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相信你說的了,溫故真的被鬼附身了。”商則輕聲喃喃地說道。在屋子的一角,站著蓬頭髒麵的韓昭,比商則的模樣更淒慘,白藍的病號服髒兮兮,斑斑點點飛濺汙漬,雙手握著一把水果刀,兩眼直楞出發呆,神神道道地念道:“這個世界上沒有鬼,沒有鬼……”“我真的見到了。”商則吞咽口水,震顫的眼底透出深深的恐懼感,“我能感覺到,它一直在我身邊,從來沒有離開我。”“你在胡說八道,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鬼,都是我們的錯覺。”韓昭輕聲細語地道,比起說服商則,更像是在說服他自己。商則怨恨地瞪他一眼,憤憤地說道:“都是你害的我,如果沒有你橫插在其中,溫故早就是我的人了,現在在家給我洗手作羹湯,哪會讓鬼嚇唬我?”韓昭碎碎地重複念著“沒有鬼”三個字,聽到溫故的名字,他渾身一顫,念叨的聲音更大,似要蓋過商則的聲音。商則覺得很委屈,明明什麽都沒幹,卻淪落到這種下場,“你就是喜歡溫故,又覺得你自己配不上,才一直打壓貶低他,以為他被我玩弄拋棄之後,就會自甘墮落,你再出來做好人,你這算盤打的可真精明!”韓昭的臉色煞白,握著匕首的雙手間歇性發抖,咬牙道:“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竟然愛上了他,若不是你愛上他,我已經得到一個聽話懂事的溫故了。”“你真是個人渣。”商則義正言辭,想起溫故的臉,他身上發冷,瑟縮一下脖子,故作鎮定地說道:“我不像你裝好人,我一直就在他麵前毫無矯飾,他讓鬼害你就行了,為什麽要害我?”韓昭咯咯笑出聲,笑的很滲人,飄忽的目光看向門口,一板一眼地說道:“沒有鬼,沒有鬼,都是我的錯覺……”“神經病!”商則受不了了,曾經心中觸不可及的白月光,竟然變成這幅倒胃口的德行,他厭惡地瞥一眼韓昭,起身向病房門口走去。門口的玻璃窗突然出現一道人影,“溫故”端正地立在門前,隨著商則驚恐後退的腳步,他推開門,施施然地走進來。元九淵手裏拎著雪白的文件袋,靜靜瞧見他們兩個人,勾起唇角輕笑,“你們舊情難了,死灰複燃了?”“你……你要來幹什麽?”方才義正言辭的商則,和韓昭鑽到同一個牆角,肩並著肩顫巍巍擠在一起。元九淵每走近一步,他們的心跳的越厲害,直到元九淵好整以暇地坐在沙發上,將手中的文件袋拍在桌上,“我來拿回我應得的東西。”韓昭隻是嚇瘋了,並不是傻了,瞥向身旁震驚的商則,恨恨地說道:“你出賣我。”“沒有,我根本沒和他說過。”商則無力地解釋道。元九淵雙手交疊,含著笑意瞧他們內訌的樣子,一副置身事外地看好戲的樣子。韓昭擦擦頭上的冷汗,手中的水果刀舉到麵前,作出防禦的姿態,“我可以把錢還給你,但我有一個條件”“你有資格和我談條件?”元九淵冷冰冰地打斷他。韓昭身子緊緊貼著冰冷的牆角,陽光下“溫故”的臉清晰柔和,眼神卻如同寒冽的彎刀,他向商則靠攏,想尋求商則的保護,可商則比他抖的還厲害,在超自然力量的降維打擊麵前,普通人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元九淵慢條斯理解開文件袋係扣,帶著點笑意的嗓音道:“有件事忘了告訴你們,你們所見到的陰靈,因死前被封在牆壁裏,所以他最大的特點便是依附於牆壁之上。”什麽意思?韓昭沒有真正的見過陰靈,可商則卻實打實的和陰靈臉貼臉過,立即明白元九淵的意思,感覺身邊一種森冷的壓迫感,就在他的頭頂正上方。“這世界上根本沒有鬼,一切都是錯覺。”韓昭執拗地重複念道。商則想撒腿狂奔,可腳步無法動彈,像有千斤墜壓在肩膀上,那股寒意滲入骨頭裏,閱覽恐怖片無數的他,明白現在抬頭會噩夢重現,為了脫離這恐怖的夢魘,他一把拍在韓昭的肩膀上,說:“抬頭!”韓昭下意識抬起頭,一道瘦長的黑影踩在他的肩膀上,直挺挺地著,碩大的腦袋呈一個直角偏垂下來,奇長無比的脖子像麻花扭曲,不偏不倚地垂在他麵前。黑黝黝的臉上扁平,沒有任何五官,刺鼻的腐臭味撲麵而來!“救……救……”韓昭還沒喊出來,布滿血色的瞳孔渙散,腳下一滑,軟塌塌歪倒在地上。元九淵非常體貼的端著文件來到他身前,將簽字筆丟到他身上,平聲靜氣地說:“不用喊舅舅,它就是個小朋友。”韓昭很疑惑,承受這麽大驚恐居然沒直接暈過去,他不清楚,方才元九淵已經下了定神咒語,即便他嚇得心髒爆炸,意識都會保持清醒。“我簽,我簽,我求求你你快讓他走。”韓昭撿起地上的筆,連看都不看一眼合同,顫顫巍巍地翻到最後一頁寫上自己的名字。元九淵高高在上,雙手抄在帽衫口袋裏,瞥向傻愣站著的商則,觸碰到他冰冷審視的目光,商則像伏法的罪犯一樣抱著頭蹲下去。元九淵高高在上,輕描淡寫地說:“我可沒答應放過你,不如我們三個玩個遊戲,你們贏了,我就放過你們,若你們輸了……”“什麽遊戲?”韓昭心急如焚,他沒有第二個選擇。元九淵從帽衫口袋取出一顆嶄新的骰子,在指間翻轉把玩,“很簡單,我們賭大小,誰贏了便可以用你的刀在輸家身上割一刀,怎麽樣?”這哪是賭大小,這是賭命啊!商則看出元九淵來真的,再美的美色在死亡恐懼麵前化為雲煙,他望向門口空蕩蕩的窗,正想要高聲叫喊求救,便聽到元九淵不急不緩地說“沒用的,這裏我設了結界,外麵不會有人發現你們。”說完,他坐回沙發裏,敞開一雙修直的長腿,定定瞧著手中的骰子,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們兩個,我一個,你們兩的數字加起來若是能贏我一次,我便答應你們任何要求。”韓昭劇烈的吞咽口水,看向身邊的商則,商則同樣在看他,在彼此眼底看到希望的火焰,一輩子因為恐懼生活在精神病院,這是兩位天之驕子最不能容忍的事情。可他們不明白,魔鬼就喜歡給人希望,再一次剝奪這種絕境中的希望,才能得到他們最深入骨髓的絕望無助,那才是魔鬼想要的。……十九重城。魔宮位於十九重城的正中心,由一千萬塊黑石岩壘砌而成,高聳入雲的城牆宛若銅牆鐵壁,將魔宮環抱在懷中,若想從正麵攻入魔宮難於上青天。相傳魔宮之中遍布陰靈陣法,若不通曉其中門路,貿然進入便會無數的邪靈啃食一盡,鬼修羅也隻是在極天魔君座下時,曾有機會進入魔宮之中,這麽多年已未踏足此領域。孤月高懸,寂靜無聲。一行人無聲無息的潛入到魔宮外的一處神廟,夜伽藍穿著靈童的黑鬥篷,完美融入黑壓壓的隊伍裏,唯獨溫故依舊是玄月宗的錦袍玉帶,旁若無人的走在大街上,因為斂息丹的存在,若是他不說話,根本沒人注意到他的存在。神廟的石窗外便是巍峨峻峭的魔宮,一望無際的甕城雄偉壯觀,正上空罩著半圓的青黑色結界,若似一個堅不可摧的盾牌,透明的氣流牆上流動著金色佛印咒語。事不宜遲,夜伽藍雙手合攏,周身湧出大量沸騰黑霧,瞬間填滿了整座廟宇之中,黑霧翻騰洶湧似奔流巨浪,片刻卷出一個深不見底的深邃旋渦。“由此便可進入旖檀神殿的附近,周圍有靈童把守,還請諸位多加小心。”左護法義不容辭,率先靠近傳送黑霧,“屬下先行打探,請殿下在此等候。”溫故緩緩點點頭,左護法的身影消失在黑霧之中,憂心忡忡地問身邊的銀漢,“現在是什麽時辰?”“亥時。”銀漢答道。溫故心裏盤算時間,現在大概是晚上九點,執行任務的時間是醜時,早上五點。很好,萬無一失了。此時,旖檀神殿之中紅霧繚繞,鮮紅的霧氣似是血霧,正是從殿宇之中一座偌大的金銅八角香爐之中散出來。八角香爐若一個龐然巨獸,香壁分為八麵,每一麵惟妙惟肖地繪製魔族的祥瑞圖案,正朝著門口的第一麵便是怒放的火蓮花。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張開雙臂,飄立在虛空的血霧之中,無盡的魔氣從他身上滲出來,與血霧交融一起,逐漸化成血霧的一部分。這便是與相思融為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完成這一步之後,便能運用相思吸取他人的修為為己所用。男人似和尚又非和尚的模樣,光潔明亮的頭上戴著華麗金環裝飾,兩頰生有鮮豔的佛印,華美考究衣袍斜穿了一半,半邊健碩的身子露在外麵,周身凶氣陰狠,不見半點出家人的慈善。忽然,他冷冷皺起眉,閉著眼睛沉浸在血霧中,怒氣問道:“我在此閉關,誰敢來打擾我?”一位靈童噗通跪在殿外,戰戰兢兢地說道:“魔君!大事不好!”“大事?”魔君冷笑一聲,不以為意地說:“我法力無邊,連那紫衣真君未必是我的對手,有什麽大事不好的?”“正是紫衣真君!他越過浮屠塔,強行要闖入十九重城!”靈童高聲大喊道。魔君心頭一凜,隨著意識的波動周身的黑霧翻湧,他立即定住心神,“不過一個紫衣真君,你們守住城門,若我煉成相思,第一個殺了他,從此天下無敵!”靈童畏怯地說:“魔君,我們守不住啊!”“廢物!”魔君急火攻心,睜開猩紅如血的雙目,“一個紫衣真君而已,你們三千人還能攔不住他?”“不是一個紫衣真君,根據傳回來的線報,天上來了七個飛舟。”靈童已是嚇得魂不附體。魔君亦是一驚,連忙問道:“七座飛舟?可是玄月宗的峰主全都來了?”靈童答道:“不是。”“那你怕什麽?”魔君鬆一口氣,玄月宗的幾個峰主有幾分本事,碧蓮聖君一去不複返便能證明。靈童抖如篩糠,苦澀地說道:“淩霄峰的蕭瘋子沒來,除了他以外其他人全都來了,飛舟上有一萬道修,浩浩蕩蕩的正朝魔宮闖來!”魔君喉嚨腥甜,幾乎吐出一口血來,魔修也不過才一萬人,其中良莠不齊,真正能為他所用的隻有三千靈童,人數上被完全碾壓,“他們來幹什麽!”“不知曉,似乎是來找您的。”靈童戰戰兢兢地回答。魔君很納悶,最近確實什麽都沒幹,除了派人去把元九淵抓回來,事情沒成還搭上了碧蓮聖君,抓住元九淵為玄月宗清理門戶不是一件好事麽?不至於這麽興師動眾,叫一萬人個人來打他吧?魔君將這個荒謬的想法放下,唯一的可能,便是紫衣真君知曉他在煉製相思,想要先下手為強,不惜傾整座宗門之力來製止他。想到這裏,魔君不禁有幾分得意,這可是當年極天魔君都沒有過的待遇,能讓天下第一大宗飛渡到西域十九重城這鳥不拉屎的地,修真界的英豪為他共聚一堂。這是何等的威風?魔君不禁哈哈大笑,身上的魔氣如海潮般大漲,“不惜一切代價拖住他們,我會在子時之前便煉出相思。”今日,便是他名垂青史的一戰。第六十三章 還不叫魔君?旖檀神殿內血霧暴漲,將魔君周身團團圍住,霧氣並非單純的雲煙,而是隱藏了一根根纖細若發絲一般的紅絲,從八角香爐之後蜿蜒漂浮出來,伸長入魔君的四肢百骸,與他融為一體。大戰在即,魔君急於求成,不再強行抑製血絲抽取修為的速度,這是煉製相思的最後一步,將自己一身修為七日之內勻速灌注到相思之中。相思會逐漸膨脹成一顆飽含魔氣的紅珠,將自身的修為再通過連接的紅絲一次返回來,如此便大功告成。如今爐中的相思已形成雛形,這一步極為凶險,稍有閃失便前功盡棄,但魔君此時顧及不上,全心全意地投入與相思的共生之中。良久。魔君忽然睜開眼,神殿之內竟多出一個人。男人漆黑鬥篷罩住全身,臉上覆著火蓮花的麵具,唯一露在外麵的雙眼有幾縷細紋,眼中盡是滔天的怨怒仇恨。魔君認出了他,三千靈童中不起眼的一位,曾在極天魔君座下出謀劃策,此時想必來者不善。漫天的血霧彌漫,無處不在腥味撲麵而來,左護法已然看出魔君孤注一擲,若等到醜時怕已錯失良機,他向殿門口不動聲色地退去,傳送陣法便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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