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拇指在言知瑾白皙的臉頰上抹出一道紅痕。  “那你就好好地記住,去憎恨我。”  他病態地笑起來,指尖落在眉尖眼角,細細描摹言知瑾的五官。  “用你全部的力氣去報複我,讓我成為你唯一的也是最念念不忘的仇人,讓我成為你午夜時分的夢魘,你的心中將永遠有我的位置。”  許許多多的畫麵湧入言知瑾的腦海,撞得他想要幹嘔。  他從支離破碎的畫麵裏捕捉到一兩個片段。  他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黑影站在他麵前,腳邊躺著幾個滿身鮮血、已經昏迷的人類。  黑影從人類的衣服裏挑出一本書,吹去封麵的血珠,把書拋向他,戲謔笑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他們是你的信徒,嚇到他們了。要不然,我賠你幾個?”  他還看到那個銀白色的房間。  黑色的霧氣乖順地趴伏在他身邊,蛇尾巴一樣依戀的纏繞著他的手臂,問他:“我們,算是愛人了嗎?”  “教授,出事了,宿舍那裏有兩條蛇,好多人都被嚇到了。”急切的拍門聲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言知瑾從夢中驚醒。  他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推開了言虺。  他的指尖躍動著白金色的光芒,灼破輕薄的衣料,在蒼白的皮膚上刻下一道烈火灼燒般的傷痕。  他急匆匆地找到蛇鉤和手套,頭也不回地向門外奔去。  言虺低頭看著自己胸口的傷痕。  襯衣已經被劃破了,露出那道可怖的疤痕,現在那道疤痕上,又斜斜添上了一道新的、細小的傷口。  和之前的疤痕一樣,永遠無法愈合。  言知瑾跟著夏舒荷奔走在校園裏。  夏舒荷剛剛跑了一路,說話斷斷續續的:“不知道是誰養的蛇、跑出來了,爬到omega宿舍一樓的盥洗室,把大家嚇了一跳。”  “養的蛇?”言知瑾眼神清明,呼吸平穩,隻是臉頰上還遺留著一道緋紅。  “有一條應該是豬鼻蛇,另一條看不出來,像是蟒蛇……顏色很鮮豔漂亮,我覺得應該是寵物蛇。”  如果確認是豬鼻,那肯定是寵物蛇。這種蛇是a國特產。  但是——  “宿舍不能養寵物。”  “我也不太確定……”夏舒荷摸摸後腦勺,苦惱地說,“但是那個花色,絕對不是附近常見的蛇。”  學生宿舍離研究所有大概二十分鍾的路程,兩個人因為怕蛇引起恐慌,一路小跑。  夏舒荷是跑過來的,到一半,體力就開始不支了。  言知瑾放慢腳步,說:“我去就行了,你跑這麽遠,身體受不了,先去休息一下。”  “不累不累,我緩緩就行。”夏舒荷擺手,“總不能讓您一個人去抓蛇,那多麻煩啊,我也得盡力。”  言知瑾唇邊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跟著她放緩步速。  夏舒荷沒多久就緩過來了,麵色紅潤,眼神明亮。  “教授,”她猶豫著問,“研究所裏發生什麽了嗎?我到的時候,好像聽到了很大的聲響,就像有人在打架一樣。”  言知瑾垂下眼簾,說:“沒事。是某隻實驗動物失控了。”  “哦!”夏舒荷恍然大悟。  她知道這些實驗要向外界保密,因此沒有細問。  她環視四周,又問:“助教呢?是在忙著控製那隻動物嗎?您怎麽是一個人出來的。”  言知瑾眸色微沉:“對。”  “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夏舒荷揪揪頭發尖,懊惱地說,“研究所正忙,我把您叫出來。”  “不,差不多處理好了。”言知瑾說,“宿舍的這兩條蛇同樣重要。”  夏舒荷露出單純的笑容:“您放心,我走的時候,有其他同學幫忙維持秩序。大家都知道這兩條蛇不會對人造成危險,情緒還算穩定。就是怕它們兩個太害怕,爬到什麽地方把自己卡住了。”  言知瑾不由跟著她微笑起來:“辛苦你們了。”  “不辛苦,我們應該做的!”夏舒荷驕傲地挺起胸膛。  還沒到宿舍門口,他們就看到一圈圈人。  看來蛇確實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言知瑾和夏舒荷分開人群,好不容易擠到最裏麵,卻雙雙怔住。  幾個人高馬大的男性alpha正站在宿舍門口,腳踩著蛇尾巴,用木棍挑弄蛇。  一條豬鼻蛇仰躺在旁邊,發出陣陣惡臭,看起來已經嚇到裝死了。  幾個男生明顯對這條發臭的死蛇沒有興趣,把它丟在一邊不管。  旁邊的球蟒運氣就沒那麽好了,它大概50cm,還是未成年的體格。它努力向前爬,但因為尾巴被踩住,怎麽都不能移動分毫。它隻能無助地蜷縮起身子,把腦袋塞到肚子下麵,可是男生們卻不允許它這樣縮頭烏龜的行為,腳踩尾巴,用棍子強行把它捋直,還用棍子敲打它的頭部。  球蟒旁邊有幾塊大石頭,石頭上隱隱沾著血跡。它的動作很遲緩,應該受了驚嚇,身體也有傷。  男生們用棍子把蛇頭撥來撥去,和旁邊的同伴哈哈大笑  幾個生科院的學生正在旁邊跟他們理論,試圖阻止他們打蛇的行為,他們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反而嘲笑這幾個學生孬種,連蛇都不敢打。  夏舒荷目瞪口呆,結結巴巴地說:“這……我走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啊!”  言知瑾一個健步衝上去,握住拿著木棍的男生的手,質問:“你們在做什麽?”第32章  幾個男生正在興頭上, 被他這麽一叫停,不耐煩地推推他,不屑地問:“你誰啊?”  生科院的學生焦慮地叫了聲“教授好”, 上去擋在言知瑾前麵。  “喲, 我說是誰呢,這不是生院那支花嘛。”打蛇的男生挑眉, 吹了聲口哨, 揶揄地上下打量言知瑾, 不停發出嘖嘖的感歎,“是挺漂亮的哦, 而且這麽年輕,一點看不出已經是老師了。”  “放開它。”言知瑾平靜而有力地說。  “憑什麽?”男生踢踢球蟒,嬉笑道, “這是你的蛇?”  言知瑾重複:“放開它。”  “不放!”男生挑眉, 傲慢地說, “除非你求我。”  言知瑾直接從兜裏掏出電擊器, 往他腰窩子上戳。  男生五官扭曲,捂著腰弓起背, 腳也移開了。  球蟒立刻逃向旁邊的樹叢。它爬得很慢,但還是可以看得出已經用了最快的速度。  言知瑾戴著手套,將蛇撈起來, 叫夏舒荷拿來袋子, 將惶恐不安的蛇裝了進去。  蛇還沒完全進去, 一塊石頭就飛了過來,砸在蛇身上, 也砸在言知瑾手背上。  言知瑾悶哼一聲, 險些抓不穩蛇。  他勉力穩住動作, 確認蛇安全進入袋子,才縮回手,將手貼在冰涼的衣物上降溫。  手背上已經紅了一片,還有輕微的擦傷。  “真是活久見啊,現在抓條蛇都有人管了。”之前被電的男生捂著腰,陰陽怪氣地道,“哪來的聖母啊,這天上的太陽都比不上你這舍利子的光。”  言知瑾說:“所有野生蛇類都是國家三有保護動物,不可以隨意捕殺,寵物蛇屬於私人財產,也不可以隨意侵害他人財產。”  男生怒氣衝衝地說:“合著它咬我我還不能還手了?”  “你不抓它它會咬你嗎?”夏舒荷沒好氣地說,“我走的時候這蛇就縮在洗手池裏,動都不動,你不抓它它怎麽會咬你。”  “還非得要它咬我一口我才能動手,我被它毒死了打它有用嗎?沒見過這麽不講理的,怎麽,獅子吃羚羊之前還要被羚羊踢一腳,不然就算捕殺野生動物?”男生大聲嚷嚷,“見過貓孝子狗孝子,這年頭蛇都有孝子了,你就不怕你把這蛇帶回去,它轉頭咬你一口,看你被毒死的時候,還是不是這麽孝順。”  旁邊生科院的學生氣憤地說:“跟你說過了,這是無毒蛇,所有蟒蛇都是無毒的!而且隻要不讓它們感到威脅,蛇不會主動攻擊人!”  “沒毒就不會咬我了?蟒蛇是不是會絞殺,我要是脖子被它纏了怎麽辦?”  言知瑾說:“你並不怕它咬你,你隻是享受它掙紮的樣子。這是虐殺。”  “我……”男生視線遊移,又挺起胸膛,吊兒郎當地說,“那又怎麽樣?我打它前還得給它磕幾個頭?哪隻貓吃老鼠前不玩個幾十分鍾,你怎麽不說貓虐殺老鼠啊?哦,不對,貓好像也抓蛇,貓還把蛇當辣條吃。哈哈哈,你怎麽不說貓虐殺蛇啊?”  言知瑾對他的話置之不理,轉身低頭,準備把豬鼻蛇也撿起來。  又一塊石頭打在他手背上。  言知瑾縮了一下手。  豬鼻也挨了一下,更不敢動了。  男生惱羞成怒,問他:“和你說話呢,怎麽,那條蛇就這麽金貴?”  言知瑾捂住手背上被砸的地方。那個地方連著被砸了兩次,已經腫了起來,致使關節都很難正常屈伸。  他還是平淡地說:“每一條生命都同樣可貴。自然界有自己的生態循環,不應該隨意幹涉這種規則。貓捕殺蛇,是自然法則,但人的獵殺,不是。如果你真的被它咬傷,我可以替它向你道歉,承擔醫藥費。”  他等手背上的疼痛感過去,才重新去救助豬鼻蛇。  但他還沒碰到蛇,一塊巨大的石頭就砸了下來,將瘦小的豬鼻蛇壓在下麵。  言知瑾又驚又怒,抬頭瞪向動手的男生:“你……”  “什麽狗屁規則,我們人類爬到食物鏈頂端不是來跟它們講道理的。”男生還轉動石頭,用力碾壓下方的蛇,“這年頭連條蛇都不能打了。又不是貓啊狗啊對人有益的動物,這種動物害死了多少人,就這動物還有人護著?”  他的話,言知瑾一句都沒聽進去,他隻是拚命推開男生,用最快的速度移走石頭。  但已經晚了,豬鼻蛇仍舊保持仰麵朝上的動作,吐著舌頭。  它的身體已經被壓扁,頭部被擠壓變形,在地麵留下血肉痕跡。  現在,愛裝死的豬鼻蛇是真的死了。  言知瑾血往頭頂湧。  水霧在他眼前彌漫開,一切都變得模糊。  他頭痛欲裂,好像有人在他腦內用損壞的小提琴拉弦,奏出尖銳刺耳的嘲哳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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