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澤這人最是貪財,要這宅子簡直是要了他的命,但他又著實那般傷了宋景,他心虛不已,又怕宋景日後尋他麻煩,咬咬牙就將這宅子給讓了出來。


    陸遠立時就把這宅子過戶給了顧初寧,他還安慰顧初寧道:“你不要掛心,揚州府的顧大人家底著實不少,這房屋隻是其中一個小項,於他來說不值一提,”不過他話語間將自己都給摘了出去,仿似這一切都是宋景的主意,他隻是今日有空來此幫忙。


    顧初寧愣了好半晌,她竟然這樣輕鬆的就有了一處宅子,有了和顧瑾立足於京城的地方。


    陸遠微微擰了眉:“你不要嗎?”


    陸遠想起來之前他還不知道她真實身份的時候,他想給她一處房屋報答救命之恩,雖然他早已經過戶給了顧初寧,但她如何都不肯接受,難道今次也不想接受嗎?


    陸遠清楚地知道了今生顧初寧一切的生活經曆,還是那次程臨調查到的,顧初寧和顧瑾自小過的很不好,幾乎是無人照料,顧澤又這般令人作嘔,在他看來,給一處宅子也是理所應當的。


    顧初寧卻道:“要,自然是要的,”顧家那一大家子除了顧語寧都對不起她和顧瑾,這一處宅子算什麽。


    陸遠就發現顧初寧的眼睛亮了起來,眼尾上挑,很是歡喜的模樣。


    陸遠聞言也放下了一件心事,先前在濟寧侯府時到底是有諸多不便,府裏到處都是下人,他又不是濟寧侯府的正經主子,不能隨意去見她,一旦被人發現就是腥風血雨,上次就被宋芷給瞧見了,但好在宋芷,不是旁人,但她若是今後來這兒住著,他就能時時過來了,還能不被他人發現。


    陸遠看著兔毛邊兒下眉眼精致如畫的顧初寧,緩緩笑了開來。


    第58章


    一直到回了濟寧侯府, 顧初寧還有些暈暈乎乎的。


    這簡直就是天降餡餅,無端端的她就有了一套京城的宅子, 雖說那宅子不大,但地理位置頗好,她和顧瑾日後可以在京城立足了。


    到了小院兒以後,珊瑚的心也熱乎乎的, 那天自家姑娘為那顧澤擔了罪責,她嘔的簡直要吐血,沒想到今兒事情竟有了轉機, 三少爺從顧澤那裏要了套宅子,也算是出了口氣。


    顧初寧拿出房契:“珊瑚,你等會兒將這房契放好。”


    珊瑚鄭重的接了過來:“姑娘, 您放心吧,這可是頂頂重要的東西, ”她打算將這房契放在錦匣裏, 鎖的嚴嚴實實的。


    顧初寧見了珊瑚嚴肅的麵色也笑了起來,有了這房契她就有了退路,日後她再摸清楚一些京城的事項, 就可以去宅子住,還可以自己做點小生意, 不必像在濟寧侯府裏一樣,事事都要小心。


    天兒越來越冷, 眼看著就要下雪,顧初寧和府裏其他的姑娘就都躲在了屋子裏。


    顧初寧有了房子一事也在濟寧侯府裏漸漸傳開了, 先是下人們嚼舌根兒,後來如二夫人等長輩也知道了。


    顧初寧才知道這事是宋景說出去的,宋景道有了房子這事也是掩不住的,不如直接告訴大家,日後去了自家的宅子裏也沒人好奇,也算是過了明路了。


    眾人自然是好奇顧初寧是如何有了一處宅子的,宋景就說是揚州府的顧家人給的,下人們沒有懷疑,至於二夫人等人雖然不信,但也沒有過問,畢竟這事在她們眼裏隻是個小事罷了。


    顧初寧一想還真是,這樣她日後出府或是一時忙了在宅子裏住都是正當的,不必在侯府裏這般拘束,宋芷知道後一直嚷嚷著她們什麽時候可以過去住兩天,省的在府裏這也不許那也不讓的。


    顧初寧就道目前還不能去,因為那宅子裏隻有個看門的小廝,沒旁的下人,待以後人手齊全了再邀宋芷過去。


    如此一來,這事也就漸漸過去了。


    這一天,顧初寧正在閉目養神,現在屋裏已經燃起地龍了,到處都暖烘烘的。


    珊瑚給顧初寧倒了碗熱茶:“姑娘,您今年怎麽沒給少爺做衣衫啊,”她隨口一問。


    顧初寧喝的茶水差點一口噴出來,她緩了緩道:“瑾哥兒的個子都長了,還是等他量好身子再說,”她胡亂扯了個借口。


    原主繡藝極佳,繡朵花都栩栩如生,更是年年為顧瑾縫製袍子、鬥篷,可她的那點子繡藝,怕是一個不察就要露餡兒,自然不能再為顧瑾做衣裳了。


    顧初寧又道:“珊瑚,你去拿些帕子過來,我練練手。”


    珊瑚就聽話的拿了新裁好的帕子過來,女兒家最常用的就是帕子,往往都是備了好幾十條在身邊,出趟門能帶上好幾條。


    珊瑚覺得姑娘有些不對勁兒,早前的時候姑娘是日日不離針線的,縱然有為了賣錢的心思在裏麵,姑娘也是真心喜歡刺繡的,而且姑娘的繡藝比起那些繡娘還要好上幾分。


    可自從祝建白的事情過後,姑娘就很少拿起針線了,反而是時常讀書,抄經書,拿針線的時候也就是繡兩條帕子而已,當真是奇怪的緊。


    顧初寧有些心虛,她扯過帕子開始繡花樣兒,如今她也隻有繡帕子才能不惹人懷疑了,若是她連帕子都不繡,那真是變的太多了。


    顧初寧略放下了心,好在珊瑚隻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沒怎麽懷疑,她就開始繡起素馨花來。


    之前她的帕子上都是繡的“妧妧”二字的字樣,但後來發覺那東西實在惹人眼,還容易招致災禍,這回她就改成在帕子的角落裏繡素馨花了。


    主仆二人一個繡花,一個分絲線,倒也安靜。


    正在這時候,外麵響起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宋芷一進來就狠勁地跺了跺腳,然後叫她的小丫鬟拍肩上的雪。


    宋芷笑道:“初寧,外麵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顧初寧聞言撂下了帕子,驚喜道:“真的嗎?”她說著就穿了鞋下炕,想要出去看看。


    宋芷就道:“不著急,你現在出去可要凍著,過兩天就有的玩兒了,”她也是方才才瞧見下了雪的。


    顧初寧笑道:“是不是又有哪家小姐要邀咱們去什麽宴會了,”她來了京城以後旁的沒見識什麽,各種各樣的宴會卻見得多了,各種節氣的賞花宴、詩會等等不一而足,可見定然有賞雪宴。


    宋芷點了點頭:“是陳清怡陳小姐要開宴,她早些日子就說過了,等下雪以後要辦一個賞雪宴,到時候既可以賞雪景,又能吟詩作畫。”


    顧初寧的眼睛亮了一下,這陳清怡陳小姐雖是次輔大人的嫡孫女,但為人一點也不倨傲,反倒是和善的很,相當不錯,她還和顧初寧有共同的一點,那就是不喜杜曼珠,故而顧初寧聽說是陳清怡辦宴會就很開心。


    宋芷又道:“這次的宴會啊,安排在京郊的一處莊子上,那附近的山裏掛了雪才是真正的好看。”


    顧初寧聽著都有些期待了,賞雪玩樂,就算碰到杜曼珠也沒什麽關係。


    …


    待到出發的那一天,顧初寧穿的很是厚實,裏麵是杏色暗花小襖,外罩則是一件胭脂色的鬥篷,周遭的邊緣是滾毛的兔毛邊,暖和極了。


    顧初寧本就媚色逼人,如今難得穿的這樣鮮妍明媚,在宴會上得了頗多的注視。


    宴會果然是在陳次輔的京郊宅子裏舉辦的,雖說是京郊,但離京城較近,走了一會兒也就到了,這莊子裏栽了好些梅花,如今正是盛放的時候,配著鋪天蓋地的冰雪,真是好看的不得了。


    陳清怡麵上時時都帶著笑,很是熱情的招待了濟寧侯府的女眷,對顧初寧也是一般對待,一點都不介意身份門第,難得的緊。


    一時間說完了話,小娘子們就在庭院裏賞起花來,眾人都穿的厚實,又捧了手爐,倒也不怕冷。


    這種宴會,饒是陳清怡和杜曼珠不對付也是邀了杜曼珠來的,讓顧初寧驚訝的是,慶雲縣主也過來了,眾多小娘子圍著她奉承。


    顧初寧不好意思上前,就在原地站著,庭院裏是熱鬧的緊。


    杜曼珠抬腳慢慢研磨腳底下的新雪,她實在是意外的緊,顧初寧竟還安然無恙的在濟寧侯府待著。


    上次賞花宴顧澤鬧出事以後,顧初寧背了黑鍋,杜曼珠以為顧初寧死定了,畢竟傷的是宋景,濟寧侯府的嫡孫,若是在她們承恩伯府,有誰敢傷她的胞弟杜子俊,她娘非要扯了那人才行。


    可誰能想到顧初寧竟還好好的在濟寧侯府裏待著,甚至和往昔一模一樣,杜曼珠恨恨地跺了跺腳,濟寧侯府那幫子人果然愚蠢的緊。


    杜曼珠心下是越發恨起了顧初寧,一次兩次,三翻四次顧初寧都能躲過去,叫她的心血白費,她怎能不恨。


    她接著就看見慶雲縣主走了過去,和顧初寧說起了話,杜曼珠笑了下,慶雲縱然端莊,但若是顧初寧勾了沈慎,那就說不定了,她要等著看好戲。


    這廂,顧初寧也有些驚訝,她向慶雲縣主見禮,她和慶雲縣主的關係一般,最多的就是先前慶雲縣主照顧過她,但是慶雲縣主身份太高,她們兩個說的話也不多,而今慶雲縣主主動同她搭話,顧初寧怎能不驚訝。


    慶雲縣主攏了攏身上的鬥篷,笑道:“天兒越發的冷了,顧小姐身子可還好。”


    慶雲縣主一邊和顧初寧說話,一邊暗暗的打量顧初寧,眼前的人膚白皎皎,像花兒一般嬌媚的容顏,穿著豔色的鬥篷,在這雪地裏如夢似幻,漂亮的緊,她在心裏歎了口氣,當真是難得的美人,也不怪她哥哥……


    顧初寧也跟著笑了起來:“初寧的身子還好,縣主你也要注意身子,這時候剛剛入冬,正是容易著涼的時候。”


    慶雲縣主不著痕跡的歎了起來:“可不是嗎,前些日子我那哥哥就著了涼,還說沒事沒事,最後還是發了熱,在床榻上躺了好幾天才好,現在身子還有些虛弱呢,”她這話沒有撒謊,沈慎確實是病了。


    顧初寧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慶雲縣主說的是沈慎,畢竟上次見沈慎已經是許久之前了,好似還是請沈慎用飯那回,實在是她甚少出門,也無從遇上沈慎了。


    顧初寧就道:“沈世子年輕力壯,想來無礙,但還是要多加注意身子啊,”沈慎畢竟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就這麽不管不顧好像有些對不住他。


    慶雲縣主見顧初寧神色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對勁兒,隻是當做一個尋常認識的人,她心立時就放下了許多,她那傻哥哥怕是一腔單相思。


    慶雲縣主想到這裏就覺得這事好辦多了,畢竟以她家那樣的家世門楣,顧初寧想進門是萬萬不可能的,這樣也好,沈慎一人單相思,就翻不出什麽浪花來。


    二人又說了幾句話,陳清怡作為此次宴會的東道主就開口了,她的意思是大家可以看著雪景作兩首詩,然後評個名次。


    今年的前幾場雪,眾人還是很有興致的,就紛紛應和起來。


    顧初寧對於吟詩作對就很是不擅長了,她隨意寫了一首詩交上去,畢竟她來主要是為了吃喝玩樂。


    詩會評比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前幾名就是宋芙、杜曼珠、慶雲縣主以及陳清怡,至於顧初寧的名次則是在中間。


    眾人又玩了雪,用了糕點,然後才打道回府。陳家的這莊子就在京城門口附近,此時門前紛紛揚揚都是各府小姐的馬車,再有些往來行駛的馬車,當真是熱鬧的緊。


    顧初寧挽著宋芷的手一路上了馬車,上了馬車以後就有小丫鬟倒熱茶暖身,顧初寧喝了口茶,覺得身子暖和了許多。


    宋芷等的有些無聊:“現在人也太多了,不知道咱們得等多長時間才能走。”


    顧初寧就跟她說起閑話來,二人說著也就不覺得無聊了,又過了會兒馬車才動彈。


    顧初寧說著就說到沈慎病了,宋芷擰了眉:“慶雲縣主同你說這個做什麽?”按宋芷熟悉的慶雲縣主,她是絕對不會同旁的小娘子提起關於沈慎的事的,她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顧初寧愣了片刻,還能為什麽呀,不就是聊天提到而已。


    馬車裏的空間寬敞,坐了顧初寧和宋芷再加上兩個丫鬟四個人,珊瑚有眼色的給宋芷和顧初寧倒了茶:“姑娘們,喝茶潤潤嗓子吧。”


    顧初寧就問:“現在到哪裏了?”馬車雖然舒服,到底不比家裏。


    珊瑚撩開簾子看了一眼,待放下的時候已然是麵色慘白,她小聲道:“姑娘,這條路,奴婢沒見過……”


    雖說這條路不在街市上,但周遭的山還是有區別的,珊瑚記得清楚,來的時候壓根就不是這條路。


    宋芷的麵色一下子就變了,她叫自己的丫鬟假做不在意的看了眼簾子,發現果然是條陌生的路,荒無人煙的。


    顧初寧的心也緊了起來,這可是濟寧侯府的馬車,怎麽有人敢耍花樣兒,下一瞬她就覺得此事不容樂觀,蓋因她們此行沒帶侍衛,前頭僅有車夫一人,顧初寧的心突突的跳,這隻能說明,前麵的車夫……


    宋芷顯然也想到了那車夫有問題,可她怎麽想都想不通怎麽會有人同濟寧侯府作對,這人是為了什麽。


    宋芷到底隻是個未經世事的小娘子,她哪裏見識過這等場麵,登時就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顧初寧握住宋芷的手,用口型安慰宋芷:不要害怕。


    顧初寧的腦子轉的極快,濟寧侯府在京城裏是有名的世家,一般來說不會有人同府裏的女眷作對,那簡直是在找死,這車上除了宋芷,還有她……難不成這人是來對付她的?


    顧初寧穩了穩呼吸,她掀開簾子,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地問道:“車夫,咱們這是往哪裏走啊,我怎麽沒見過這條路。”


    那車夫沒有回過頭,他坐在車轍上,用後背對著顧初寧,頭上還戴了個鬥笠,圍的嚴嚴實實,他的聲音有些粗嘎:“小姐,咱們這是抄近路回的,這路上的人煙少,您們不認識是應當的。”


    顧初寧就“哦”了一聲表示回應,她放下簾子。


    顧初寧總覺得這聲音她好似在哪裏聽過,方才撂簾子是她瞥見了一眼那人的一抹側臉,熟悉的很,她到底是在哪裏見過呢。


    顧初寧的心咯噔一下,這人不就是那天沈慎救她於馬下的那個馬主人,她和沈慎都以為那事是個巧合,可眼下看來怕不是巧合,而是有預謀的行事。


    從前的事一樁樁浮上心頭,顧初寧越發確定是有人要害她,她想不明白,自己初來乍到,怎麽會有人與他為難,而且都關乎生死,那人分明是想要她的命!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顧初寧附在宋芷耳邊說了全部的事情,宋芷的臉色煞白,她悄悄問:“那咱們該怎麽辦?”


    顧初寧咬咬牙,既然那人是想要她的命,那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現在也隻有一個辦法。


    顧初寧同宋芷說了計劃,宋芷定了定神,然後點點頭。


    過一會兒,顧初寧從頭上取下來一個發釵,這發釵還是二夫人送她的,鋒利至極,她閉了閉眼睛,然後掀開簾子,佯做天真地道:“這路好似有點熟悉了,像是在哪兒見過的模樣?”她好似真的在那兒見過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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