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建院同學為驗證建院院花不會去追求學生會主席,憤憤不平地把許容與軍訓時的一張照貼了出來:“睜大你們的眼睛看看!我們建院都知道,葉美人之前在追我們今年的大一新生。看看這顏值,再對比對比你們!我們院花會放著這麽帥的男生不要,去追你們學生會主席?”


    許容與:“……”


    趕緊往下滑,跳過這段,手指再一次停在又一位同學發的葉穗的照片上。許容與揉著額角,一陣頭疼。他知道葉穗好看,但他不知道葉穗在他們學校居然這麽有名,隨時都有抓拍照流出……


    “容與,在看什麽?”身後中年女聲婉婉,卻讓許容與後背一僵。


    他不動聲色地抬頭,看到不知何時,倪薇女士端著一杯牛奶,站在了他身後。許容與沒有動,並沒有欲蓋彌彰地關上手機屏幕,而是平靜地說:“看校論壇。”


    倪薇坐下,喝一口牛奶,視線再一次落在他手機屏幕上的女孩照片上。倪薇笑容淺淺,唇有笑意而眼沒有:“怎麽,是你喜歡的女生?”


    她若有所思:“容與都到會喜歡女生的年齡了……”


    許容與否認:“沒有,我隻是在看論壇。她隻是……”


    倪薇搖了搖頭,輕描淡寫地否掉許容與的欲蓋彌彰,輕笑:“容與你可不喜歡看這種八卦啊。”


    許容與皺眉,想繼續反駁,門簾被一撞,高高大大的男生晃進來了。許奕剛打完籃球回來,一身熱汗,滴滴答答。他走過弟弟身邊,往邊上一坐,探頭瞧了一眼,喲一聲:“哎,這不是我前女友麽?容與,你終於舍得關心一下哥哥的感情史了?”


    倪薇淡眼看著大兒子隨意翹腿坐下的姿勢,回頭囑咐人去燒水,讓許奕洗澡。又問:“你的前女友?許奕你怎麽沒告訴媽媽呢?”


    許奕隨口:“分手了還跟你說什麽?美女,你別把兒子當賊一樣看著好不好?”


    他站起,長腿一跨,坐到了倪薇身邊,伸手殷勤地給倪薇揉肩。許奕一邊揉肩,一邊說笑話逗倪薇笑。倪薇無奈地瞪他一眼,把喝了一半的牛奶放下,轉身走了,不再糾結那個女生的問題。倪薇走後,許奕重新落座,把母親沒喝完的牛奶一口幹了,才漫不經心一樣:“容與,你也太不小心了,怎麽讓媽看到了?要不是我回來得正好,媽不是又要去調查人家的祖宗十八代了?”


    許容與淡聲:“輕易化解危機,那你真厲害。”


    許奕擺手,然後看他一眼,目光中暗藏幾分遲疑和探究:“不過你看葉穗的照片幹什麽?”


    許容與:“校論壇上在爭哪個院花最厲害,建院和建工院又打起來了。”


    他這麽說時,盡量語氣平淡,把八卦說得無趣,不包含自己的情緒。他手心捏了汗,怕許奕忽然興致上來,要看這則八卦。他不怕讓許奕看到主樓那些無聊的話,他怕許奕看到許容與自己的照片,被牽扯到葉穗身上。好在許奕打籃球累了,也不想看八卦,就搖了搖頭,同時與有榮焉:“這有什麽好比的?肯定是我家穗穗最漂亮了。”


    他伸長腿踢弟弟,拿眼斜瞥弟弟:“喂,幫我送情書唄。總要給我一個機會吧?”


    許容與起身走了。


    許奕:“……”


    但這事顯然沒有這麽容易結束。


    當晚,許容與在書房畫一張結構圖時,倪薇敲了敲門進來。倪薇坐在邊上,看了一會兒許容與繪圖。倪薇若有所思地盯著少年幹淨雋永的側臉,少年專注冷清,筆下平穩,一點不為她看透一切般的目光所動。


    許容與和許奕性格完全不同。


    也遠比許奕沉得住氣。


    正是這種沉得住氣,使許容與雖然看上去什麽都聽家裏的安排,可他不冷不熱,倪薇總覺得很難控製他,猜不透他在想什麽。他不是那種會激烈反抗家庭的孩子,他從沒像許奕那樣和人大吵大鬧過,甚至許誌國和倪薇從未見過許容與的叛逆期……他好像一直這麽優秀,並且會繼續優秀下去。


    倪薇輕歎口氣。


    許容與終於放下了手中鉛筆:“什麽事?”


    倪薇將一張打印出來的照片放到了他桌上的草稿紙上。照片上是一個陌生女孩,白皙清秀,但許容與沒見過。


    倪薇:“媽媽今天才意識到你長大了。這是你明伯伯家的千金明瑜水,和你同一屆,現在就在你們東大的隔壁師大讀書。我和你爸爸的意思,是你和明瑜水見一麵,好好處處。如果合適的話,畢業能結婚最好。如果不合適的話也沒關係,媽媽會挑別的女孩繼續給你看。”


    許容與:“我十七歲。”


    倪薇:“下半年就過十八歲生日了。明家不嫌你年紀小。他們知道你休學兩年後還是十七歲讀大一,更加高興。誰不喜歡讀書好的孩子呢?哪怕是我們這樣的家庭。正好你們學校在同一個地方,你和明瑜水見麵吧。容與,你是懂事的孩子,別像你哥一樣,故意搞砸,好麽?”


    許容與垂眼,盯著桌上的照片。


    倪薇在旁邊觀察他的態度。


    她的目光如錐,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借以判斷他每個表情背後的意思。許奕可以用激烈的反抗來對抗,許容與卻沒有這種資格。


    半晌,許容與接過照片,淡聲:“好。”


    倪薇滿意了,她離開書房前,本來想表達一下親情,但最後手在半空中頓半天,隻是生疏無比地摸了摸兒子的頭,輕聲:“容與,你是這麽優秀的孩子。爸媽為你而自豪。”


    第二天,許奕不知道從哪裏聽到了消息,早飯後便來偷偷問許容與:“她也安排你相親了?媽也太可怕了吧,是準備法定年齡一到就讓我們結婚吧?”


    許容與沒吭氣。


    許奕目光複雜,拍了拍弟弟肩:“可憐啊……”


    許容與頭不抬:“把你的手挪開。你剛吃飯沒洗手吧?”


    許奕的安慰話沒說完:“……”


    他在想什麽?他剛才居然同情許容與不敢反抗媽媽?他同情許容與這種變。態,他配麽?


    許奕訕訕的,拿髒手摸了摸頭:“媽的,你觀察力怎麽這麽強?要不是知道你從小這樣,我還以為你愛上我了,專門盯著我看我的一舉一動呢。”


    許容與在家裏待了五天,最後一天打算和許奕一同返校。返校那天沒有見到倪薇,跨國公司有一單生意出了問題,倪薇早上去公司辦公。家裏大人不在,許容與不在意,但早飯後沒多久,本來說好和他一起坐車的許奕接到電話,匆匆走了。許奕說不用等他,非常愧疚地請弟弟一個人回校,自己有個約會。


    媽媽和哥哥都不在家,絲毫不影響許容與的心情。


    他在家學習了一早上,中午時吃過飯,和管家、家裏打掃衛生的阿姨告別後,推著行李箱就離家了。等他坐在高鐵上,手掂一下自己的書包,手感不對勁,他打開書包,才看到書包裏被塞了四五封書信。


    拿起來看兩眼:葉穗親啟。


    許容與揚眉,終於明白許奕為什麽匆匆忙忙地躲出去了:原來是偷偷把情書扔給他,讓他給葉穗送情書啊。


    許容與歎口氣。他能拿許奕怎麽辦呢?


    返校後,果然迎來了一波月考。月考後,才重新上課。月考對許容與來說一點問題都沒有,偶爾想起來的時候,也就是覺得可能葉穗會覺得難……但是許容與拿起自己手機看了看,默然。


    當時回家前為了不被倪薇多問,他把葉穗的信息刪得幹幹淨淨。現在不光是沒有她的微信號,連她的手機號都刪沒了。


    而東大這麽大,大一學生和大三學生本來就沒有多少交集。如果不是刻意地去遇到一個人,便真的不會遇到那個人。


    回到校後,許奕才敢給弟弟發消息,問有沒有幫他送情書。


    但許容與覺得,可能真沒法幫送情書了。以後真的就和葉穗斷了聯係,說不定再也不會見到了。


    許容與是在上課前收到哥哥的消息,回完消息後,他低頭揉著眉心,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教室裏輕微地傳來一陣“哇”的感歎聲,周圍空氣驟然靜了,許容與也沒有抬頭多看一眼。


    而一個人站到了他旁邊。


    伸手戳了戳他的肩。


    許容與以為這位同學要坐裏麵的座位,他站起來讓出座,這位同學卻不動。許容與漫然抬目,目光一靜,因抱著書站在他麵前的、對他俏盈盈笑著的同學,正是他以為以後永遠見不到了的葉穗。


    葉穗笑眯眯和他打招呼:“早上好啊,許學弟。”


    許容與:“你來幹什麽?”


    葉穗:“我弄傷了你額頭,心裏不安啊。考完試我就決定過來幫你,你好好休息,我幫你做筆記什麽的,保證誤不了你的課。”


    許容與發怔地看她,眼裏寫滿百思不得其解。


    葉穗看他這架勢,連忙擠開他往裏坐。旁邊的一眾同學偷偷盯著他們。葉穗擠開許容與:“讓讓、讓讓啊……”


    許容與被她擠開,莫名其妙地跟著坐下。看葉穗鄭重其事地翻開他的書,作出一副學姐的架勢,要幫他做筆記。但是葉穗才打開他的書,才準備誇誇其談,就愣住了。


    葉穗:“……許容與,怎麽你的書比你臉還幹淨,一個字都沒寫過?”


    許容與瞥她:“我從不做筆記。”


    葉穗要反駁,說那你給我劃的重點是怎麽劃的……但是話到口邊,她一怔,意識到他是特意為她畫的。他本身可能真的不做任何筆記。


    兩人目光對上,悄悄的。


    許容與似揶揄一般,湊近她耳邊,輕聲:“現在還要給我做筆記麽,嗯?”


    第22章


    筆記當然還是要做的, 來都來了。


    雖然看上去許容與好像不需要……但如果這時候灰溜溜逃走,那多丟臉。何況, 自己是過來補償照顧小學弟的啊,做筆記,就當夯實自己的基礎了。


    葉穗抿唇一笑,順一下耳邊的發,低頭攤開自己大一時用的課本,甩了甩自來水筆,鄭重其事地準備做筆記。恰時一個同學拿著本子來問許容與題目, 許容與幫同學解題,沒理會葉穗。葉穗翻書做筆記, 半天不知道該寫什麽,良久, 她非常地認真地寫了這門課的標題——“建築陰影與透視”。


    再寫下“許容與”的名字。


    大概覺得有點空,她又在“建築陰影與透視”的字邊上開始畫花、畫星星,點綴得漂漂亮亮。離上課還有段距離, 畫完花時間還有空, 葉穗幹脆畫起了卡通小人。學建築的,繪畫功底都不會多差。葉穗畫的小人, 更是生動活潑、靈氣滿滿。


    等許容與幫同學解完題, 回頭一看葉穗在做什麽,許同學的表情一下子就複雜了, 欲言又止:“……”


    葉穗抬起頭來, 對他揚起笑容, 青春靚麗。她笑眯眯:“好看吧?”


    許容與看到她揚起的笑容,嬌嬌的,有一瞬恍惚。他沒好意思說難聽的,就拿書擋住臉,含糊地回答:“挺好的。”


    葉穗倒是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沒有懟她。他沒有對她,她笑得更開心、更洋洋得意了:“我畫的是你啊,你看這個板著小臉拿著教鞭的小人,惟妙惟肖,是不是特別像你呀,哈哈。”


    葉穗特別容易快樂,容易被自己逗笑。明明沒怎樣的事,她笑得這麽快,眼睛嘴巴都彎起來,見牙不見眼。她這樣漂亮而無憂,旁人隻是看她一眼——看她一眼,便沉浸在她的明媚中,跟著一同覺得快樂。


    但是許容與沒有。


    她現在笑得這麽容易,許容與卻記起她之前砸他的那天,和手機那頭人對話,氣得渾身發抖滿眼熱淚的模樣。許容與判斷,這是一個生命熱烈、感情激烈的姑娘。快樂的時候全天下她最快樂,難過的時候全天下她最痛苦。


    這種人啊……


    許容與冷不丁問:“你認識楊可新?”


    楊可新,是現任的校學生會主席。即許容與看的那個熱帖,二女爭一夫中的男主人公。


    葉穗一愣:“誰是楊可新?”


    她抬頭,和目光看透一切的許容與眼對眼。許容與麵無表情,葉穗裝了一會兒茫然,才恍然大悟般:“哦,他啊,見過幾次麵。”


    許容與嗬一聲,他敏銳的觀察力讓他洞悉她的遮掩:這像是隻見過幾次麵的樣子麽?某人的人際關係,一派混亂。


    葉穗原本低下了頭,繼續在本子上塗畫。她猜許容與是看到論壇上那個熱帖,才問她的。在葉穗看來,那個帖子就是學生會主席他那未來老婆作的,踩葉穗上位唄。葉穗看到帖子,還是舍友回校後告訴她的。當天她就氣勢洶洶去建工院找過那位院花,可惜那位踩她上位的院花得到風聲後,躲出去了。葉穗又在緊張地準備月考,這件事就沒有後續了。


    但是現在許容與問起……葉穗手指卷著自己耳畔垂下的一綹發,人仍低著頭寫寫畫畫,口上漫不經心:“許容與,知道曾藝敏吧?就是那個建工院的院花。她造謠我,把我扯進去貶低我,在網上找水軍黑我。你不可以和她做朋友哦。你要是和她做朋友,你就是我的敵人。”


    許容與擰下眉。


    他對此嗤之以鼻:“你真的是我學姐,不是比我還小幾歲的學妹?幼稚不幼稚?還在玩小孩子過家家的遊戲?你是世界的中心,和你玩就不能和別人玩?你的敵人,就是所有人的敵人?不能像個成年人一樣,彼此不要幹涉彼此的交際圈麽?”


    葉穗抬頭,桌下的腳重重踢他一腳。許容與吃痛,而葉穗湊身,非常嚴肅的:“不能。我的朋友不能和我討厭的人做朋友。”


    許容與垂目,眼睫覆霜,霜下湖心蕩漪。眼底波光流動,酥酥的,瞥她一眼。他輕聲:“怎麽,我算你的朋友?”


    葉穗反問:“不算麽?”


    畢竟認識了這麽久,而且一笑泯千仇。


    他又幫她補習功課,又幫她保守秘密,還不計較她砸傷他額頭可能導致他毀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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