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聲聽不到,但是分明看到電視上漂亮姑娘們肆意的舞,扭動的腰肢,筆直的長腿,撩起的長發,魅惑的雙眼。她們穿得清涼,身體的每一個動作,都在詮釋“性感”。


    葉穗站在他肩邊,認真地順著他的視線看半天,驚奇無比:“你喜歡看這個?”


    她嗤笑:“男人啊,原來都一樣。”


    許容與被說得麵孔漲紅,尷尬地移開眼,想辯駁說不是這樣的。卻是葉穗手搭在他臂上,學著電視裏的女團團員撩一下發,回頭對他眨眼。她語氣微妙的:“要不要目不轉睛地盯著人家看啊?我的身材差到哪裏去了麽?這樣的舞,我也會跳啊。”


    “來,容與,搭把手。”


    她手搭在他手臂上,將他當做一個木頭、一個工具,用來借力。電視上的女團舞她看了一遍,就學成了七八分。繞著年少的男生舞動腰肢,瘋狂而瀟灑地踩著節奏激烈的舞步,一邊跳,一邊對他勾著眼笑。


    她穿著高跟鞋不靈活,跳到最後一個舞步時又太過得意忘形,腳一崴向下摔。她“哎呀”慘叫一聲,腰間伸來一隻手,把她撈了回去。她狼狽地身子一欠,控製不住力的慣性,被許容與抱入了懷裏。


    臉貼在了他胸口。


    葉穗慢慢抬眼,與低下頭的許容與靜靜對視。


    呼出的白汽交織在寒冷的深更半夜中。


    他們在深更半夜的街頭擁抱。


    鼻尖與鼻尖的距離隻有幾寸,唇與唇的距離也隻有幾寸,心髒貼著心髒的距離,比那些都要近。


    他的大衣裹著她,她聞到他身上清新的氣息,如冬陽。


    他擁抱著肩膀纖瘦的女生,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裏,如擁抱芳草般。


    靜靜擁抱。


    一言未發。


    呼吸與呼吸纏繞,想要近一步,卻又退一步。若遠若近,若有若無,慢慢的,靈魂便輕飄飄地飛了起來。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打雷一樣的心跳聲,僵硬的手臂與熾烈的感情。那都不能放棄。


    整個晚上都混混沌沌,像是做了一個夢。


    怎麽回去的ktv不知道,之後還有沒有說什麽不清楚。許容與再一次躺到ktv包間裏的沙發上時,滿腦子都是葉穗帶他偷偷溜出去。隻有他們兩個人,她帶他做這個,帶他玩那個,還圍著他跳舞。


    活潑靈動,風情肆意。


    周末玩了通宵。幸好周一早上沒課。舍友們回到宿舍睡了半天,睡醒時,拉著厚窗簾的寢舍內光線暗暗。本以為許容與肯定去設計教室了,誰想到下了床鋪,舍友喝個水,轉身冷不丁看到許容與攏著大衣,坐在黑暗的書桌角落裏,默然無語。


    舍友:“謔!一個聲兒也不出,你嚇我一跳。”


    許容與沒吭氣。


    下來喝水的舍友:“大神,你也累了啊?沒去學習?哎你休息怎麽不睡覺呢?你一個人坐這裏多久了?你不困啊?你在想什麽呢?”


    許容與心說他已經坐在這裏一動不動三個小時了,他不困,他在想葉穗——


    “分明是不應該的,分明是抗拒的。但是那夢遊一樣的經曆太美好,讓我流連忘返。我變得大膽,瘋狂,變得不像我自己。我看著她的臉,看著她的笑,我想一直這麽看下去。


    這個夢真好,不管它是真的假的,它都真美。不管是誰在做這個夢,它都無與倫比。我的情感在抗拒它,可是我的情感也控製不住靠近。我不知道我在做什麽,我渾渾噩噩的,已經深陷其中。我應該覺得羞愧,覺得對不起。可是我又很高興。我真的很高興。”


    舍友在許容與麵前揮揮手,打個響指:“容與,想什麽呢?不會吧,通個宵把你通傻了?”


    許容與終於回了神。


    他開口說話,嗓子沙啞:“幫我一個忙吧。”


    舍友:“你感冒了啊?”


    許容與疲憊地搖搖頭,拉開抽屜,取出幾封信紙。這都是他哥哥寫給葉穗的情書,一直放在他這裏,他哥哥心大得讓他無話可說。許容與揉著疼痛的額頭,啞著聲:“這幾封信都是給葉學姐的。你幫我一起送給她吧。學長的比賽到了最後一步,我準備跟著學長加工通宵,沒時間送信了。”


    舍友一震:“什麽意思?這是情書麽?許容與,你一下子給葉學姐這麽多封情書,這什麽怪操作?”


    許容與閉上眼,沒吭氣了。


    答應了許容與,當天下午,這位舍友等到葉穗下課,忐忑不安地把情書全都交給了葉穗。


    葉穗翻個漂亮的白眼,冷笑一聲,接過他的信。她快速掃了一眼,全是許奕滯留的信。


    舍友不安的:“學姐,那個容與他……”


    葉穗:“不用解釋,他就是個膽小鬼,又退縮了唄。”


    她心知肚明許容與因為什麽原因不敢見她,她有點生氣,又煩躁。將兜帽一戴,葉穗走了,她還要監督馬拉鬆協會成員的訓練,哪有功夫關心許容與的情緒?


    他要是再打算來個“我們以後不要見麵了”,那就不要見麵了唄。


    過了幾天,十一月上旬的高校馬拉鬆比賽開始,葉穗跟著東大“馬拉鬆協會”的成員們一起坐上高鐵,前往北京參賽。學生們坐了半個車廂,葉穗選了個靠窗位置,一上車就從包裏掏出眼罩,準備睡半個小時,直接睡到北京。協會會長楊浩拿著名單點名,積極地鼓勵大家振作起來,好好比賽。葉穗在翻自己的書包,將楊浩的聲音當催眠曲。


    忽然聽到楊浩聲音高了一個分貝,分外意外又驚喜的:“孟老師,你怎麽也在這趟車上啊?老師你去北京出差麽?”


    楊浩高聲:“葉穗!你們孟老師在這裏!”


    葉穗一個激靈,慌張轉身立正。楊浩說的“你們孟老師”,讓葉穗一下子想起給她上“建築設計”的孟老師。孟老師天天在課上摧殘她,給她留下了深刻陰影。葉穗硬著頭皮看去,眼皮直抽,看到居然真的是他們建築學院的孟老師——


    不光孟老師在,孟老師身後還跟著一個不認識的男生,另一個認識的男生。


    認識的那個男生,默默地。


    是許容與。


    他眼皮輕輕一跳,分明也蠻意外在高鐵上碰到葉穗。


    孟老師已經笑嗬嗬地說了原因:“帶兩個學生去北京參加一個高校建築模型的決賽,你們這是?”


    楊浩連忙說自己這邊也是去北京,楊浩不愧是會長,當即招呼著跟人換座,幫孟老師幾個人調個好座位。楊浩真是多事,想著自己這邊唯一一個建築學院的,就是葉穗。他讀錯了葉穗給他的眼神暗示,回頭寬慰地對葉穗一笑:放心,哥一定把最帥的男生分到你旁邊坐。


    許容與麵無表情地被楊浩拉到了葉穗旁邊的座位上。


    大家都很滿意:“互相照應嘛。”


    許容與在葉穗身邊站半天,沒動。他問:“要我把你的包放上去麽?”


    葉穗假笑一聲:“謝謝哦。”


    他放完包回來,又站在她麵前,不動。


    葉穗疑惑地坐在座位上,挑釁般地仰頭看他。她態度非常不耐煩:又打擾我幹什麽?懂不懂尊重學姐?


    許容與平靜的:“請你站起來,我的座位在你裏麵。”


    葉穗:“……”


    丟人般地站起來,給他讓座。


    後方一排笑聲,孟老師:“小年輕坐一起,就是有情趣啊。”


    楊浩配合的:“是啊是啊。”


    第28章


    一段漫長的火車旅途, 中途無法下車,窗外是一浪浪金黃的麥田,或者是秋收過後幹枯漫長的荒草。男生和女生坐在靠近陽光的車窗邊, 車內音樂舒緩寧靜, 後方老師和學生小聲地討論著。漸漸的,女生困乏,頭一點一點地向下埋。最後女生將頭靠在男生的肩膀上, 她這麽睡過去, 陽光落在她臉上。幸福而溫馨。


    電影裏都是這麽演的。


    現實中,隔著一個人,葉穗盯著車窗外從眼前飛速掠去的銀杏葉, 車窗上倒映出她旁邊那個男生專心致誌捧著一本書看的側臉,她心裏頗有些憤憤不平。這趟去北京的高鐵不過半小時, 她就是睡神,也不可能在半小時裏睡得著, 像電影中女生那樣把頭靠在許容與肩上。而且許容與從入座後,就變戲法般從書包裏翻出一本書,在認真地看書。


    明明是左右座,他們兩個卻像是屬於不同次元似的。


    葉穗滿腦子浪漫溫馨的電影愛情片段。


    許容與滿腦子的“我要好好學習”。


    許容與看書中途, 思考書上一段話, 他在思考時, 心不在焉地從兜裏摸出一塊口香糖, 放到了嘴裏咀嚼。他忽然感覺到有人在用怨念的目光瞪他, 許容與側頭, 目光對上自己的隔壁座,葉穗。


    葉穗幽幽道:“口香糖好吃麽?”


    許容與:“……”


    他淡淡道:“我沒有了,兜裏就那麽一塊,你餓的話忍一忍,馬上就到站了。”


    畢竟半小時的路程,慢也慢不到哪裏去。


    葉穗被說得窒住,嗬一聲:“我是問你搶東西吃的意思麽?我隻是尋個理由說話吧?”


    許容與放下書,低聲:“聲音不要這麽大。你想說什麽?”


    被嫌棄嗓門大的葉穗氣死了:“現在不想說了。”


    她戴上她的眼罩,往小桌板上一伏,整個人縮入自己的安全圈,不理許容與了。而許容與剛放下書,剛打斷自己的思路,剛準備和她好好談談兩人之間的問題,葉穗就拋棄他了。


    許容與:“……”


    葉穗想睡也睡不成,沒過多久就到了站。一眾學生呼啦啦地下了車,剛到車站,協會這些學生還沒和來北京參加建築模型大賽的幾個人分開。楊浩不愧是能歌善舞的協會會長,正在積極和孟老師一行人打好關係,眾人還在車站,楊浩很努力地勸說孟老師他們跟自己這邊住一個酒店。


    葉穗這樣的路人就打著哈欠,無聊地跟在楊浩後麵,會長走哪裏她這樣的小嘍囉跟到哪裏。


    葉穗眼尖地看到孟老師和楊浩推辭時,許容與和他旁邊的學長說了句話,許容與就離開了他們這個團隊,不知道去哪裏了。


    而過了一會兒,楊浩還是遺憾地沒有說服孟老師,孟老師以“訂的酒店離比賽現場近”這個完美理由,推辭掉了楊浩的盛情。孟老師一行人要走時,發現少了許容與一個。許容與的學長正要跟老師解釋許容與去洗手間了,對麵的葉穗就積極地和孟老師打小報告:“老師,他趁你不注意溜了,肯定是嫌你話多,你快譴責他!”


    孟老師好氣又好笑地看一眼葉穗,轉過來說她:“葉穗啊,出來放鬆是放鬆,別忘了我布置的那個小組建築模型的作業啊。下周上課我是要重點檢查你的作業的。”


    葉穗不服氣:“為什麽呀老師?我最近很乖,好好上課好好寫作業,沒做壞事啊,為什麽重點檢查我的作業?”


    一重點檢查,作業肯定問題多多啊。畢竟建築這門課,哪有完美的時候?


    孟老師:“因為你出了校門,這麽不友愛,當著我的麵就詆毀我看中的學生啊。我聽別的老師說還是你的小男朋友?”


    孟老師顯然在開玩笑,大家都配合地笑出聲,隻有楊浩震驚而驚疑地看向滿麵漲紅的葉穗,不明白許容與怎麽就成她男朋友了。


    葉穗努力澄清:“不是男朋友,不是男朋友。我怎麽可能交許容與那種人做男朋友呢,他連塊口香糖都不分享給我啊……”


    孟老師目光意味深長,周圍學生的笑聲略微微妙,葉穗意識到了什麽,她不回頭,臉上神情微微一僵後,笑容甜美地繼續接著自己剛才的話:“……許容與用心讀書,是國家未來的棟梁。是我配不上人家啦。”


    她這才優雅地轉身,果然,看到許容與已經回來了,站在自己身後。旁邊那群無良的體院男同學,立刻笑得東倒西歪,還有的偷偷跟葉穗豎大拇指,誇她機警化解危機。葉穗略一得意,看向許容與,笑眯眯地和他打了個招呼。


    東大作為世界一流大學,老師們都非常風趣寬和。孟老師就故意逗他們這對小男女:“許容與同學,你怎麽看葉穗同學說的這話?”


    許容與慢吞吞的:“葉學姐有豐富的戀愛經驗,類似這次的修羅場事件輕鬆化解。我怎麽看葉穗學姐的這話?我不配怎麽看。”


    哄堂大笑中,葉穗:“……喂——”


    她伸手要打他一下,開玩笑那般。但他伸手過來,幹燥的手心和她交握了一下,無人注意的,一個東西被塞到了她手裏。手心握到實心東西,葉穗愣了一下,沒打下去。孟老師看大家開玩笑開得差不多了,就招呼許容與歸隊,和楊浩他們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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