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相信師父人這麽好,一定會盡如人意的。”溫故神態認真地說道。元九淵頓住,那個戾氣的夢裏,之所以能輕而易舉地殺了重夷道,就是因為重夷道渡劫失敗,功虧一簣,修為大不如以前,成了半個廢人。溫故的希冀要落空了,元九淵並不在意重夷道是否能渡劫成功,成也罷,敗也罷,和他沒有任何幹係,他隻是不想讓溫故失落難過。那便希望重夷道能順利渡劫,元九淵心中想道。“對了。”說到很重要的事情,溫故瞬間正襟危坐,皺著眉頭疑惑地道,“我這次穿過來時,在一個很古怪的地方,見到了你,你做了什麽嗎?”一縷月色穿過窗隙落在元九淵的後背,他怔怔地望著鏡麵,幾秒後猛然站起身來。是乾坤葫蘆!元九淵素來沉靜冷漠的心,被一種歡喜情緒煮到沸騰了。他情不自禁地彎起眉梢眼角,笑意深入眼底,立即取出佛珠中的乾坤葫蘆,鄭重地捧在手心裏。今天晚上,能見到溫故了麽?緊接著,元九淵的心向下一沉,垂目望著鏡中自己的臉,鬼羅漢說他的相貌七分像當年的極天魔君,身上流著和魔君一樣的血,是天生的惡種。他性情瀟灑恣意,有三分邪氣,這世間的人輕視,厭惡,憎恨,他從不在意,因為他早已下定決心,要與名門正派為敵,要做這世間所有人的噩夢。這幾年來,元九淵的心誌堅如磐石,從未有過一刻的動搖,但這瞬間,一道聲音從心底響起“元九淵,溫故若是知道你的真實本性,豈會看你一眼?”這一夜,元九淵念了千遍的靜心咒,直至天明。翌日的清晨,元九淵剛剛來到廣場,紫衣真君座下的女弟子奉命前來,請他再次去一趟水榭。今日紫衣真君衣冠整齊,坐在軟榻上,懷中半抱著紫檀木的胡琴,拉奏一曲珠圓玉潤的調子,赤著的足悠然在地毯打著節拍,撞得金環叮當亂響。“師尊。”元九淵心不在焉地拱手。琴聲戛然而止,紫衣真君抬起臉,目光中含著同情打量一遍他,“我喚你來,想問問近日修行進展如何?”元九淵理直氣壯的說:“毫無進展。”“嗯……”紫衣真君撂下胡琴,起身長身玉立,一本正經地說:“我觀你修行這幾年,毫無進展,你可有想過是何原因?”“不知。”元九淵心中明白答案,他不適合道修這條路。紫衣真君若有所思,“可是因為你身上有一半魔族之血?”元九淵眼梢眯起,沉默不語,紫衣真君喚他來,就為了羞辱與他?“既是如此,我贈你一顆修行丹藥,你回去服下,試試我煉製的丹藥,能不能克住魔族的血。”紫衣真君拿起桌上的錦盒,推開遞到他麵前。盒子中一顆淺紫色丹藥,泛著一層薄薄柔光,宛如價值連城的紫寶石。淡淡的異香充斥在空氣裏。正是傳聞中的“澹然朱紫”,據說此物是七百年前,紫衣真君在一處深淵秘境,遇到一隻修行千年,成了精怪的紫靈芝。紫靈芝乃常見之物,若想成精,必須要在靈氣充盈之地生長,耐得住風吹雨打四千年,才能脫殼成精,成為芝神,其身上的精華極為霸道,僅是一滴就能修士的修為突飛猛進。修真界有記載以來,偶人遇到芝神,但卻從未有人抓住過,因為芝神的根莖在地麵綿延數百裏,一旦有人進入領域,他立即會消失得無影無蹤,直到尋找靈芝的人精疲力盡地離去,他才會再次出現。紫衣真君的修為不同常人,與那芝神追了半年,直到那芝神再也受不了東躲西藏的日子,扯下一片葉子贈與他。他便用這顆葉子煉了三顆“澹然朱紫”,一顆自己服用,一顆送給最寵幸的弟子重夷道,而這世上最後一顆,即將到元九淵的手裏。元九淵怔住,前日見麵,紫衣真君可是很厭惡他,今日卻如此貴重的藥給他,難不成是溫故又做了什麽?“謝過師尊的贈藥,弟子定當不負厚望。”紫衣真君輕輕一笑,心滿意足地瞧著他,身患的怪病最顯著的一個特征,便是記憶力時好時壞,有時記得清楚,有時連自己姓名都想不起來。元九淵表現出來的症狀和他一模一樣,他心中不由同情,自己已是一千歲,此生遊戲人間活的夠本,但元九淵年紀輕輕,就患上這個怪病,作為師尊,多多關愛他是應該的。紫衣真君分出一縷神識,跟著元九淵出門而去,他要認真探究元九淵的發病時間,這樣也能掌握自己的發病規律。水鏡峰巨大玄武龜殼上坐滿一眾黑壓壓的弟子,清晨的陽光初升,萬裏雲蒸霞蔚,恍如仙境一般。元九淵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辦,剛剛踏上玉階,一道熟悉的身影赫然輕巧地躍過來。“小九。”徐複笑吟吟站在他麵前,眼底閃著喜悅光彩。又是這個熱情的師兄,小九?別叫這麽惡心,元九淵耐著性子道,“在下元九淵,請問這位徐師兄有何貴幹?”“小九,你的良苦用心我都明白,但人生在世,若是隻在意旁人眼光,卻不能遵從本心,豈不是活的窩囊?”徐複義正言辭地道。元九淵麵無表情,“我元九淵何時對你良苦用心?”徐複向前走一步,拉近距離,認真地低聲道:“我知你心中為我著想,但我徐複並非沽名釣譽之徒,你待我真摯誠懇,我徐複報之以桃,我便要在宗門眾人麵前,認下你這個師弟。”方才此番舉動早已引起眾弟子的注意,一個是宗門裏風光無限的徐師兄,一個則是人見人嫌的魔族孽種,誰也不想到徐複竟然想和元九淵做朋友,元九淵還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但是,我不想做你的師弟。”元九淵冷漠拒絕。徐複心中的好師弟是溫故,元九淵不想和旁人分享溫故的好。徐複稍怔,不解他為何對自己態度判若兩人,心中難免失落,“小九,你怎麽了?”元九淵不想理會他,徑直向前走去,徐複呆在原地,臉上的神色難堪。見到元九淵走過來,眾弟子不約而同地讓開一條寬敞的路,宛如一滴墨水落進清水裏,大家避之不及,連衣帶都不想和他擦到。元九淵一路走到滕紫芝身前,沒有說一句廢話,從懷中取出一張疊整齊的紙,“這是你要的。”“你……”滕紫芝欲言又止,雙手接過,打開瞧見退婚書三個字,嬌俏的臉上臉色頓時煞白,叫住轉身欲走的元九淵,“元九淵,若你能改邪歸正,發誓此生不與魔族來往,我願意以身試險,替名門正派守你一生。”“紫芝師妹!萬萬不可!”大病初愈的李仁從人群中走出來,虛弱地扶著身邊的人,“我在聖墟之中,親眼見到他與兩個魔族妖人勾結,此事尚未來得及稟告紫衣真君。”滿堂驚詫。滕紫芝呆愣,心中很奇怪,聖墟之中她一直與李仁在一起,何時見過元九淵與魔族人勾結?“我就說嘛,以他的修為,還能取得乾坤葫蘆,原來是有好朋友的幫助!”“宗門弟子在聖墟遭遇伏擊,一看就是裏應外合,這元九淵好毒的一顆心,身在曹營心在漢,合著魔族來害宗門弟子的性命!”“魔族的人怎麽會有好人,這就是一頭養不熟的白眼狼,我第一個請紫衣真君殺了他,以儆效尤。”“殺了他……”“千刀萬剮!”眾人義憤填膺。元九淵的肩膀鬆弛,回過身望向眾人,嘴角銜著冷笑,不屑一顧地說:“殺個人而言,何須如此吵鬧?”話音落下,一道清冷悅耳的女聲破開喧嘩的人群“千鶴峰妙真在此,我看誰敢動我師弟。”妙真一襲素雅的白衣,身後背著長劍,她生得明眸皓齒,笑起來如沐春風,“我當是誰在這聚眾鬧事,原來是天道峰的李仁,你不是中了魔族的奇毒麽,怎麽還沒死呢?”李仁被她氣得胸口一梗,“此事事關重大,請寒月仙子公平正義,莫要護短。”妙真輕輕拍拍元九淵肩膀,示意包在自己身上了,瞧著李仁道,“我是千鶴峰的大師姐,我不護我的小師弟,難道還要護你這個短命鬼?”“你!”李仁推開攙扶他的人,怒氣衝衝甩袖,“我不與女子一般見識!”妙真掩住嘴唇,目光譏誚,吃吃地笑出聲,“你自己理虧詞窮,自知爭不過我,偏偏要說我個女子,好讓大家覺得你勝我一籌,真是空長一顆蠢腦袋,不如割下來給你師父當丹爐。”李仁沒想到她貌美心狠,舌燦蓮花,氣得說不出話。妙真目光掃過眾人,幽幽地歎口氣,“一個人隨口一說你們都信,我不知你們是壞還是笨,我還說李仁被魔族蠱惑,故意栽贓我小師弟呢,你們信不信?”“眾位,我可為小九師弟作證。”徐複飛身越過黑壓壓人群,輕飄飄落在元九淵身側,此生第一次說謊,但他說得鎮定自若“我的小九師弟從進入聖墟,便一直和我同行,我可以證明,他未和魔族人勾結,若我說一句虛言,便讓我此生求而不得,死在魔族之人手中。”說罷,他看向李仁,“你不與女子交談,我是男子,你可敢和我對峙?”李仁啞口無言,誰能想到,那個眾人嫌惡的元九淵,竟然有一個為他遮風擋雨的師姐,還有一位臨危不懼,為他力挽狂瀾的師兄?眾人有所不知,方才徐複心急如焚,不明白為何小九師弟如此冷漠。就在他冥思苦想之際,突然察覺到一股潤物細無聲的神識,正在悄無聲息地跟在元九淵身後,這道神識隱藏的極為精妙,若不是徐複全神貫注,不能察覺出來。宗門之中除了紫衣真君,其他峰主的神識不可能翻山越嶺,穿過如此遙遠的距離,徐複心裏頓時明白小九的師弟的好意!原來小九師弟知道自己被紫衣真君的神識跟隨,才不敢與自己相認,是自己遲鈍,竟然誤會了師弟一片好心。徐複心中的熱流湧動,師弟一定在背後隱忍委屈,此情此義,無以為報。元九淵此刻,有幾分無奈,每當他想這些名門正派爛透了,要殺得他們片甲不留,要讓他們跪在自己腳下顫抖,就會冒出一兩個人來保護他。名門正派並非全是一丘之貉。他想,自己是個天生的惡種,生來就是要傲立巔峰,藐視世間一切規則,但溫故的出現,變成了暴雨傾盆之際,頭上出突然現的一把傘,為他遮風避雨,告訴他,你並非隻有一條路可以走。此事最終在李仁麵如死灰中結束,元九淵毫發無損地回到千鶴峰,重真人聽聞此事,當即怒氣衝衝禦劍追到天道峰,要和薛真人大戰三百回合,為自己的好徒弟討回公道。是夜。元九淵再次使用離魂之術,鑽進乾坤葫蘆,來到那一片神秘的大澤。靜心咒現在對他沒有任何作用,他深深呼吸,垂首閉上眼,心中認真默數秒數,一秒一秒。直到三百七十四秒。子時將至,元九淵睜開眼,望著白茫茫的大澤,幾乎能聽見靈魂急促的心跳聲。……馬上十二點,溫故端著手機,一手正在抄菜譜,打算下次給元九淵換換口味。和果樂傳媒的簽約的事要和元九淵商量商量,當務之急是三天後要進《羅刹天》劇組了!溫故支著下顎,深深歎口氣,他可能會是史上第一個做一休一的演員了,能被罵的名垂青史。鍾表的秒針指到十二點,眨眼之間,客廳裏事物消失不見,溫故再一次站在看到了一望無際的大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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