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拿體溫計測了一下,確認自己還在低燒,打開退燒藥包裝。  “要先吃點東西嗎?”言虺攔住他,“飯前吃藥對胃不好。”  言知瑾按按腹部。  這麽說起來,確實有點餓。  他這一個星期都沒好好吃過飯,隻是因為弦一直緊繃著,意識不到。現在放鬆下來,才感覺到腹內空空,體力不支。  他舔舔幹燥的嘴唇:“吃什麽?”  “你想吃什麽?”  言知瑾喉頭滾動:“魚片粥。”  “好。”言虺揚起淺笑,起身出了門。  言知瑾又閉著眼淺眠了一陣,門口傳來開門聲,魚片粥的香味頓時彌漫在整個房間。  言知瑾的胃這次是真的活過來了,饑餓感在短時間內超越發燒的不適感,成為當前最強感受。  他掀開被子,要下床去桌邊吃。言虺按住他,把碗放在床頭櫃上:“別下床了。”  言知瑾還在堅持:“可能會把床弄髒。”  “髒了換一套就行,我幫你換。”言虺不在意地笑笑,用哄小孩的語氣把他哄回床上。  言知瑾一想,也是,被套床單髒了,換一套新的就行了。  他因為發燒,懶洋洋的,不願意動腦,也就接受了這個安排。  言虺給他背後墊好枕頭,又把碗穩穩放進他手裏,最後還不放心地問:“你有力氣嗎?能自己喝嗎?”  言知瑾顫顫悠悠地舀起一勺,向他證明,自己可以。  雖然因為關節酸痛,身體無力,這個動作看起來很驚險,但粥還是安安全全地進了他嘴裏。  “是因為長期勞累導致的免疫力下降,燒退了最好休息兩天。”言虺坐到衣櫃前,幾乎是這個房間離言知瑾最遠的位置,“研究所那邊我幫你請假了,如果有什麽事,方眠會代你處理,也不用擔心他們偷懶。”  言知瑾懶散地點頭。  其實他根本沒想這麽多,隻是想快點吃藥睡覺。  言虺說完,就不開口了,沉默地看著言知瑾。  房間裏隻餘下言知瑾吞咽魚片粥的聲音。  饒是他現在再遲鈍,也能感覺出來言虺的不一樣。  往常他吃飯的時候,言虺總要找機會戳戳他的臉,再不濟也會多問幾句好不好吃。  但現在,他一言不發地坐在對麵,宛若一座雕像。  沉悶的氛圍帶動得言知瑾吃飯的速度都慢了下來。  他胃裏墊了點東西,思緒也清晰起來。  中午,他和言虺才剛剛大吵了一架。  言虺要跟著他去實驗室,他不答應,言虺就用研究所其他人的性命威脅他。  但最後言虺也沒做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行為,他走的時候,記得其他人都好好躺在地上沉眠。  言虺也沒提什麽過分的要求,隻是要自己允許他跟著去實驗室,還有……  親他一口。  言知瑾一想到那個凶狠又悲傷的親吻,手一抖,差點把碗打翻。  剛剛退溫的臉頰霎時間又燙起來,他連粥都忘了吹,還是滾燙的就直接往嘴裏送,差點把舌頭烤出個泡。  “怎麽?”言虺起身。  他咬咬舌尖,放下勺子,含了一口溫水:“中午……”  “你走之後,我就解開對他們的控製了,”言虺飛快地回答,“他們身體都很好,不信的話,可以和他們視頻。”  言知瑾險些跟不上他的速度。  他發燒之後,腦速不比之前,但意外的是,因為不會思考那麽多前因後果,變得格外大膽。  他問:“你為什麽一定要跟著我去實驗室?”  “你答應我去的。”言虺一改方才的死氣沉沉,情緒激動地說,“你之前說,要我跟在你身邊。”  “你還在研究所裏,和實驗室在同一棟大樓,這不算是趕你走。”  “為什麽他可以去?”言虺咄咄逼人地問,“你最開始明明說,隻有我們兩個進行那部分研究,後來把他們也加進來,我可以接受,現在直接不要我了?”  言知瑾揉揉額角:“因為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我可以幫你。隻有我最了解我的毒液。隻有我最了解你想要知道什麽。”  “你……”言知瑾沉寂許久。  他再次開口的時候,嗓音低沉了很多,猶猶豫豫的,有許多種情緒就糾纏牽扯:“你為什麽要幫我?”  言虺怔了一下。  他雙唇微張,好像在說什麽,卻沒有發出聲音。  他把這個無聲的回答說完,垂下睫毛,說:“我想讓你成為我的信徒。”  “為什麽一定是我?”言知瑾自嘲地笑笑,“我大概是,最不可能成為你的信徒的人了吧?”  言虺執拗地說:“這不重要,是你就行了。”  “為什麽不試試其他人?他們會比我更加稱職,更加愛你,事事都以你的感受為基準。”  “我不需要這些人的信仰。”  “孟千霖呢?”  言虺皺起眉。  他不明白言知瑾為什麽突然提起這個人。  言知瑾直接問出徘徊在心底的問題:“你為什麽不拒絕孟千霖的禮物?你想讓他成為你的信徒,還是其他的?”第34章  言知瑾話音落下, 房間陷入寂靜。  門窗緊閉,窗簾沉重地垂落地麵,關掉空調的房間連一絲風都沒有, 幹燥的空氣似乎要自己燃燒起來。  言虺沉默片刻, 問:“不是你說,他要送就送, 不要管他嗎?”  “我什麽時候說了?”  “那次, 何葭雲問, 要不要拒絕他的贈禮,你說既然他想送, 何葭雲他們也想收,就不要管他。”  言知瑾脫口而出:“我那是跟你說的嗎?”  話說完,他愣住了。  言虺也怔了一下。  言知瑾反應過來, 側過身, 把碗抬高, 盡量擋住臉:“不, 我是說……”  他話還沒說完,一個黑色的身影就從牆邊撲了過來, 差點把他的碗掀翻。  “粥!”言知瑾又驚又怒。  黑色的蛇尾平穩地托住碗,把粥安安全全地送到床頭櫃放下。  “你吃醋了?”稍帶點硬的黑色短發在他頰邊磨蹭,冰涼的吐息胡亂地噴灑在發燙的耳垂。  黑色的蛇尾霸道地纏住他的雙腿, 繃出流暢而有力量感的線條。仍舊保持人類模樣的手臂將他牢牢扣向胸膛, 宛如一對堅不可摧的鎖鏈。  “沒有!”言知瑾不假思索地大聲否認。  “如果早知道你這麽在乎, 我一定把他趕走,”言虺蛇尾卷得更緊, 在他耳邊低聲喃喃, “我還以為, 你很喜歡這個總往研究所送食物的學生。”  言知瑾鼻腔間盡是蛇特有的寒冷氣息,臉卻熱得能燒起來。他避開言虺的目光,盡量公正地分析:“這段時間,他為研究所提供了很多物資幫助,也緩和了研究所過於緊張的工作氛圍,我確實很感謝他。”  言虺說:“那我告訴他,以後多來幾次。”  “不許去!”  言知瑾幾乎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就說出這句話。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正坐在蛇尾巴上,手裏還揪著言虺的衣領。  他看到言虺逐漸上揚的嘴角,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眼睫毛不安地顫抖。  他開始為自己找理由:“不是,我……”  他腦子已經是一團亂麻,發燒所帶來的思維遲緩讓他更難尋找到解釋的語句,隻能把一切推到生病上麵:“抱歉,我現在腦子不太清醒。”  “如果你不想看到他,我馬上讓他消失。”言虺微笑著說。  他的眼睛像是最純粹的黑曜石,隻為一個人閃耀。他就像是神廟中虔信而忠誠的信徒,為神明獻上自己所有的迷戀與信賴。  如果忽略掉冷酷的語句,他的笑容甚至可以算得上純淨。  “我說了,我隻是頭腦不靈活,”言知瑾冷冷地說,“你不要妄想傷害我的學生。”  言虺卻像沒聽到他的話,仍舊自顧自地說:“我還以為,你隻是想擺脫我。從一開始,就是我強迫你接受我的,我知道你一直想讓我消失。孟千霖是你的學生,我就算不喜歡,也不能對他做什麽。我以為你從來不會在意我身邊有什麽人,沒有想到你會吃醋……”  “你不要說了。”言知瑾被他說得麵紅耳赤,掀起被子,把身體緊緊裹住,輕輕踹了言虺一腳,“出去,我要睡覺。”  “你不吃飯了嗎?”言虺看看喝到一半的粥。  “喝不下,你拿走。”言知瑾飛快地吃了片退燒藥,翻身,把半張臉都埋進被子裏,假裝睡覺。  言虺好像俯身,把他的被子拉低,近距離地凝視著他。  言知瑾氣息繃得緊緊的,生怕他突然做些什麽。  然而言虺隻是壓低聲音笑了一下,幫他把被子蓋到肩膀上,防止他被悶暈過去,就把碗拿出去了。  言知瑾聽到門響,鬆了口氣,換了個姿勢,平躺著,看著天花板發呆。  大概是藥物有使人嗜睡的成分,言知瑾真的睡了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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