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舟趴在井口喊了一聲:“阿吉?”


    黃太吉的慘叫聲從井底傳來:“啊啊救我啊啊啊……媽……”


    “還活著。”石飲羽放下心來。


    陸行舟解釋:“因為他肥肉多,抗震、減壓,一時半會兒摔不死。”


    “哈哈哈……”石飲羽大笑。


    井底的黃太吉抓狂:“你們在笑???”


    “沒笑,是風聲。”陸行舟睜眼說瞎話,拿出骨鞭,“我把鞭子放下去,你抓著鞭梢,我們拉你上來。”


    “哦,好。”黃太吉仰著臉,急切地等待著上方放下來的骨鞭,鼻尖突然動了動,驚道,“這裏有阿藏哥哥的味道!”


    “阿藏也掉下去了嗎?”陸行舟說著,讓鞭梢上燃起一小朵那落迦火,照亮井下方寸之地,“你找找看,他沒你肥肉多,是不是摔暈了。”


    “你真討厭。”黃太吉嘟囔,借著火光在井底找了一圈,突然倒吸一口冷氣,“這裏有個通道。”


    “你先別動,等我們下去。”


    陸行舟和石飲羽一前一後跳下井底,黃太吉已經等不及地往通道裏跑去,二人緊追其後。


    通道僅容一人通過,高度大約有一米八,陸行舟和石飲羽微微弓著腰,才能防止撞到腦袋。


    跑了幾百米,陸行舟開始大罵:“這特麽誰設計的通道?老子腰快斷了!”


    “會不會是西陵簫?”石飲羽道,“這高度對男人來說略矮,但對一個女人來說卻正合適。”


    前方一個石門擋住去路。


    石門下方,蜷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黃太吉尖叫起來:“阿藏哥哥!!!”


    藏狐虛弱地抬起頭:“咦?”


    “你沒事吧?”陸行舟抱起他,“可憐的,都變回原形了。”


    藏狐:“我跟胖子玩的時候一直是原形。”


    黃太吉咆哮:“誰是胖子!!!”


    藏狐改口:“矮子。”


    “好可惡!醜狐狸!”黃太吉憤怒地抓陸行舟的褲腿往上爬,“早知道就不帶大家來救你了!”


    藏狐:“多謝啦,嘻嘻。”


    黃太吉艱難地爬到陸行舟胸前,摸出一顆奶糖,塞進藏狐嘴裏,惡狠狠道:“餓死你!”


    藏狐含著甜滋滋的奶糖,眼圈有點發熱。


    石飲羽捏了捏藏狐渾身的骨骼:“前肢骨折了,體溫也有點低,在雪裏凍壞了。”


    “凍壞?”黃太吉嘲道,“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是高原生物!”


    藏狐兩眼望天:“白鄴市太暖和,還沒來得及換毛,誰知道妖王城這麽冷,我已經在努力換毛了!”


    黃太吉:“我也沒換毛啊,怎麽就沒事?”


    藏狐:“有你那一身肥肉誰還換毛?”


    黃太吉:“啊啊啊啊你侮辱我!!!”


    “都他媽閉嘴,你們吵得我頭疼。”陸行舟想給這兩個貨都貼上禁言符,輸了點妖力給藏狐,“感覺好些了嗎?”


    “嗬!”藏狐籲出一口氣,“舒坦!”


    第241章


    唐二藏不是錦繡堆裏長大的孩子, 對輕微傷痛完全不當回事, 得了陸行舟的妖力便打起精神,看向麵前的石門:“這門好奇怪, 怎麽都推不動。”


    陸行舟:“應該在哪裏有什麽機關。”


    唐二藏:“我找過了, 沒找到。”


    石飲羽伸出手, 魔氣從指尖流出,化作一團細密的煙霧籠罩在整個石門上。


    陸行舟叮囑:“這地方古怪得很, 你小心點, 打不開就算了,宮廷裏見不得人的手段多, 你別傷到自己。”


    “嗯。”石飲羽應聲。


    過了一會兒, 就聽石門後麵傳來一聲沉悶的摩擦聲, 好像有什麽機關被移動,接著石門緩緩打開一條縫。


    石飲羽收回手。


    陸行舟揉了揉他的手指。


    石飲羽笑了一下,將陸行舟等人擋在身後,伸手推開石門。


    眼前忽然火光一閃。


    石飲羽眼明手快地撐起一道結界。


    一團金紅色的火焰撞在結界上。


    火焰被撞碎, 化作細碎的火星迸射向四麵八方。


    “哇!”黃太吉和唐二藏仰頭看著在結界上瞬間碎開的火焰, 驚豔地大叫出聲。


    唐二藏還文縐縐地表示:“他比煙花寂寞!”


    “……”陸行舟一臉嫌棄, 心想你們青春期小畜生平時都看些什麽鬼東西?


    火星熄滅,周圍陷入黑暗,十步之外的地方有兩豆小小的火苗在無聲地燃燒著。


    石飲羽走過去看了一眼,驚訝:“咦。”


    燈盞中沒有燈油,卻長明不滅。


    陸行舟伸手,將一朵火焰摘下, 放在指尖仔細觀察,火焰顏色金紅,燃燒起來的形狀如同一隻展翅翱翔的鳳凰。


    “這是什麽火焰?”石飲羽問。


    陸行舟:“鳳火。”


    “厲害!”黃太吉叫,“燒不到手的嗎?我好想要這樣的技能啊!”


    陸行舟:“等你化成人形,我教你。”


    “好。”黃太吉伸出爪子,躍躍欲試地想要觸摸火焰,“我現在可以摸一下嗎?會不會燒到我的爪毛?”


    陸行舟鼓勵道:“試試吧,不試怎麽知道?”


    黃太吉壯起膽子,飛快地碰了一下,頓時“嗷”地一聲慘叫起來,爪子毛瞬間被燒黑。


    “啊。”陸行舟了然,“果然會燒到爪毛。”


    “???”黃太吉暴怒:“你拿我當試驗品?”


    “年輕人要勇於嚐試。”陸行舟將燃燒著火焰的指尖往他麵前戳了戳。


    “別過來!!!”黃太吉慘叫著從他身上蹦到石飲羽肩頭。


    石飲羽拍拍黃太吉的腦袋:“別鬧。”


    陸行舟將火焰放回燈盞上,目光落在兩盞燈之間,愣了一下:“這是……”


    燈盞後供奉著一個牌位。


    這密室竟然是個小型的祠堂?


    魔物從來不敬鬼神,石飲羽隨手便拿起牌位,分辨出上麵的名字:“西陵氏不孝女……簫?是西陵簫嗎?”


    唐二藏:“攝政王?她還活著呢,你是不是讀錯了?都是些奇怪的狗尾巴圈,你怎麽讀出這幾個字來的?”


    “這是古妖文字,當年你陸叔教過我。”石飲羽晃晃牌位,問陸行舟:“西陵簫給自己立個牌位是什麽意思?”


    陸行舟:“光吃民脂民膏還不夠,想吃點香火的意思。”


    “哈哈。”石飲羽大笑。


    黃太吉對西陵簫不感興趣,從他肩上跳下來,在密室裏好奇地轉悠。


    陸行舟:“背麵還有字。”


    石飲羽將牌位翻過來,看後麵的生平記事——


    不孝女簫一生孤高自傲、任性妄為,視萬物如螻蟻,縱觀妖界上下五千年,無人能配自身,此等狂妄,終釀大禍,錯戀異族,殊不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上巳祭典血濺三尺,慈母慘死,全因不孝女自甘下賤、自取其辱、自該萬箭穿心以謝此罪。然幼弟失恃,無人照拂,可悲可憐,今削發代首,昨日之西陵簫已死,今日之西陵簫必報此滔天血仇。


    讀完牌位上的字,陸行舟微微蹙眉:“這是西陵簫給自己前半生立的牌位,她認為從前的自己已經死了。”


    石飲羽:“這裏說的‘錯戀異族’,是風極反?”


    陸行舟:“必然是了,風極反殺了她的母親,皮剝下來做了燈罩,筋給顧曲做了琵琶弦。”


    話音剛落,旁邊傳來一聲異響。


    二人轉頭,看到黃太吉正趴在牆上一個凹槽裏,伸出的爪子僵在原地,轉頭看著陸行舟,聲音顫抖:“你說……皮剝下來做了……做了什麽?”


    陸行舟:“燈罩。”


    “媽呀!!!”黃太吉淒厲哀嚎著撲進陸行舟懷裏。


    “你他媽對自己體重有點數!!!”陸行舟懷裏本來就抱著唐二藏,被他一撲差點跌坐在地上,拎起黃太吉的後頸,“你發什麽瘋?”


    黃太吉一隻爪子捂著眼睛,另一隻爪子瘋狂指向身後:“燈罩!燈罩!”


    陸行舟:“什麽燈罩?”


    石飲羽將一盞長明燈端過來,照亮這邊的牆麵,兩人都吃了一驚,後背寒毛根根倒豎起來。


    牆麵上掏出一個個凹槽,如同多寶閣一般,布置得整齊精致,裏麵放置著眾多精美的祭祀禮器,最中間的一個凹槽裏,放著一個燈罩。


    燈盞上的鳳火透過玻璃窗,照在燈罩上,使燈罩呈現出一種陳舊的暗紅色,上麵的繪畫在火光下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藝術品。”石飲羽感慨。


    “卻讓人毛骨悚然。”陸行舟說,摸出一張黃符,咬破指尖,在上麵畫了一個平安符,然後點燃,將紙灰灑在燈罩下方的一個香爐中。


    石飲羽:“燈罩上沒有怨氣,西陵簫已經超度過她母親的亡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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