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尤愛讀話本子,正好這橋附近有一家書畫鋪子,顧初寧就進去買了一本回來,想著待晚上的時候好給宋芷一個驚喜。


    顧初寧買完了話本子就想著賞一下景致,畢竟這裏碧水綠樹,很是怡人,然後吩咐珊瑚把話本子送回馬車上去。


    還沒等顧初寧走幾步路,她就聽見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她轉過頭去看,就看見一隻大馬奔騰而來。


    那馬似乎是發了性兒,一路撞翻了好些攤販,果子食物撒了滿地,這條街上霎時就哭喊起來,尤其是婦女和小童,那哭喊聲幾乎要刺破人耳,畢竟誰也不知道這馬會不會踢到人身上。


    一時間人人自危,顧初寧的臉色也是瞬間蒼白了起來,她本就不擅騎馬,又剛剛經了西山的事情,此時一顆心幾乎都要蹦出來。


    騎馬的是個男子,他似乎也有些著急,一直拽著韁繩,揮著馬鞭,還大喊道:“諸位,快躲起來,這馬兒發了性兒,”一瞧著便知道他製不住這馬。


    顧初寧的腿有些軟,但還是立時就往後麵躲,若是被這馬踢中……


    可那馬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跑著跑著忽然轉了方向,直衝著她的方向而來,顧初寧想躲,可那馬的速度實在太快,幾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到了她眼前。


    顧初寧的麵色瞬間就蒼白了起來,她難不成又要生死之間走一回,這等時候,她忽然分了心,覺得最近真是流年不利。


    待那馬幾乎來到她眼前的時候,顧初寧閉上了眼睛,躲也躲不成了,貌似隻能等死。


    可就在這時候,忽然有人拉過她的身子,然後貼著地麵轉了開來。


    顧初寧覺得耳邊的聲音都不見了,這麽一會兒時間她卻覺得好似過了很久,半晌,她睜開眼睛,眼前赫然是一張英俊的臉,救她的人竟然是沈慎!


    茶樓二樓靠窗的位子,足以看清楚底下發生的一切。


    杜曼珠也有些訝異,她沒想到竟然看見了這樣一幅畫麵,合該是正好了,她先前說的那些話,怕是起了作用了。


    慶雲縣主的麵色看不出什麽,但她的心裏翻江倒海,她明白杜曼珠的意思了。


    杜曼珠是在說顧初寧和……自家兄長沈慎。


    第50章


    沈慎原是打算過去瞧陸遠的, 誰想到半路上竟會遇見馬兒發狂。


    滿街的人都尖叫起來,那馬兒又發起狂來, 騎馬的人也製不住馬兒, 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要踢到人,若是誰叫馬不小心踢到了,那說不得就要喪了命去。


    沈慎身上有功夫, 他當機立斷就要下來救人, 可等他出來就看見那馬直衝著顧初寧而去,橫衝直撞毫無顧忌的樣子。


    而顧初寧麵色蒼白, 她本身又沒有功夫,自然是躲不過去的,沈慎立時就跑了過去,然後抱住顧初寧從那高抬起的馬蹄下逃生。


    好容易逃出生天, 饒是沈慎也流了滿頭冷汗, 能全須全尾的逃出去當真是不容易啊。


    顧初寧就覺得天旋地轉,她閉眼前看到的就是高高抬起即將落下的馬蹄,再睜眼卻是沈慎了。


    沈慎將顧初寧扶起來,關切的問道:“你沒有傷到吧,”他雖救得及時,但這滾落的過程中難免會傷到她。


    顧初寧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她舔了舔唇角:“沒事,我一點傷都沒有受, ”她說完了自己的情況就道:“你呢,你可有傷到哪裏, ”他可是生生將她從馬蹄下救出來的啊。


    沈慎聞言就放下了心:“我也沒事,我自幼習武,這不過是點小事而已。”


    二人敘過話以後,就從地上起身,然後站了起來。


    滿街的人都驚呼起來,大家都千真萬確的見著了那馬兒高抬馬蹄將要踏在這嬌滴滴的小娘子身上,眾人當時都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畢竟誰也不想見這般小娘子死在眼前,可沒想到竟突然冒出來個英雄將那小娘子給救了出來。


    大家登時就歡呼起來,這不就是話本子裏的英雄救美。


    沈慎卻看向了那匹發了性兒的馬,他把顧初寧從馬蹄下給救了出來,那馬蹄就落在了旁邊的攤販上,那馬又往前奔了幾步,然後叫前麵橋上的人用繩索給捆住了,眾人可不想再見著這馬不小心傷到人。


    顧初寧的麵色還很是蒼白,這麽短的兩次時間內,她就經曆了兩次馬兒發狂,實在是不留下心理陰影都不成。


    眼下人也救出來了,大家自然就看向了馬兒的主人,馬兒發性兒也是時常發生的,不過那一般都是在剛訓馬的時候發生的,可沒有人敢騎烈性馬到鬧市來,這主人也算是惹了事了。


    當即,那些攤販遭到損害的攤主就都過來說道起來,無非是要些賠償罷了。


    那騎馬的主人自然也是有口難言,他本就不大擅馬,這才挑了匹烈性馬過來,又在鬧市中差點傷到了人命,還損害了好些小攤。


    那人的臉色猶如吃了苦瓜一般難看,端的是求爺爺告奶奶的,後來經過講和才解決此事,說是等會兒到他們府裏領賠償,畢竟他身上沒帶多少錢。


    眾人一聽這馬主人態度良好,也沒多追究,那馬主人又過來同顧初寧道歉:“姑娘,今兒的事都是我的錯兒,你甭論是要什麽都成。”


    顧初寧不欲惹麻煩,故而什麽都沒說,反正她也沒傷到。


    那馬的主人也很是氣惱,走過去牽馬回去的時候,很是凶狠地踢了那馬好幾下,似是不解氣,又打了那馬幾下。


    事情都已解決了,沈慎就陪著顧初寧往橋上散步,他眼中還帶著憂色:“你雖身上沒受傷,但我瞧著你嚇得不輕,現在可要緊。”


    顧初寧現在已經好多了,就道:“沒事,我現在已經好多了。”


    顧初寧想起來還有些後怕:“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前倆天剛從那麽高的山坡上掉下來,今兒又差點喪命於馬蹄之下,”她不由得不迷信了:“是不是有些流年不利,我應該去廟裏拜一拜才成。”


    沈慎倒是沉吟了片刻,其實顧初寧說的不無道理,這兩次若不是她旁邊都碰巧有人救她,她如今怕是早就沒命了。


    沈慎就道:“去廟裏拜拜也好,我祖母和妹妹就時常去廟裏拜拜,就當是求個心安,在廟裏供一些佛經就好。”


    顧初寧情真意切的點了點頭,她實在是有些害怕了。


    橋下碧波萬頃,顧初寧卻沒了欣賞的心思,她這一世是重活的,也算是偷來的,可接連倆次這樣的事情,難不成這裏頭有什麽意味不成。


    顧初寧又向沈慎道謝:“我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上回是陸遠救了我,這回又是你,”她無奈的笑了一下:“這份恩情我是還不起了。”


    陸遠是鼎鼎有名的陸大人,而沈慎生母是公主,父親是侯爺,同樣是天之貴子,這樣的身份地位還有什麽得不到的,她如何能還得起這種過了命的恩情。


    沈慎忽然笑了起來:“這有什麽好還的,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他心下默默腹誹,哪裏是舉手之勞,而是心甘情願,他情願救顧初寧,甚至在他心裏,他覺得這樣的事也並非全是壞處,現在顧初寧對他不就是親近了許多。


    沈慎眉目溫和,讓人一瞧著就心生好感:“若是以我來看呐,你不如請我吃頓飯。”


    顧初寧怔鬆了好半晌:“隻要一頓飯就好?”


    顧初寧此時瞪大了眼睛,就像是桃花瓣一般綻開,尤為可愛,沈慎忽然想抬手摸一摸她的臉,最後還是忍住了:“自然了,旁的東西我也不大喜歡,咱們可以去個好些的酒樓用膳,那才是正好。”


    顧初寧就笑了起來,眉眼完成了月牙兒:“那好,沈世子什麽時候有時間,我請你去春風樓用膳。”


    春風樓也是京城裏的一家酒樓,還是宋芷帶著她去的,這家酒樓的飯菜極是可口,最重要的是,那裏的價錢也十分親民,她可以接受的了……


    沈慎心裏很是歡喜,但麵上還是一副淡定的模樣,他擰了眉思慮了片刻道:“五日後我正是有空閑的時候,到時候你可一定要來啊。”


    “不見不散,”顧初寧道。


    轉眼間,街上的鬧劇就完事了,可茶樓二樓靠窗那桌兒卻很是安靜。


    慶雲縣主咬著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她麵前茶碗的裏的茶早已經涼了,都沒有多少熱氣了。


    杜曼珠心下了然,似慶雲縣主這般的貴女,極少有失態的時候,顯然對於方才的事過於震驚。


    杜曼珠就換了伺候的侍女過來:“去換一壺新的茶來,還要先前的那茶,記得,火候一定要好。”


    那侍女將杜曼珠的話記到心間,然後才捧了茶壺下去換茶。


    慶雲縣主就失態了那麽片刻,然後就恢複了往日那般端莊的模樣,她失笑道:“是我糊塗了,這茶的時候最為要緊,方才那茶都涼了,當真是浪費了,”說著還可惜的搖了搖頭。


    杜曼珠將自己麵前的茶給慶雲縣主倒了一碗:“縣主嚐嚐我點的茶,味道還不錯。”


    慶雲縣主果然輕嚐了一口,味道還不錯。


    杜曼珠接著就道:“方才那情形當真是險的很啊,曼珠在上麵瞧著心都要掉出來了,”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後又道:“沈世子當真是心地純善,竟這般舍命去救顧小姐。”


    慶雲縣主的神情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破綻了,她像是沒聽出來杜曼珠話裏話外的意思:“唉,我也是當真沒想到,我那傻哥哥竟如此不顧惜自己。”


    她自然知道杜曼珠是在說她哥哥與顧初寧之間不同尋常,竟能舍命相救,無論是沈慎心悅顧初寧,亦或是顧初寧勾搭沈慎,哪個傳出去都沒個好果子,她豈會就這般如了杜曼珠的願。


    慶雲縣主抹了抹眼睛:“今兒是他碰巧無事,若是下回傷到了自己可怎麽辦,我哥他就那個性子,就算不是顧小姐,而是某個小童或老婦,他怕是也要這般去救的,”她的眼睛水光閃爍,倒真像是流了淚似的:“我母親就這樣說他,可見哥哥是沒往心裏去。”


    她這一番話就將杜曼珠話裏那番意思給推得幹幹淨淨的了,而且輕巧的很,論起來也不過是她哥哥太良善了而已。


    杜曼珠的臉色果然有些難看,她原本還打量著挑撥慶雲縣主和顧初寧的關係,可沒想到慶雲縣主壓根兒不上道,她略吃了會兒茶就辭別了。


    隻不過走之前,杜曼珠還是留下了一句話:“縣主您也當心些,畢竟您家滿門榮耀,想要嫁過去的小娘子數不勝數,”更何況她說的是真的,上回沈慎就給顧初寧的弟弟出頭,如今又這般相救,他們兩個肯定有鬼。


    待杜曼珠走後,慶雲縣主著實是陷入了沉默,她看著新拿過來的茶,默然不語。


    她這些年見慣了風浪,杜曼珠這點子小伎倆在她麵前根本不夠看的,杜曼珠也壓根兒就挑撥不了,唯一的一點就是,沈慎確實是對顧初寧不一般。


    她是沈慎的妹妹,自然知道沈慎一貫的脾性,可越是這樣,她越心驚,因為沈慎他對顧初寧著實……


    慶雲縣主閉了閉眼睛,可她腦海中都是沈慎不要命一般的救顧初寧的場景,她想,她要好好探查一番,旁的不說,就是他們的母親也不會同意沈慎心悅顧初寧的。


    …


    橋邊的人早已經散盡了,那些小攤販都跟著馬主人往他家的宅子處走,那宅子也不過是個尋常的宅子,看著並不像是有錢的樣子,他們的心裏當時就怵了起來,可不是想要耍賴不給錢吧。


    正在他們胡思亂想的時候,大門裏就走出來一個男人,那男子聽了這些情狀以後倒沒說什麽,反倒是很痛快的賠了錢,這都是按照攤的大小和損害的物品算的。


    一時間都結清了,這些攤販自然是回去做生意了,宅門口登時就安靜了下來。


    那馬主人似是怕極了的模樣,低眉搭眼,渾身都顫抖起來,他咬著牙看四下無人,立刻就跪了下來:“頭兒,是我沒用,沒辦成您交代的事兒。”


    一旁的男子卻沒有說話,一直站在那裏冷笑,方才的和善全都不見了,現在若是有旁的人經過,看見他這幅模樣怕是要嚇得不行。


    馬主人抖如篩糠:“原本屬下都要成功了的,我特意用針刺了馬屁股,那馬也轉了方向,眼見著就要踢死那小娘子了,可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沈慎沈世子忽然出現……”然後一五一十的將當時的場景給敘述了出來。


    那男子聽見沈慎的名字愣了一會兒,然後冷冷的道:“沒人發現吧。”


    說起這個,馬主人就信誓旦旦起來:“頭兒,您放心,這一點屬下敢保證,這針乃是特製的,若非湊近了看,沒人能看出來,沈世子和那姑娘都不知道,隻以為這是一場意外。”


    那男子聽了不放心,還親自去馬屁股那裏查探了一番,找了好半天,最後才在一處尋到了一個極細小的針孔,他就道:“還算你辦事穩妥。”


    他說著就笑起來,隻不過那笑很是滲人:“這次的事還能留得你命在,若是還有下次,我是保不住你的,若是這事傳到了青主耳朵裏,莫說是你,就算是我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馬主人聞言雙腿都抖了起來,他顫顫巍巍道:“頭兒放心,下回我一定親手弄死那個小娘皮,絕不留下一絲痕跡,準保將青主交代的事情辦成。”


    他說著想起了顧初寧,然後狠狠地啐了一口,他心裏默默道,下次就是你的死期!


    …


    直到回了小院兒,顧初寧依舊膽戰心驚,還沒從方才的事情中回過神來。


    珊瑚小心扶著顧初寧進去,她一句話也不敢說,唯恐再嚇壞了姑娘的膽子,她尋思著還是叫萬嬤嬤熬一些安神的藥過來才好。


    剛到裏間,顧初寧就瞧見了坐在小榻上的宋芷,宋芷一見了顧初寧就迎過來:“我在屋裏都閑的發慌了,然後尋思著你要回來了,就特意到這兒等你。”


    宋芷還要再說話就發現顧初寧的麵色有些不對勁兒,透出一股子蒼白的勁兒,看著竟像是嚇到了,她連忙問道:“你在外頭可是遇上什麽事了?”


    珊瑚一麵端過來茶水,一麵同宋芷細細地說起了方才的事,一個細節也沒落下。


    宋芷聽完臉色都白了,她尋思了半晌,最後才歎道:“幸好是你沒傷到啊,若是沈世子沒出現,那被馬踢中還不知道要怎麽樣呢,”她就發散了起來:“我以前就聽說有人被馬踢中了,那人是胸口被踢到了,似是內裏受了傷,雖然撐了幾個月,最後還是沒熬過去。”


    珊瑚跟著心有戚戚:“可不是呢,但凡是被馬踢到了,就是僥幸活下來了,也是要留下病根兒的。”


    顧初寧也跟著歎了口氣:“可不是,這回幸虧是有沈世子了,”她說著無奈道:“最近也不知是怎麽了,接連遇上這種事,我想著還是抄些經書供上去,也好求個心安。”


    宋芷點了點頭,饒是她不信佛,但也覺著此時還是小心些為好:“也好,反正你先前也抄了那麽些經書,如今隻是為自己供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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