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礙。”寧不為看向褚峻,問道:“你那邊怎麽樣了?”褚峻搖了搖頭。他們隻比房晚臣等人早進來一炷香的時間,本來寧不為沒打算摻和這些凡人的事情,但是看見房晚臣找死一般往幻象裏走, 還是忍不住出了手。房晚臣勉強穩下心神來, 對寧不為說道:“乘風兄若是不介意,不妨同我們一起, 人多也好有個照應。”寧不為想起方才房晚臣踏進幻境時那玉佩上陡然出現的紅芒,不加思索便點了頭。房晚臣又看向褚峻, “這位是?”“我朋友。”寧不為道。褚峻聞言眉梢微動, 卻也沒多說什麽。房晚臣對褚峻頷首行禮, 褚峻回了個禮,態度有些冷淡。房晚臣對寧不為道:“我們一行人本來打算直接穿過村子去西麵, 隻是被那大火逼到了這座院子裏。”“我還就不信了。”人群中有個年輕人氣勢洶洶地推開了門,一腳踏出了院子, “能有多邪啊!”大門旁邊的另一個年輕人眼疾手快,在他被火燎到之前將人給拽了回來。那年輕人癱坐在地上麵如土色,“好、好多死人!”院子裏的人麵麵相覷。“大家不要驚慌。”房晚臣鎮定道:“也許是奇門遁甲幻象陣法, 隻要能找到關鍵之物, 就能破局。”“可、可是大人, 咱們被困在這小院子裏,怎麽找啊?而且我們也不懂那個什麽門甲呀!”有人哭喪著臉道。房晚臣皺眉道:“終歸得試一試才行,我雖不精通,但也略有涉獵,我們如今所處的這座宅子絲毫沒有被大火焚燒過的痕跡,也許關鍵就在這處地方。”許濤聞言激動道:“大家快散開找一找有沒有機關什麽的,大人肯定能破開這陣法!”眾人聞聲散開,卻又不敢走得太遠,更沒有人敢進房子裏麵去找。房晚臣見狀對寧不為道:“乘風兄,我去房中看看。”“我和你一起。”寧不為點了點頭。房晚臣衝他笑了笑,“多謝乘風兄。”寧不為快走到門口時,突然轉過頭來,“褚峻,你也”褚峻聲音淡淡道:“我在院中探查。”寧不為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轉身直接推開了房門。門被突然推開,撲麵而來的灰塵直接讓兩人嗆咳起來。房晚臣用袖子扇了扇灰塵,寧不為則直接屏氣走了進去,打量著房間內的擺設。簡單的廳堂,裏麵擺著張掉了漆的八仙桌,桌上還散落著幾把小巧的刻刀和雕刻用的工具,上麵蒙了層厚厚的灰塵,工具旁邊,是雕刻了一半的玉石,看樣子像是塊未成形的玉佩。廳堂的西麵開了個小門,被布簾擋著,房晚臣想要掀開簾子進去,卻被寧不為攔住,“跟在我身後。”房晚臣便退到了他身後。褚峻正在看院子中的這個縛靈陣,突然聽見房間裏傳來一聲驚呼,他身邊的幾人大驚失色,他麵色一凜,幾步走進了房間裏。寧不為舉著胳膊,一手拿著朱雀刀,另一隻手拿著驅鬼符,對死死抱住自己的腰的房晚臣道:“走了。”房晚臣臉色煞白,雙眼都沒有聚焦。寧不為也沒法將他推開,隻能安慰他道:“沒事,就是個幻象,你先撒開我。”正好目睹這一幕的褚峻:“…………”寧不為以為進來的是個凡人,一邊轉身一邊道:“幫個忙,先把你們大人”話沒說完,就對上了褚峻那雙冷淡的眸子。寧不為原本打算放到房晚臣肩膀上的手頓時抬高,一臉嚴肅道:“你來幫忙更好。”褚峻:“…………”褚峻走過去,看了一眼房晚臣的情況,“陰邪過體?”“這房間裏有古怪。”寧不為道:“方才他隻是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上玉石。”褚峻往房晚臣眉心點了一點朱砂。原本麵色煞白的人猛地喘了口粗氣,整個人如夢初醒般清醒了過來。褚峻將桌子上玉石拿了起來遞給寧不為看,寧不為打眼一看,眉頭瞬間皺了起來,“是四象六合陣的變陣。”“同你的噬魂陣有些像。”褚峻抹了一把玉石底部的灰塵,沾了朱砂的指腹在上麵停留片刻,玉石上便顯露出一個清晰的“裴”字來。“果然跟裴和光脫不了幹係。”寧不為冷聲道。旁邊剛剛清醒過來的房晚臣一愣,看向寧不為道:“乘風兄是說這裏與裴和光有關?”寧不為猛地看向他,“你認識裴和光!?”房晚臣趕忙擺手,“裴靖裴和光乃是五百年前澧朝的一位很有名的國師,相傳他精天文通陰陽,相傳他與仙人習得術法,幫助澧朝打贏了許多戰爭,最後更是被直接封侯……不過曆朝曆代沒有這個先例,而且他有時手段頗為狠辣,世人對此褒貶不一。”褚峻和寧不為對視一眼,皆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不解。修仙之人單單是出手幹預一個普通人的生死都要背上莫大的因果,何況是擅自決定凡間界一國一朝的命運。而且倘若真如房晚臣所說,裴和光五百年前出手幹預了戰爭甚至在凡間界封侯,一舉一動都會幹涉到無數凡人的命運,他在修真界恐怕早就被天雷劈得連渣都不剩了……“說不通。”寧不為道:“他一個修士根本沒必要”寧不為目光一頓。他看著褚峻手中的玉石,那上麵雕刻的紋路與房晚臣腰間的玉佩別無二致,又想起晏錦舟回憶裏那個從未露麵的第六個人,一個詭異的猜測浮現在腦海之中。“如果裴和光……本來就是個凡人呢?”陰冷的風透過窗戶呼嘯而過,隱隱約約的哭聲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房晚臣腰間玉佩上的紅芒瞬間大盛。“把玉佩解下來!”寧不為和褚峻幾乎是同時伸手想要扯掉房晚臣腰間玉佩,卻在碰到玉佩的瞬間,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卷了進去。玉佩啷一聲摔在了地上,滾了兩圈,靠在了雕刻到一半的玉石上。*寧不為一睜眼,就發現自己的視線變矮了許多。他正站在一處草叢裏,手裏還拿著個用花編成的花環,再仔細一看,他的手變小了好幾圈,又黑又瘦,好像隻黑皮雞爪。“二蛋,裴四哥家撿了個貴人回來,你要不要去看!?”有人大聲喊。寧不為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的腳就開始動了,他呼哧呼哧喘著氣,混在一堆七八歲的孩子裏,土胚房和嶄新的瓦房在他身邊掠過,遠處望不到盡頭的碧綠麥田和綿延成線的群山,泥點子濺到了他的下巴,空氣中散發著雨天過後泥土獨有的潮濕氣味。這十幾個孩子都穿著粗布衣裳,有幾個長得很白淨,身上的衣裳明顯比他們都要好,嘰嘰喳喳道:“聽說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仙人呢!”“裴四哥給背回來的,結果被裴老大給抽了半條命,還是那仙人醒來塞了銀子才讓他住下的……”“快快,到啦!”一群孩子混雜在幾個大人中間,比著賽地往上蹦,企圖越過那一個多高的院牆,看清裏麵的模樣。寧不為不受控製地蹦了兩下之後,發現自己可以控製身體了,便順著牆根繞到了院子的後麵,估摸了一下高度,借著旁邊的一棵槐樹爬到了牆上,然後動作靈活的跳了下來。沉重的腳步聲從他身後傳來,寧不為身形一閃,進了旁邊的草垛中,借著幹草之間的縫隙看清了來人的模樣。這人身形魁梧,長著絡腮胡,看上去三四十歲,麵相凶煞,手裏還攥著根棍子,一步一步朝著旁邊的柴房走去。“你幹什麽呀!?”不等他靠近柴房,一個瘦小的婦人不知從哪裏跑了出來,攔在了他麵前,壓低了聲音:“現在鄰裏四莊的都知道咱們撿了個仙人回來,你要是殺了他,官服鐵定要將你抓起來蹲大獄!”那男人也壓低了聲音沉聲道:“你以為我想嗎!你還記得那些人怎麽說的嗎?要是被發現了,咱們整個裴家莊都得跟著陪葬!”婦人攥著他的袖子哭哭啼啼:“我早就說你要對他好一點……你偏偏不聽,現在可咋辦?”“幹脆全殺了!”那男人攥緊了手裏的棍子,“那人也就一口氣的活頭,我”“嘭嘭嘭!”外麵忽然傳來了敲門聲,有人扯著嗓子喊:“裴老大!聽說你們撿了個仙人回來!讓我們也看看!我們帶了東西給仙人!”“是啊是啊,快點給我們開門!”那小婦人嚇得渾身哆嗦,“這可咋整?要是讓他們看見了咋整?”裴老大一把按住她的肩膀,“你去把柴房門鎖上,我們和他們說。”那婦人連忙點頭,裴老大去了大門前,而她轉身就拐進了正屋和牆之間的一個狹窄的過道,寧不為從草垛裏鑽了出來,悄悄跟在了她身後。正屋後有個小小的柴房,婦人用鎖將柴房鎖了起來,又不放心似的,將用來壓草垛的一塊大石頭費勁地往門前挪。寧不為借著身形瘦小,閃到了牆與柴房的夾縫間,伸手將紙糊的窗戶戳了個眼,借著昏暗的光,看清了裏麵的情形。房間裏堆著高高的幾摞木柴,角落裏是大片幹草,上麵躺著個渾身是血的人,而旁邊有個人背對著他,看不清模樣。寧不為正想湊近一些,結果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窗欞,發出哢嚓一聲輕響。背對著他的那個人猛地轉過頭來,在昏暗的光線和灰塵中,同寧不為對上了目光。第130章 雙鏡(五)那是一張和寧行遠極度相似的臉。如果不是這張臉過分清瘦又寫滿了警惕和戒備, 寧不為一瞬間以為看見了少年時期的寧行遠。“……有人?”躺在草堆上的人氣息微弱地問。“我娘把門給鎖了。”他轉過身,低頭看著對方,然後拿起手中的濕布子將他滿是血汙的臉擦幹淨。躺著的人笑了一下, “抱歉……我……連累你了。”他微微側頭, 雪青色的發帶落在發絲和幹草之中,上麵還沾了些血跡,上麵繡著的九葉蓮暗金紋路若隱若現。寧不為看清了那發帶的模樣, 瞳孔驟然緊縮這發帶是寧行遠煉製的法器,後來連哄帶騙送給了他。‘……小時候煉的法器,沒什麽用處, 小孩戴著好看, 過來,給你綁上……’‘九葉蓮家紋,獨此一份, 我托錦衣閣的朋友繡了好幾個月……’除了寧行遠, 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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