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卻在這時候恰好返回,含笑告知江晚晴和嚴修筠,他們的禮服已經準備好了。


    江晚晴和沈安萌之間的對話被迫中斷,本想告辭,沈安萌卻挽著她老公的胳膊一笑:“我在倫敦玩了好幾天了,今天不想到處跑了,你們二位有沒有時間?我們一起約個下午茶?倫敦的下午茶很棒的!”


    江晚晴躍躍欲試,隻是有點遲疑:“臨時去會不會沒有位子?”


    “我定了位子,一起去,沒問題的。”沈安萌朝江晚晴神秘地眨眨眼,“關於婚禮那位我其實還有很多八卦,正愁找不到人說,憋死我了!”


    這個表情把江晚晴逗笑了:“行,不過稍等我一會兒,我們試了衣服一起走。”


    “好的。”沈安萌撚了一塊兒點心,已經率先進入下午茶模式,朝她揮了揮手,“去吧,不著急。”


    +++++++++++++++++++++


    這家禮服店已是百年老店,設計上走得是偏保守傳統的英倫風,深受名流和皇室的青睞,一向以服務周到聞名。


    為了給顧客提供挑選的餘地,店內為江晚晴備了三套禮服,而嚴修筠的西裝和領帶,則是配合江晚晴的著裝走的。


    江晚晴一一試穿過,很快pass了一套:“綠色的這件就不要了吧。”


    嚴修筠明知故問地挑挑眉:“嗯?”


    江晚晴白他一眼,沒搭理嚴教授的惡趣味。


    英國人的禮服十分熱愛“帽子戲法”,上到皇室,下到名流,女性的禮服都要有帽子作為配飾,而帽子的顏色一向都是隨著禮服的顏色走。


    她穿了綠色的禮服,就要理所當然的配一頂……綠帽子。


    ……她還是告辭吧。


    剩下的兩件,一件粉紅,一件水藍,江晚晴有點兒猶豫。


    可還沒等她開口詢問嚴修筠的意見,幫助試衣的裁縫助理卻已經利落的量下了細節處尺寸,綻放給江晚晴一個放鬆了她警惕的燦爛笑容,隨後果斷將兩件禮服都捧走了。


    江晚晴一頭霧水:“……哎?我還沒……”


    “兩件都要。”嚴修筠及時製止了她的問題,攬著她微微一笑,“你試穿的時候我看到了,兩件都很好看。”


    “……”江晚晴被誇了一臉,頓了一下才無奈道,“在英國就這幾天,沒機會穿。”


    “那就備用一件,出現不可控的意外時也有的換。”嚴修筠毫不在意的定論道,“反正是大哥付錢。”


    這句話太讓人心理平衡了!


    江晚晴聞言便笑了:“嚴教授你這麽……吃大戶,真的好嗎?”


    他們家坑爹似乎是遺傳,嚴天意小朋友專業坑爹一百年。


    而嚴教授沒爹可坑,就……退而求其次地“長兄為父”,專坑傅修遠。


    “親兄弟明算賬。”嚴修筠不以為恥,“拐你來給他打工,這個算是‘員工福利’吧。”


    這麽一想,江晚晴瞬間有種“要少了”的吃虧感:“等等,我剛才看到店裏畫冊上的幾個設計也不錯……”


    “下回再說。”嚴修筠笑著一把攔住她,“你不想聽聽沈安萌給你分享什麽八卦嗎?”


    他說的很直白,眼裏明晃晃地表示著“我懷疑她的來意”。


    江晚晴聞言一頓,又一笑,壓低了聲音:“我還以為你沒感覺出來……你覺得,她是需要防備的那一邊嗎?”


    “不知道。”嚴修筠思索了一下,“工黨如今大權在握,布蘭迪·帕裏斯開是公開的工黨人,有些人——比如吳雅蘭,顯然是和工黨站在一起的……但是沈安萌提到布蘭迪·帕利斯卡的時候,表情……不像是很認同。但如果她是保守黨一方,接近我們就沒有什麽道理。所以,我合理懷疑她是一個中間勢力。”


    “不左不右,居中試探。”江晚晴點點頭,“懂了,我們可以先去聽聽她要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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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itz酒店的下午茶一座難求,酒店本身也十分傲嬌,前來就餐的男男女女要穿著得體才能入內,水晶燈下的光輝精致而璀璨,帥氣英俊的年輕服務生端著香檳穿梭於衣香鬢影,紳士和女士們的淺笑低語,仿佛仍然停留在十七世紀的英倫舊時光。


    江晚晴和沈安萌優先入座,他們兩個人的先生不約而同地成了背景板。


    英式紅茶香氣沁人,沈安萌品了一口,露出一種被溫馨包裹的感覺:“我最好的朋友曾經推薦過,讓我來英國一定要體會一下英國的下午茶,穿著禮服,舉止典雅,享受著有曆史感的瓷器和銀器,在安寧中體會這種閑散和自在。”


    江晚晴輕輕攪動自己剛剛調好的奶茶,聞言笑了一笑:“你朋友是個詩意的人。”


    “並不是。”沈安萌卻笑了,“她給自己的定位一向是個俗人,但是我覺得,大俗大雅。”


    “你朋友也和你一樣供職於公益組織嗎?”


    “不是的。”沈安萌搖搖頭,“她是個科學家,不過她已經去世了。”


    “對不起。”江晚晴立刻道歉,“我不知道……”


    “沒關係,不是你的問題。”沈安萌擺擺手,“是我自己主動提起她的,因為我想和你分享的有關布蘭迪·帕利斯卡的八卦,和她也有一點關係——我這個朋友在世的時候,說過一些事,我直到很久以後,才意識到她當初提到的人是布蘭迪。”


    “幾年前,我的朋友就職於一家醫藥研發中心,負責這家公司藥品的研發工作。”沈安萌道,“而當時他們對新藥的研究遭遇了瓶頸——藥品有一項嚴重的副作用,具體是什麽,原諒我不是專業人士,說不太清楚……總之,他們經過反複試驗,也無法去除這個副作用——這一點,使得他們藥品上市的計劃被迫擱置。”


    “他們的實驗室是一家藥企的下屬機構,具有核心競爭力的新藥遲遲不能上市,嚴重影響了公司盈利。就在這個關頭,為實驗室全額出資的藥企卻出現了管理層的更迭動蕩,因為這些因素,藥企股票應聲下跌,幾乎跌破發行價,這個行為立刻引起了英國金融行為監管局的注意。”


    “為了穩定股價,藥企新上任的負責人推行了一係列措施,但是收效甚微,因為藥企名為多元化經營,但是已經沒有主導產品了,缺乏核心競爭力才是企業的根本問題。”沈安萌微微皺了皺眉,繼續道,“我的朋友原本以為公司為了度過這個難關,會加大研發的力度,要求他們盡快開發出無致命副作用的藥品……但是他們沒有,他們用了其他的方式,這其中,一個海關人員居功甚偉。”


    江晚晴一點就透:“布蘭迪·帕利斯卡。”


    “是的。”沈安萌點點頭,“藥企本就是跨國企業,在股價浮動的關頭,布蘭迪·帕利斯卡通過自己在海關的活動,使海關對藥企的進出口業務莫名其妙解除了監管。在相關進口的運作中,故意報低價值。而在進行資產評估中,又故意增加價值。這一低一高,造成了企業資產虛增的假象,這個操作立即穩住了股價。”


    “這件事的中間環節存在嚴重漏洞。”江晚晴聞言便皺了皺眉,“打個比方,我想花五元錢買五元錢的東西,這個符合市場規律,肯定有人會賣給我;但是我想花五元錢買10元錢的東西,再告訴其他人,我買到的東西值15元錢……這就很困難了,我不認為有人會算不明白這筆賬,我也不認為有人在明知吃虧的情況下,會給人提供這個便利。”


    沈安萌聞言笑笑,沒有反對江晚晴的意見,而是道:“具體細節我就不了解了。我隻知道,後來那家藥企成功穩住了股價,原來的管理層人員順利歸來,沒有缺陷的新藥也隨著他的歸來重新上市了,布蘭迪·帕利斯卡所在的工黨也在大選中最終勝出,他本人則一路高升,深受當權派的信任……在這中間,他一定幫對了一些人,做對了一些事。”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工黨”和“保守黨”,就是英國的兩個黨派,基本處於輪流執、政的狀態。


    現在大家都知道的“梅姨”——特蕾莎·梅是保守黨成員,所以現在英國的執、政、黨是保、守、黨,工黨是在、野、黨。


    但是因為小說純屬虛構,並沒按照現實情況寫,細節上有出入希望大家勿追究,特此說明。


    第82章 權力遊戲15+


    沈安萌所提到的藥企, 顯然是“耀康集團”;至於當年造成負責人權利更迭的事件, 顯然是傅修遠的空難。


    她在敘述此事的過程中,故意模糊了一些事實。


    但是以江晚晴和嚴修筠所處的位置和他們本來的身份, 沈安萌仍然確保了他們能聽懂她要表達的始末——她認為, 布蘭迪·帕利斯卡其人,在這整件事的過程中, 幫對了一些人, 做對了一些事,才獲得了如今工黨發言人的政客地位。


    這是一個非常直接的說法,也讓江晚晴直接證實了自己的懷疑——正如嚴修筠所說,沈安萌絕不是一個普通的“公益組織雇員”。


    她是一個中間勢力, 她在這其中不偏不倚, 甚至對傅修遠和吳雅蘭之間的鬥爭知之不甚。


    值得欣慰的一點, 這番說辭證明了沈安萌確實不是吳雅蘭那一邊的人。


    但是同時,她的舉動所表達出來的另一件事, 值得引起江晚晴的絕對重視——沈安萌也不是傅修遠的人。


    她不站在傅修遠這一邊,確實沒什麽不可以, 但是她話裏話外透出的另一層意思,讓江晚晴心驚——她不站在傅修遠一邊,但是她同樣懷疑傅修遠的清白。


    在沈安萌說話的時候, 嚴修筠一直不發一言。


    此時, 江晚晴和沈安萌以眼神無聲的對峙,嚴修筠才笑了一笑,一伸手, 取了桌上的茶杯。


    他的餘光瞥到沈安萌丈夫的動作——這個一直沒怎麽開口說過話的男人在嚴修筠有動作的一瞬間下意識前傾,繃緊了身體。


    這是一個麵對攻擊時的防備動作。


    沈安萌的身手如何,嚴修筠暫且看不出來,但是沈安萌的丈夫身手一定非常利落。


    他仿佛沒看見對方這一瞬間的細微動作,自顧自抿了一口茶,笑了:“我們和布蘭迪·帕利斯卡並不熟,嚴格來說,我們隻是他未婚妻的父母邀請來的賓客,和他們夫婦素昧平生。沈小姐是想告訴我們,布蘭迪這個人並非良配嗎?”


    江晚晴一頓,沈安萌一愣,那種對峙的氣息煙消雲散。


    而嚴修筠把杯子重新放回了桌上:“我夫人昨天也在討論,他們夫妻之間的年紀差得多了點,但是旁人家事,從來不容我們這樣的外人過多置喙。”


    這話說的一語雙關又四兩撥千斤。


    嚴修筠明明白白承認了傅修遠和自己的兄弟關係,同時把坦然地告訴了沈安萌,自己對她這種欲說還休試探自己家事的態度,並不算太滿意。


    但是既然沈安萌率先開始了這種揣著明白裝糊塗的談話模式,嚴修筠也準備給她麵子,陪她將這個糊塗裝到底。


    江晚晴瞬間就理解了嚴修筠,笑著頓了一下,不吱聲了。


    沈安萌也顯然從嚴修筠的態度裏體會出了“有話快說”的意思,雖然對嚴修筠的態度略有不滿,仍然忍了。


    “當然,我們中國人奉行‘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我說這些,當然不是想讓二位以朋友的身份幹涉這樁婚事。”沈安萌笑了一笑,“不過,從局勢的角度來說,我是不希望布蘭迪所代表的工黨繼續執政的。”


    嚴修筠做了一個請繼續的手勢:“願聞其詳。”


    “五年前,工黨在競選過程中,打出了‘推行醫療改革’的議題,宣稱以廣覆蓋、低成本的醫改方案,代替原有的醫療體係,旨在為全體人民提供‘人人都用得起’的醫療。這個方案的提出,為工黨的競選貢獻非常高的支持率,但是很可惜,等到公黨上台後,這個改革方案在具體實行中,出現了一些……爭議。”


    江晚晴觀察著沈安萌的表情:“請說具體一點。”


    “因為一些曆史遺留問題,工黨在執行自己競選時承諾的醫改體係時,原有的醫療保障體係並沒有廢除,所以使得現有的醫療保障是兩套體係並存。新的醫療保障方案出台後,普通民眾享受醫療保障的狀況,基本分為三種情況,舊的醫療保險和新醫保同時覆蓋,隻享受新醫保的覆蓋,還有一種極少數的,舊醫保和新醫保均不覆蓋。”沈安萌說道,攤了攤手,“我得承認,這個醫保方案確實增加了醫改覆蓋範圍,讓更多窮人也享受到了從前沒有的醫保……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發現,新醫保和舊醫保所能享受的藥品、疫苗、醫療服務,有著非常大的差別。”


    “這個差別具體表現在什麽地方?錢嗎?”


    “不止是錢。”沈安萌說到這裏,終於放棄了她原本那種防備和試探的姿態,流露出了一點真實的悲憫情緒,“舊醫保因為價格高昂,並非所有人都能享受得起,實際覆蓋率遠低於政府公布的數字;而新醫保因為價格低廉,所以大部分人都可以負擔,可正是因為價格低廉,他們能享受到的藥品,和舊醫保享受的藥品範圍是完全不一樣的……據我所知,我的科學家朋友曾經提到過的——那個由知名副作用的藥物半成品,通過工黨的新醫保體係,改名換姓,納入了新醫保的覆蓋範圍中。而因為這個藥品價格低廉,又是常用藥,已經造成了非常嚴重的藥物濫用問題,甚至醫療事故。”


    沈安萌說著,抬起頭來,視線分別掃過嚴修筠和江晚晴:“而據我所知,從那個藥企流出的類似問題藥物、甚至存在問題醫療手段,不止這一個。”


    江晚晴被她的視線看得一頓。


    她很快就明白過來,沈安萌對傅修遠的懷疑,究竟來自何方了——當初耀康集團的管理權因為傅修遠遭遇空難而更迭,在傅修遠失蹤的那段時間裏,耀康集團的控製權大權旁落,落入了吳雅蘭手中。


    當年耀康集團的狀況,江晚晴耳聞過一點。


    耀康集團具有核心競爭力的產品,實際上一直是嚴書音當年留下的專利,看在傅修遠的麵子上,嚴書音沒有對這個東西據理力爭,離婚的時候,把這個價值巨萬的專利使用權留給了耀康集團,隻分割了一些擺在明麵上的事實財產。


    可是經過多年的時代發展,當年的專利已經不再是最新穎的產品,市場逐漸湧出更多新藥品,使得嚴書音當年研發的藥品市場占有率急劇下跌。


    在這個時刻,誰手下的團隊能研發出更有競爭力的藥品,誰就在耀康集團控製權的爭奪中取得了製勝的一步。


    結合後來的更多細節來看,肯定是傅修遠先一步成功了。


    可是在這個關頭,傅修遠出了事,耀康集團危機四伏。


    此時,吳雅蘭趁機奪去了控製權,依靠和布蘭迪·帕利斯卡的進出口貿易虛假報價操作,穩住了耀康集團股價。


    而現在看來,她不僅穩住了股價,還趁著工黨在大選中大獲全勝,推出醫療改革方案的時機,將當年那個有致命缺陷的藥物改名換姓,混進了這個醫療改革體係,成了這個廉價醫保體係中,不可缺少的一環——她因此獲得了大量的利益,甚至有了另立門戶的資本。


    而如果這個缺陷藥物隻是這個醫保中很小的一個部分,那麽……她是不是還有其他不為人知的東西,混在這個醫保體係中?


    江晚晴不相信傅修遠會和吳雅蘭同流合汙,他逼吳雅蘭另立門戶,顯然是想和吳雅蘭在很多方麵做分割。


    然而,在外人看來,“耀康集團”就是一個整體,這個整體因為貢獻了足夠的“政治獻金”,所以和執政的工黨,不可能分開;至於是吳雅蘭把問題產品和問題醫療方案混入了工黨新醫保,還是傅修遠這麽做的,對外人來看,差別不大……


    ——這就是沈安萌的懷疑,她認為,傅修遠在這其中,有參與的可能。


    這個懷疑,江晚晴從理智上可以理解,如果她和沈安萌一樣是個局外人,那麽她同樣會有這樣的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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