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被冰醒了。


    石飲羽一臉懵逼地睜開眼睛,困頓地怔了好幾分鍾,才反應過來怎麽回事,他握著陸行舟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發現涼得不像話,被自己兩腿夾住的腳丫也很涼。


    要不是耳邊還有這人綿長的呼吸聲,石飲羽差點以為他睡到半夜猝死了。


    怎麽會這麽涼?


    特別是肢端,簡直像冷血動物一樣。


    冷血動物……


    蛇?


    石飲羽微微眯起眼睛,借著木窗灑入的微弱天光,端詳著陸行舟的臉,沒看出有什麽問題。


    他抬起手,輕輕掀開陸行舟的眼皮,記憶中每次修蛇出來作妖,陸行舟總會出現蛇瞳……


    眼睛沒什麽任何異樣。


    星眸生輝,燦如星辰。


    隻是毫無表情地盯著自己,眼神中盛滿了“你犯什麽神經病”的強烈質疑……愛妻眼眸也好美……生氣也美……


    “哈,哈哈……”石飲羽的手指懸浮在陸行舟眼皮前三厘米處,尷尬地笑笑,“你醒了?”


    “哪來這麽多小動作?”陸行舟疲憊地罵了一句,抓著他的手塞進被子裏,嘟囔,“老老實實睡覺。”


    “哦。”石飲羽見他沒有異樣,放心地閉上眼睛。


    “嗯?”陸行舟肌肉突然一僵。


    石飲羽:“我在睡!!!”


    “不是,”陸行舟霍地坐起來,沉聲問,“什麽聲音?”


    被子從他光滑的肩膀上滑落,窗外灑入的微光映亮他的身體,宛如玉人,石飲羽不由得看得癡了,躺著沒動,咬住被角,含糊不清地呢喃:“是我心動的聲音。”


    “……”陸行舟一頓,伸手扯開被子,怒道:“扯你個烏龜王八蛋!”


    “哎,別鬧,別鬧,萬一凍著怎麽辦?”石飲羽被迫也坐起來,抄起被子將兩人裹住,一齊聽向窗外海麵上傳來的樂聲。


    樂聲空靈,既遠又近。


    遠得像是在遙遠的海底,微弱迷離,仿佛有一座紙迷金醉的海市蜃樓,在廣闊而又濃霧彌漫的海麵上,漸漸露出端倪。


    又近得好像在每個人的心底,震撼,鼓動,直接震動著耳膜和胸腔,如同端正清淨的梵音,甚深如雷。


    兩人對視一眼,都明白對方的意思——事出反常,必有妖異。


    “去看看。”


    兩人一邊穿衣服一邊衝出小木屋,前台那個魔魂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聽到動靜抬起頭來,驚道:“哎,二位大晚上幹嘛呢?外麵冷,多穿點兒……我靠跑真快。”


    外麵至少零下十度,陸行舟一出門,就感覺瞬間被凍透了,打了個哆嗦,裹緊夾克,大步向海邊衝去。


    陰兵已經在集結,黑壓壓的鬼影在海岸線上排開。


    陸行舟看不清楚,低聲問:“判官是不是在那裏?”


    “對。”石飲羽的視線穿過陰兵隊伍,看到前方一個黑衣白發的瘦削背影坐在海邊一個竹椅上,沉聲道,“八成是新主要誕生了。”


    “嗯。”陸行舟抬眼往四周望去,雖然濃霧彌漫,但他能感覺到那些隱秘的角落中都有能量的波動。


    到底有多少人正隱藏在濃霧裏,靜靜地觀察著這裏呢。


    海底的詭譎樂聲漸漸變大,風浪也仿佛變得大了起來,卷起海水揚到天空,化作細碎的冰碴摔落到海麵上。


    周圍越來越冷了。


    陸行舟鑽進石飲羽懷裏,卻依然控製不住地瑟瑟發抖,甚至牙齒都不住地相撞,發出咯咯的聲音。


    以他的降魔之力,應當完全可以抵禦這樣的寒冷才對。


    “怎麽回事?”石飲羽調動身體溫度,竭力溫暖著他。


    “不知道,冷。”陸行舟搖頭,“感覺身體被掏空。”


    石飲羽:“……”要不是時間地點不對,他簡直要懷疑這人在譴責自己太過縱欲。


    突然,一聲高亢尖厲的笛音在空中響起。


    陰兵陣中發出一陣躁動。


    二人抬頭,看到一個優美的鶴影在夜空中滑翔而過,笛音就是從它背上傳來的。


    陸行舟:“鳥人。”


    “噗……”石飲羽笑出來,“魔主這笛子吹得不咋地啊,他別把還沒誕生的新主給嚇回去……哎,這該不會就是他的意思吧?”


    笛音本該悠揚,此刻卻尖銳急促,仿佛在急躁地震懾著什麽。


    而海底那個詭譎的樂聲竟然也在笛音的震懾下低了下去。


    陸行舟微微皺眉:“魁首大人,新主誕生,舊主卻還在位,你們魔物該聽哪一個的?”


    石飲羽:“回魁首夫人,聽老婆的。”


    “……扯淡!”


    石飲羽笑了一聲:“魔主太華不是瘋狂迷戀權力的人,如果讓他選,目前他最想的,應該是和雲烈歸隱山澤,做一對普通夫夫,而他現在阻止新主誕生的原因,應該隻是不希望新主落到人、妖、鬼任何一方的手中,而他又很難從三方圍剿中帶走新主。”


    笛音完全壓製了海底的樂聲,連海麵上的風浪也變得小了很多。


    判官抬起頭,對著天上的鶴影指了一下,他身邊一個高大的男人舉起大弓,對著仙鶴射出一箭。


    他是陰兵大統領,力量很大,箭矢勢不可擋地疾射出去。


    石飲羽突然舉弓,一支長箭如閃電般劃破夜空,快準狠地射在大統領的箭矢上,將其擊得偏離了方向。


    判官驀地回頭。


    站在他身後的陰兵齊刷刷往兩邊分開,露出站在外圍的陸行舟和石飲羽。


    兩人突然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下,石飲羽麵無表情,陸行舟的臉上迅速浮起職業笑容,仿佛自家老公什麽都沒做一般,擺了擺手,朗聲笑道:“同誌們辛苦了。”


    判官:“……”


    第193章


    海邊寒冷的空氣好像在這一瞬間凝結成冰, 所有人都對陸行舟露出難以言喻的神情。


    雙方相互對視, 一時間都沒有說話,濃霧彌漫的天地間隻有尖厲刺耳的笛聲。


    過了一會兒, 判官笑了一聲。


    陸行舟心下一沉, 小聲對石飲羽道:“不怕判官鬧, 就怕判官笑,這貨越笑越沒好事。”


    判官卻沒有發作, 而是溫柔地說:“原來賢伉儷也來了, 別站在後麵了,到我身邊來, 這裏還有個空座。”


    一個陰兵迅速搬了個竹椅過來, 放在判官旁邊。


    陸行舟警惕:“該不會我一坐椅子就炸了吧?”


    判官微微一笑:“陸組長多慮了, 殺你沒必要浪費炸彈。”


    “……”就說判官這個鬼很難相處吧。


    既然對方邀請了,若不應邀,倒顯得自己膽怯,陸行舟臉上帶著從容的微笑, 大搖大擺地走上前去, 坐在那張竹椅上。


    竹椅很涼, 陸行舟坐下的瞬間,不由得皺了皺眉。


    石飲羽低聲問:“你坐我腿上吧。”


    “沒事。”陸行舟衝他笑了一下。


    判官看著他們倆甜膩的互動,眼眸中滑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忍不住小聲嘀咕:“知道賢伉儷感情深厚,但也要克製才好,小心傷身。”


    陸行舟:“???”


    石飲羽笑起來:“判官大人說得沒錯, 椅子太涼,確實傷身。”


    判官明顯怔了一下。


    陸行舟摸著下巴,促狹地笑了起來。


    雖然他一句話也沒說,但就那個笑容,已經傳達出了全部的意思——判官你單身這麽多年,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


    判官很惱火。


    石飲羽拉起陸行舟冰涼的手,想輸送些能量過去,他是惡魔,每一絲能量中都蘊含著惡魔之力,必須費大勁將其剝離才可以,否則將與陸行舟體內的降魔之力發生拮抗。


    而陸行舟怎麽舍得他受累?按住他的手,輕聲道:“別浪費力氣。”


    “用在你身上,怎麽算浪費?”石飲羽笑道,“這裏太冷了,凍壞你,是不是想心疼死我?”


    “那也不行。”陸行舟笑起來,“你就這麽焐一焐就行。”


    石飲羽無奈,隻得握著他的手,緊緊放在掌心。


    海底的樂聲徹底沉寂下去,空中的笛音也越來越低,漸漸消失,魔主收起笛子,坐在鶴背上,神情淡漠地看向地麵的人們。


    片刻之後,白鶴向遠處的山峰飛去。


    就在他轉身的一刹那,一聲清脆高遠的琴音在海麵上傳來,聲音輕盈細微,宛如天籟。


    白鶴急轉回身。


    陰兵陣中出現一陣躁動,眾人看向琴音傳來的方向,隻見天低雲沉,海麵上一片濃霧彌漫,琴音飄渺悠長,徐徐地穿過濃霧傳來,給人一種清冷入仙的曠遠之感。


    在琴音的挑動下,海底那個沉寂下去的樂聲再次響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好像有一個龐然大物正在從深遠的海底漸漸浮上水麵。


    躁動的陰兵悄然安靜下來,呆滯地站在原地,齊齊陷入可怕的靜謐中,仿佛被這天籟一般的琴音催眠。


    “那是什麽人?”判官沉聲問。


    陰兵大統領道:“他隱藏在濃霧中,沒有露出真身,不過看他的意思,是想催動新魔主的誕生。”


    “這樣看來,該是友非敵,但是……”判官眼睛不悅地眯起來,“一邊催動新魔主誕生,一邊還對其他人動手,這位朋友的胃口,未免太大了。”


    石飲羽發現陸行舟的手指微微顫抖起來,皺眉:“冷?”


    “不是。”陸行舟動了動嘴唇,微弱的聲音瞬間飄散在寒風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他不做大嫂好多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玉師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玉師師並收藏他不做大嫂好多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