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來了,就多住一段時間吧。”言聽雪想了一會,舒展眉眼,站起身,抱著蛇向沙發走去。  他走了兩步,褲子好像被什麽東西掛住了,低頭一看,一條小黑蛇正叼著他的褲腿,似乎在提醒他自己的存在。  “你也一起。”言聽雪用另一隻手把黑蛇撈了起來,左左右右打量了他一陣,打趣道,“你怎麽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  黑蛇馬上把瞳孔縮成一條細縫,告訴他,自己有眼睛!  言聽雪卻沒在意這個。他重新坐回沙發,將兩條蛇一左一右放在自己腿兩邊,摸摸兔子的毛,安撫它沒有危險。  兔子重新開始吃芹菜,他也再次開始讀書。  言知瑾爬上他的手臂,和他一起讀著書。  言聽雪看的是一本科幻小說,年代很久了,書頁都有些泛黃。但可以看得出來,這本書的主人很珍惜它,將它保存得很完好。  小說的內容無非就是外星入侵、星際大戰之類的,在現在看起來,已經很過時了。  不,現在的狀況,或許也可以說是外星入侵,畢竟他是在其他星球發現言虺的。  “這頁看完了嗎?”言聽雪柔聲問。  言知瑾一驚,不太確定他是不是在和自己說話。  “應該看完了。”言聽雪自顧自地接話,翻了一頁書,“我翻頁了。”  言知瑾就這麽跟著他沒頭沒尾地看了一段劇情。  “知瑜還在睡覺。他習慣了熬夜晚起,作息怎麽也調不過來,大概九點多,他就起床了。”  言知瑾抬起頭看他,恰好言聽雪也低著頭,對他促狹地笑著。  是因為認為這是他的蛇,所以把想對他說的話都說給蛇了嗎?  言知瑾又點了一下腦袋,告訴他,自己聽到了。  言聽雪繼續說下去:“沈成風和知琛還有任務,要很晚才能回來。現在情況太危急,他們每天隻能回來睡幾個小時,就要出去。”  他臉上浮現惆悵。  言知瑾蜷起尾巴,不太自在地扭動著身體。  他覺得自己或許應該直接阻止這場災難。  “但我相信,我們一定會戰勝這場災禍。”言聽雪闔上眼,“就算戰勝不了,至少盡力了,也死而無憾。”  “這是我母親寫的書,”言聽雪笑了笑,聲音像是一抔蓬鬆的雪,清清冷冷,又格外鬆軟,“她是科幻作家,最向往遙遠的宇宙,還經常會寫,外星文明試圖統治我們的故事。有些內容,現在可能看起來有些過時,但有些東西,永遠不會失去意義。”  他頓了頓,說:“仔細回顧曆史,會發現,人類對待災難總是同樣的態度,區別隻是對手的強弱,和用來抵抗強弱的武器。災難往往開始於一個意外,再由所有人的反應,共同推到高|潮。”  言知瑾專注地聽著他的感慨。  “隻是一個意外。”言聽雪說,“沒什麽值得責備的。實驗過程出現意外,很正常。”  言知瑾瞳孔稍稍收縮。  他本能地纏緊言聽雪的手臂,想要尋找一個穩定的支撐。  黑蛇也爬到言聽雪手臂上,用尾巴勾著他的尾巴。  “我年輕的時候,經曆過一些事,從來沒有告訴其他人。”言聽雪把兩條蛇都放到書上,讓他們自己隨便纏著,娓娓道來,“大家都知道,m星是沈成風飛船失事,不得不緊急降落,才發現的。但除了當時的當事人,其他人都不知道,那時我也在那裏。”  言知瑾有些意外。那個時候沈成風和言聽雪還沒有正式確立關係,所以,他不應該出現在飛船上。  “我那個時候,有特異功能,”言聽雪狡黠地微笑,“我可以瞬間移動。”  言知瑾心跳加快。  普通人類,不可能瞬間移動,除非……  “隻不過需要一些媒介。嗯……這些不重要。我那個時候看到飛船失事的消息,很傷心,沒想太多,就瞬移到他那邊去找他了。m星你去過很多次,生物體型比我們星球的大很多,那段時間我們其實幾次差點遇到危險。”  “我雖然可以瞬間移動,但能夠攜帶的物資有限,所以他們在那裏,為了生存,偶爾需要打獵。他們曾找到一顆很大的蛋,我那時候不知道為什麽,很不忍心,讓他們把蛋放回去了。那之後我們看到,有兩條很大的蛇把蛋帶走了。”  言知瑾心跳快得差點要蹦出胸腔。  言聽雪笑吟吟地用手指戳了戳黑蛇的腦門,說:“和你長得差不多。”  他的雙眼仿佛能洞悉一切秘密:“在你們出生前,我曾做過一個夢,夢裏沈成風帶著三個孩子在玩,而我和一條小蛇一起看書,就像現在這樣。我一直都覺得,或許,那條蛇真的變成我的孩子,來找我了。你說對嗎,知瑾?”  作者有話要說:  言聽雪的故事乍看離譜,但我前麵那本確實是這麽寫的,寫的時候,我也真的考慮到了這本的劇情……第149章  言知瑾的心跳速度在那一刻達到頂峰。  他僵立在那裏, 本能地逃避言聽雪的視線。  如果不是黑蛇的尾巴正勾著他的尾巴,他可能連自己的意識都找不回來。  言聽雪摸了摸蛇頭,沒有逼問, 翻了一頁書, 舒緩沉靜地又講起書的內容:“我看書的時候,曾經, 想過一些問題。假如, 一個人在冬天, 撿到一條凍僵的蛇,出於憐憫, 將他帶回家裏,蛇在溫暖的環境下蘇醒,看到身邊的陌生生物, 在驚慌中毒死了人, 那麽, 這條蛇, 或者這個人做錯了什麽嗎?”  言知瑾沉思片刻,沒有回答。  黑蛇則非常大方地搖了搖頭。  言聽雪莞爾, 無奈地戳戳黑蛇的腦袋,對言知瑾說:“沒有,都沒有。人救蛇, 是出於惻隱之心, 蛇咬人, 也是出於自衛的本能,從動機上來說, 沒有誰想作惡。”  他接著說:“那假如, 蛇沒有咬那個人, 還把他當成恩人,非常親近……”  言知瑾搖頭。  普通蛇類應該沒有那種感恩的智商。  “我是說假如,”言聽雪解釋,“我知道蛇類大概率不會產生這種感恩情緒。”  言知瑾縮縮尾巴。  他覺得言聽雪好像真的能看懂他在想什麽。  但他沒有出聲。在他的記憶裏,言聽雪也完全是個普通人類,不可能聽到他內心的話。  言聽雪好像真的能看透他的心,好笑地說:“你在想什麽,我會猜不到嗎?”  他繼續娓娓述說:“假如,這條蛇感激這個人,並決定向他報恩。他聽到恩人在外麵摔到了,到的時候,一個人似乎正好在推他,於是,他把那個人毒死了。可這時,他才知道,原來恩人是自己摔倒的,那個人是想扶他,這個時候,他們有誰錯了嗎?”  言知瑾尾巴打了個結。  從結果上來說,蛇無疑是做錯了。  但蛇的小腦袋,可能並不能思考太複雜的事,它隻是想保護自己的主人。  所以這就是主人管理得不好。  可是主人在那個情況下,可能因為摔倒沒有力氣、或者反應不過來要阻止蛇。  總不能說,人不應該養蛇,救完蛇,就應該把它送走。可是那樣對蛇很殘忍,它隻是想報答主人,主人卻想著拋棄它,按它的小腦瓜說不定會咬主人一口。  如果不是蛇,是狗呢?  比起蛇,狗更符合人類對寵物的定義。會有很多人考慮到蛇的危險性而放棄飼養,如果是忠心耿耿的狗呢?因為怕狗咬人,所以人都不能養狗了?  扶人的人就更無辜了。  好像誰都沒做錯。  但結果就是悲劇。  “從動機上來說,沒有誰做錯。”言聽雪悵然地說,“可世界就是這樣,即使誰都沒有故意作惡,仍舊會有人受到傷害。”  “換到外星入侵上。外星生物,本身隻想和我們進行友好交流,但因為文化背景不同,發生矛盾,一氣之下,選擇戰爭。這個時候,一定有哪一方做錯了嗎?再換一種可能,也許,他們不是想入侵,隻是看到瀕死的人,想要幫助他們,沒想到讓那些人發生了不可控製的變異,引發了混亂呢?”  言知瑾的尾巴伸得筆直,怔怔地看著他。  言聽雪的聲音溫柔而堅定:“複雜的情況,太多了。不是出現了糟糕的結果,就一定會有邪惡的罪犯。我們往往需要一個元凶,是因為無法承受痛苦。如果每個人都是善良努力的,悲劇仍舊出現,那這個世界就太令人絕望了。”  “我相信你,你從沒有想過,培養自己的變異人大軍,”他說,“這次的事情隻是一個意外。實驗室的實驗體偷跑出去,僅此而已。”  好像有什麽東西梗在喉嚨裏,讓言知瑾隻能發出類似嗚咽的聲音。  “沒事。”言聽雪扣住銀蛇的腦袋,將他攬到懷裏,輕聲撫慰,“捂住耳朵,當作什麽都沒發生,一切都會過去。家裏永遠都是你的屏障。”  “你肯定很自責。”言聽雪微微弓起身子,低聲說,“但這不是你的錯。不要聽那些謾罵的語句,也不要懷疑自己。這是,意外。”  言知瑾努力在他掌心拱著,把腦袋探出他的手掌,晶瑩的銀色眼眸看著他,搖了搖頭。  言聽雪蹙眉,還想安慰他,就看到旁邊的黑蛇拖著一本雜誌走來,沙沙沙翻著書,在有戚黎安照片的那一頁停下,用尾巴點著照片。  他!是他!他搞的!  言聽雪擰眉看了他幾眼,不確定地問:“你想說是他做的嗎?”  言知瑾垂頭,鱗片的銀色顯得格外冰冷。  黑蛇則大力地點頭,順便用尾巴拍了戚黎安的臉幾下。  言聽雪笑了一下,神色很快又凝重起來:“是他的實驗出了意外,但是,責任被推到了你身上。”  言知瑾很輕地點了一下頭,將尾巴尖收到身體下方。  “他真不小心,”言聽雪冷酷無情地說,“沒學過怎麽對待實驗體?怎麽能犯這麽低級的錯誤。”  他的態度180°一個大轉彎,轉瞬變成了嚴苛的生物學教授。  “現在還在當縮頭烏龜。”言聽雪心疼地把自家小蛇擁進懷裏,“別擔心,你父親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  “爸,你跟誰講話呢?”沈知瑜打著哈欠從臥室走出來,有氣無力地和他揮揮手,正要去廚房找吃的,走了兩步覺得不對,又退回來,眼睛瞪圓,“這、這、蛇?”  他話都快說不利落了:“這怎麽有蛇啊,還是兩條。”  言聽雪馬上把蛇護住:“應該是逃到附近的小蛇,我看他們待在外麵太危險,就放進來了。”  沈知瑜沉默片刻,問:“這不會是我哥養的蛇吧?”  言聽雪不太會撒謊,隻能點頭。  “不像他的風格,”沈知瑜咋舌,倒是一點不怕,走到蛇麵前,蹲下,用手指逗逗蛇,“這也太小了吧,我哥什麽時候喜歡這種小蛇了吧。”  黑蛇昂起腦袋,頂開他的手指,壓扁頸部,嘶嘶吐著信子:“誰小?”  “還生氣了。行吧,你不小。”沈知瑜噗嗤一聲笑出來,擺擺手,起身伸了個懶腰,“那封信,我哥應該看到了吧。”  他不等言聽雪回答,就自顧自地接話:“應該看到了,不然這兩隻小東西不會在這。沒想到科技發展了這麽久,居然還是最原始的送信方式最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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