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車夫自然是不耐煩的應付,他奉了命殺顧初寧,可總也等不到她出濟寧侯府,縱然他們囂張的緊,也是不敢硬闖濟寧侯府的,如今好不容易得了這個機會,自然是要抓住的,隻恨這馬車上還有濟寧侯府的千金,若不然他們何必這樣麻煩,直接殺了顧初寧就好了,現在卻還要畏首畏尾的。


    顧初寧見那車夫不回話,忽然拿出那發釵使勁刺了馬臀一下,這一下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那馬兒果然吃痛,嘶鳴了一聲就發起狂來,馬車忽然劇烈的晃蕩起來。


    那車夫一時沒有防備,果然就被甩下了馬車,狠狠地翻滾了幾下,半晌都沒有起來,似是受了內傷的模樣。


    馬車裏頭,珊瑚和宋芷拚盡了力氣將顧初寧給拽了回來,幾個人相視苦笑。


    馬兒還在嘶鳴,馬車晃來晃去,隨時要散架的模樣,宋芷的唇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了:“初寧,咱們怎麽辦啊?”


    顧初寧抓住了馬車內壁,然後撩開簾子往外看,隱隱瞧見幾個人影,雖然離的遠些,但一直在迫近。


    顧初寧就知道,果然不會隻有那車夫一個人,眼下還有那麽多人要殺她,她該怎麽辦,宋芷也看到了,她覺得此行多半是不成了。


    顧初寧忽然道:“宋芷,你現在跳下馬車吧,你是濟寧侯府的人,他們不敢傷你的,再者說了,他們的目標本來就是我,我不能連累你。”


    宋芷雖然害怕,但她還是堅定的搖了頭:“我不,我是不會撇下你不管的,那我成什麽人了。”


    顧初寧聞言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她卻緩緩地搖了搖頭:“你若是留下來,那咱們兩個人隻有死路一條,你現在跑出去了,若是能叫到人回來,我說不定還有條生路。”


    宋芷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她哭喊著道:“為什麽啊,為什麽有人要害你?”


    宋芷實在是想不通,顧初寧為人謹慎和善,自從來了府裏以後沒犯下一絲一毫的錯事,更是甚少出府,唯獨的幾次出府也都是有她陪著的。


    顧初寧給她擦下了淚水:“你快些走,我還有獲救的可能,”現在馬兒的速度已經慢下來了,正好能跳馬,等會兒就要被那些賊人給追上來了。


    宋芷心頭紛亂,最後還是聽了顧初寧的話,她若是留下來,那她們倆都得死,但她若是能跑出去叫人,顧初寧就還有可能活下來。


    顧初寧看準了時機,就把宋芷給推下了馬車,馬車裏隻剩下了顧初寧和珊瑚倆人,珊瑚道:“姑娘,二小姐什麽時候才能叫人來啊。”


    顧初寧方才的話隻不過是為了騙宋芷下車而已,她不想連累宋芷陪她一起死,她死也就罷了,可宋芷是無辜的。


    珊瑚撩開簾子往外看,後麵的幾道身影離的越來越近了,眼看著就要過來了,她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顫抖道:“姑娘,咱們要死了嗎?”


    顧初寧抿了抿唇,她向來就不是一個會等死的人,她問珊瑚有要了一個發釵,如法炮製的紮在了馬臀上,那馬兒原本減慢的速度又快了起來,馬車內東顛西跑,晃的顧初寧坐都坐不穩。


    這馬兒跑的快了,果然將後麵那些身影給落下了許多,顧初寧舒了口氣,能多活一會兒是一會兒,她又扯過韁繩調轉了一個方向。


    這路她怪不得她熟悉,上次去京郊放風箏,來的就是這附近,再不遠處就是關押犯人的地方。


    忽然一個顛簸,顧初寧撞在了馬車壁上,她一下子就有些頭暈了,可現在卻顧不上這個了,因為後麵的人已然追了上來,一行人約有五六個人的樣子,各個都穿了黑色的衣衫,手中握著一柄鋼刀,在日光下湛然發光。


    接著顧初寧就聽見一聲刀撞擊在馬車上的聲音,馬車內撒下了許多塵土,顧初寧往前看去,隻見馬車前頭也多了一個人,那人秉著一把鋼刀就往裏插,她和珊瑚小心躲了過去。


    可再躲如何能躲得過這麽多人,下一道刀光落下,顧初寧閉上了眼睛,她是躲不過去了。


    顧初寧忽然想起上次就是在這裏遇見了挾持她的嚴安和陸遠,這次她還能不能等到陸遠。


    閉眼前的那一刻,顧初寧發現她如今是越發依賴陸遠了,好像隻要有他在,她就什麽都不怕了,可這次,她還能不能等到陸遠?


    那一道湛然的刀光終究沒有落下,而是被另一道刀光擋住了。


    顧初寧睜開了眼睛,團扇一樣的睫羽微顫。


    第59章


    日光下刀光湛然晃眼, 陸遠側坐於馬上,手裏握著一柄刀擋住了那刺客的刀刃兒, 發出了一聲極清脆的碰撞聲。


    顧初寧瞧的分明,她扯過珊瑚向後退,然後抓緊了馬車壁,爭取不被甩出去。


    還沒等她們說話, 馬車周遭又多了些馬蹄聲,馬車外部發出碰撞聲,顯然是那些人打算刺死她, 顧初寧咬唇盡力躲避。


    陸遠心下雖然著急,但麵上卻一點都不顯,他手上招招精準, 很快就將那刺客逼退了。


    說來也是巧合,陸遠今兒和程臨正是來京郊關押犯人的地方辦事, 這條路向來僻靜, 少有人至,當時他看見有人行凶,二話不說就過來相助, 隻不過他沒想到這馬車裏的人竟然是顧初寧。


    陸遠想起上次西山的事,今次又派出了如此精銳的刺客來殺顧初寧, 這背後到底是個怎樣的陰謀。


    陸遠沉聲道:“程臨,留活口。”


    程臨正在一旁酣戰, 聞言就道:“是,大人!”


    程臨雖然如此答了, 但心下也是緊張的很,眼前這夥人共有六人,各個武藝精湛,一柄刀舞的虎虎生風,他可是從小練到大的武藝,這些人竟與他差不多,當真是頂尖的刺客,一時間分不出高下來。


    程臨駕馬酣戰,他越與這夥刺客交手心裏越驚訝,實在是這幫刺客武藝太過厲害,比上次大人遭到圍攻的嚴安的同夥還要厲害,怎麽會有這麽厲害的人想要害顧小姐?


    也是一時分心,程臨的胳膊就被刺了一刀,鮮血噴湧而出,程臨卻被激發了戰意,他絲毫不顧那傷口,繼續纏鬥起來。


    這邊,陸遠早已戰敗倆人,連忙過去支援程臨,饒是他武藝甚高,也有些力竭了,他暗暗心驚。


    陸遠和程臨二人一起,事半功倍,過得半晌就將所有的刺客製伏了。


    程臨剛要笑,麵色就是巨變,他喃喃道:“大人,那馬車還在狂奔。”


    陸遠提馬就走:“你看住這些人,記得留活口,”他一麵說,一麵握緊了韁繩去追前頭顧初寧的馬車。


    馬車裏,顧初寧和珊瑚被顛的七葷八素,身子不時狠狠地撞上馬車壁,她覺得渾身都疼,差一點就要被甩出去。


    可現在卻不是能跳馬的時候,當時宋芷跳馬時馬兒還沒發狂,自然沒有什麽傷害,可現在馬兒受了兩下尖銳的刺激,早就受不住了,不要命似的往前跑。


    若是現在被甩出去,不死也要落個殘廢。


    珊瑚的麵色像雪一樣白,她的眼淚早就流了滿臉,大喊道:“姑娘,咱們該怎麽辦,”她心下已經決定必要時刻為顧初寧擋傷了。


    顧初寧卻堅定的道:“珊瑚,我們會沒事的,”她無比相信,因為陸遠來了。


    就在這時,顧初寧聽到了一陣非常急促的馬蹄聲,她連忙往外看,可千萬不要是那夥刺客,車簾飄動,窗外趕上來的人是陸遠,顧初寧鬆了一口氣。


    顧初寧接著就看見陸遠騎馬越來越快,然後與馬車前頭的馬並行,然後陸遠一下子就跳到了馬車上的馬身上,顧初寧嚇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陸遠左手緊緊握住韁繩,半傾下身子,右手將刀狠狠插在地麵上,不過一小會兒,他的左手就已經滿是血痕了。


    顧初寧隻能盡力抓住馬車壁,她知道陸遠是在盡力減緩馬車的速度,果然,過得一會兒,馬車的速度就越來越慢了。


    顧初寧接著就看見陸遠拿刀刺在了馬兒的脖頸上,那馬噴灑了許多鮮血,陸遠見勢跳馬,馬車也漸漸地停了下來。


    顧初寧心有餘悸,她踏著虛浮的步子緩緩走出馬車,前頭陸遠右手握刀,左手鮮血淋漓,此時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流血,他一向俊秀的眉眼此時都染了幾分肅殺的氣息,見了就讓人生畏。


    可顧初寧卻一點都不害怕,她緩緩走到了他跟前:“你流血了……”


    陸遠的掌心痕跡斑駁,染滿了鮮血,他卻扔下了右手的刀,指腹輕輕地撫在她的臉上,擦去她的眼淚:“不要哭。”


    顧初寧才發現她竟然哭了,許是劫後餘生的慶幸吧,她剛要回他就想起來:“宋芷……宋芷在前頭跳了下來,你快去找她。”


    先前她騙宋芷下去是以為自己死定了,何況那夥人的目標是自己,宋芷跳下去的話,活下去的可能性也大一些,但在外頭到底還是有危險,若是那夥人有心為難宋芷可要怎麽辦。


    陸遠聞言一凜:“你放心,我這就過去找她。”


    顧初寧覺得所有的心事都放下來了,她身子一軟就癱在了地上,好在陸遠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她,陸遠還以為她受了傷,就問珊瑚:“你們姑娘可是受了傷?”


    珊瑚緩過神兒來:“方才在馬車裏顛的狠了,姑娘一直撞在馬車壁上,姑娘的身子一向又弱,這才暈倒。”


    陸遠聞言放下了心,隻有沒大傷就好。


    陸遠抱住了顧初寧上了馬,然後往方才酣戰的地方過去,走的一會兒也就到了。


    珊瑚見了就驚呼出聲,這地上竟然是六具屍體,俱都沒了氣息,躺在地上,而程臨則是在一旁麵色難堪的站著。


    程臨見陸遠回來了,很是羞愧:“大人,這些人舌根兒下藏了毒,那毒見血封喉,他們被抓住以後就咬破舌根兒服毒自殺了,是屬下看管不力。”


    陸遠上前看了看屍體,思忖了片刻道:“此事不怪你,他們是存了必死的決心來的,若是成功就功成身退,若是失敗就飲毒自殺,為的,就是不被人查出背後主使。”


    程臨聽的冷汗直流,這樣縝密的計劃,這等程度的暗殺,卻隻用來對付一個還沒及笄的小娘子,實在是叫人想不明白。


    陸遠把顧初寧妥善的放回馬車上,又重新套了自己的馬,然後才道:“咱們去尋二表妹。”


    按說宋芷是不會有危險,可凡事都怕一個萬一。


    …


    前幾日剛下過雪,山間的雪尤其的多,舉目望去簡直是白茫茫一片。


    宋芷的貼身丫鬟幫宋芷攏緊了鬥篷,嘚嘚嗦嗦地道:“姑娘,這是哪兒啊,”這附近簡直是荒無人煙。


    宋芷跳馬的時候馬車的速度很慢,故而她身上一點傷都沒有受,她抬眼看了看四周:“這兒好似是先前放風箏的地方旁邊。”


    先前放風箏是在京郊的空地上,她們時常過去,可那時都是青山綠水,而今卻白茫茫一片,很難分辨。


    宋芷又仔細看了看,她確定這就是之前來過的地方,她想到這裏舒了口氣,既然知道了這是哪裏,她就知道往哪邊走了。


    宋芷一嗬氣就變成了白茫茫一片,她堅定了眼神:“咱們往這邊走,”她指了個方向。


    冰天雪地,宋芷走著走著卻忽然停了下來,小丫鬟小心翼翼地問道:“姑娘,怎麽了?”


    宋芷想起了方才馬車上的一幕,顧初寧勸她下馬車尋人相助,可她現在才回過味兒來,那夥賊人就是奔著顧初寧去的,顧初寧是為了讓她活下去才騙她下馬車的。


    宋芷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下來了:“咱們往回走!”


    小丫鬟卻道:“姑娘,咱們現在過去也沒用了,咱們過去也隻是送死,咱們不如出去尋人,那樣表姑娘才有一線生機。”


    宋芷喃喃道:“尋人?”這樣僻靜的所在,這樣寒冷的時節,待她們尋到人都要什麽時候了。


    小丫鬟也哭了起來:“姑娘,咱們不能叫表姑娘白白犧牲啊,您若是尋到了人,沒準兒還能找到凶手。”


    宋芷卻搖了搖頭,不會的,顧初寧是不會死的。


    宋芷說完就拚了命一般的往前跑,她越快一些,顧初寧活下來的幾率越大,小丫鬟見狀也跟著跑起來,一時間雪地裏就能聽到兩道粗粗的喘息聲。


    可拐過了一道彎,宋芷的步子卻停下來了,她甚至後退幾步。


    眼前是一個中年的男子,他身材高大,頭上戴著的鬥笠似是被什麽東西給壓彎了,麵上的神情很是凶狠,這人正是先前的車夫。


    宋芷喃喃道:“你不是……”這人正是她和顧初寧一力甩下馬車的那個車夫,她以為那車夫會受重傷,沒成想竟會在此處站著。


    那車夫扯開嘴一笑,卻好像扯到了哪裏的傷口,齜牙咧嘴,很是可怖,他的聲音有些粗嘎:“宋二姑娘,你逃出來了,你那同伴已經死了吧……”


    宋芷的心一凜,這人果然是衝著顧初寧去的。


    宋芷握緊了手,給自己壯膽,她厲聲道:“你們這幫賊子,竟如此無恥,欺負我們這等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子。”


    那車夫往前幾步,大笑了起來。


    宋芷蹙了眉,她喊道:“你讓開,我要回府。”


    那車夫卻反而攔在了路上:“怎麽,宋二姑娘不過去與你那姐妹同生共死了?”他說著眉心一蹙,顯然是痛極了的表現。


    宋芷開始害怕了起來,他話裏是什麽意思,她道:“你這大膽狂徒,可知道我是誰,我是濟寧侯府的二姑娘,你若是敢傷了我,你別想好過,”她安慰自己沒事的,先前的人都忌憚著她的身份不敢傷她,這人也不敢的。


    那車夫嘴角向下瞥:“若是方才的我是不敢,可現在……”


    他們何必要如此大費周章繞此遠路,無非是忌憚著外頭有人妨礙,再就是宋芷的身份,可方才他從馬車上摔下來,竟碰到了石頭上,他的肺腑早已經傷到了,怕是沒多長時間好活了。


    況且,他幾次三番沒有完成青主交代的事,就算他回去,等待他的也隻是比死還不如的下場,他何不在此殺了宋芷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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