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壁喝光了剩下的啤酒,好像已經完全失去想要否定我的情緒,顯露出寧願先考慮之後對策般的神情。


    “還有一件我非說不可的事!”我繼續說道:“慶彥因為這起事件感到非常心痛。如果引起妹妹死亡的意外事故而讓他心痛也是理所當然的,不過並不隻是這樣。你這種解決方式——強迫他用謊言來迴避責任的方式,讓他在兩方麵的感情撕扯之間感受到嚴重的壓力。一方麵想遵從你的指示保護這個謊言,和你一樣害怕真相被揭發;另一方麵祈求著所有事情都能真相大白,負起自己引起事故的責任。他想從現在這種厭煩謊言的日子裏被解放出來的強烈渴望,也呈現在對我的態度上——一方麵很怕我,故意扯我的後腿;另一方麵又把我當成像他自己一樣,對清香的死感到有責任的同誌,和我有著相同的感覺,想要協助我進行調查。他昨天的行動便充分顯現出自己搖擺在這雙方的極端之間。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他還沒完全長成的精神定會遭受扭曲、引發缺陷吧!現在他還麵對著那件事拚命的戰鬥著,倘若一旦放棄了,絕對會變成這個世界上的事隨便怎樣都無所謂的人……也許你是抱著庇護兒子、保護家庭這種冠冕堂皇的名義,但慶彥不能在這種狀態下生活下去。”


    “我知道,你不必再說下去了……昨晚慶彥從警察醫院回來以後就沒開口跟我說過一句話,他是在做無言的抗議。我在電話裏告訴你他心情變得比較愉快其實是撒謊的,我想這樣的謊言自己已經說得太多了。”


    他嘆了一大口氣。我把還沒喝過的罐裝啤酒推給他,他無意識地接過去喝了一口,然後用像作惡夢般的神色開始說。


    “事情的起源好像確實隻是無聊的兄妹爭吵而已。你知道孩子們的爭吵吧!明明平常兄妹感情好得不得了,可是兩、三個月就會發生一次連大人都感到吃驚的激烈爭吵。可能因為清香是天才少女而備受讚許的緣故,她有時態度會非常傲慢或是故意使壞。慶彥因為本來就是個老實的孩子,通常都會先喪失戰鬥意識率先和解,不過這次卻不同。因為最近學校的成績退步,高中聯考也一天天逼近,平時鬱積的情緒一次爆發出來。總而言之,爭吵的導火線是因為食物的事。和我們做孩子的時代不同,他們明明一次也沒挨過餓!平常在他們各自去補習班和上小提琴課之前都會準備點心,當天清香好像是杯裝泡麵,慶彥則是麵包和牛奶。因為慶彥還沒完成補習班的作業,到了出發時間的四點半依然磨磨蹭蹭地做著功課。清香因為被交代不能一個人出去,不知道是為了泄憤或是打算惡作劇,她連慶彥的點心也吃掉了。五點過後,慶彥的作業終於做好,打開點心櫃卻發現麵包不見了。據說當時清香還浮現出故意使壞的笑容,接著便發出兩個人在起居室激烈地來回奔跑的聲音,一直到突然傳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後才安靜下來。內人忽然發出哀鳴聲,我由裏麵的書房飛奔出來一看,清香從那個樓梯被推下來,頭部流出大量鮮血,全身不斷痙攣……好像是越過樓梯平台的扶手,頭部向下整個人倒著掉下來的,而且頭部還撞到橡膠樹盆栽上放置的水泥塊的角——”


    真壁像是要把女兒當時的模樣從腦海抖落般,大幅度地搖著頭。


    “那個痙攣馬上就停止,清香卻奄奄一息。因為我在成為專業作家之前曾經是個專業護理人員,因此馬上明白清香沒有救的事實。不,總而言之,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說服慶彥——說服他這起意外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理由當然就如同你所說的,他是養子,如果殺了人,我們麵對甲斐夫婦會是多麽歉疚。把事情先說清楚了以後,本來打算叫救護車作醫療處置,但在當下那孩子卻反常地倔強。他說:‘這是我的錯,絕不能撒那種謊。’跟根本不打算聽從我的話。我把激動地無法將眼睛從清香身上移開的慶彥自起居室帶出去,持續說服他……經過了三分鍾還足是五分鍾,慶彥才從震驚狀態稍微鎮定下來,理解了我們的立場。不過清香這時卻失去了血氣,體溫降低、全身僵硬,已經超過叫救護車送醫的時機了。當時我第一個想到的,是這房子因為清香的小提琴課程而設計成完全隔音的事,沒有任何人會聽見這起喧鬧的事件。於是我們清除了意外事故的痕跡,把水泥塊埋藏在庭園角落……在那一小時之後,清瀨打電話來。而後我對甲斐大舅子打來的電話回答說清香就如同往常出門去上小提琴的課,一切虛偽的謊言就此展開……”


    “你是說把這件事塑造成綁架案件的人就是你嗎?可以認定所有責任都歸於你嗎?”


    “當然!清瀨雖提供各種知識,不過一切都是透過我的判斷而進行的。像是他先知道那家養老院要拆除的事,但最終是由我做決定把清香的遣體放在那裏的。”


    “我被卷進這起事件的時候,清香就已經死亡了嗎?”


    “是的……對你實在感到相當抱歉!”


    “選擇‘渡邊偵探事務所’的理由昵?”


    “我把那件事交給清瀨處理。我指示他找規模不要太大、盡量落魄一點的……不好意思!我是要他這樣挑選偵探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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