因為不是兇殺案,他們就不想調查,真氣死我了。”口氣十分不滿,“你那一邊有沒有可能發生兇殺案?”


    “不要說那種不吉祥的話。”


    “那,有沒有什麽不尋常的事?”


    “這……和前幾天差不多。”


    “前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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