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度靜默不語。過了一會兒,緩緩睜開眼睛,但瞳孔中並無往常強而有力的神采。“今天是……是什麽日子?還有……現在幾點了?”


    “九月四日,應該正好是下午六點。”


    她的視線焦點來回望著天花板,我再次幫她擦拭汗珠。


    “腦筋無法清晰……”她的聲音頗哀傷,“我知道忽略了什麽……但沒有時問了。”


    她說到這兒,力氣用盡似地閉上眼睛。


    我感覺到一股緊迫的情緒,忽略了什麽?會是什麽?沒有時間又是什麽意思?


    “隻剩一件事了。”到目前為止,蘭子這句話最明確。她閉著眼睛,眉頭深鎖,咬緊牙根,努力地似乎想讓混沌的意識更鮮明。


    “蘭子!”我用力握住她的手。


    “有窗戶……但是,並未使用……肖像畫……如果我能讓腦筋清楚……”她左右搖頭,挪動身子,相恢復正常,“一個女人……兩個女人……雙胞胎、魔女……寶物……復仇……”


    蘭子張開雙眼望著我,彷佛完全沒注意到我的存在,臉上的汗珠,逐漸像帶有油脂般發亮。她低聲持續說著無法辨識的模糊語意,“誌摩沼征一朗……路夫、遙香……沒錯,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戴麵具的男人呢?”


    這是一場痛苦的戰鬥,身體、腦袋與神經受到毒素侵襲的後遺症,和她強烈的意誌力相互對抗,在死亡的狹縫中展開殊死之戰。


    “蘭子,你不要緊吧?算了,以後再思考吧!”


    她再次痛苦地搖頭,伸展又緊握有注射的手掌。


    “我搞懂了……從鍾塔墜落死亡……太順利了……”蘭子忽然停止動作,盯著天花板,深深呼出一口氣,“黎人,京太郎呢?”


    “田邊律師好像在今天中午出院了,他狀況有起色,可以返家休養。”


    “打……打電話給他。”她以極迫切的眼神望著我。


    我點頭,立刻衝出走廊,跑向樓下大廳,利用公共電話撥他家的電話號碼。但是,隻聽到通話鈴聲響,卻無人接聽。


    我感到一陣莫名的不安,回到蘭子的病房。“到底怎麽了?沒有人接電話。”


    蘭子雙手撐在身後,想撐起上半身,臉揪成一團,兩肩發抖。“我要趕過去!”


    我大吃一驚,一手伸進她背下。


    她眼淚奪眶而出,“下去的話……就很危險。”


    “蘭子,誰很危險?”


    但是,她體力無法維持,像暈了過去般地上半身往後倒。我用手支撐她的體重,讓她靜靜躺下之後,才將手臂抽出來。


    蘭子再度深鎖眉頭,不斷用力呼氣。


    “蘭子,說清楚,京太郎上哪兒去了?”


    她忍受著幾乎無法回答的肉體痛苦,很喘地回道:“趕快……快和中村探長連絡……”


    “我知道,你先安靜別動!可是,該怎麽向中村探長說明呢?”


    她在棉被底下挺起胸脯,想再次抗拒自己肉體的麻痹。這是最後的抵抗!


    “派人趕往“惡靈公館”……一定要盡快……否則又要發生慘劇了!”她拚命說到這裏,之後便真的完全暈絕過去了。


    三


    我按下枕畔的呼叫鈴找來護士,把蘭子託付給門外的警員,再度沖向公共電話。幸好,中村探長在三多摩警局裏,我把蘭子說的話轉告他之後,立刻跳上醫院門前的計程車。


    甲州街道上的車流擁擠,很難從府中車站前轉往國分寺街道,我從未如此坐立不安。


    我隻比中村探長略早一步抵達樹蔭蒼鬱的“惡靈公館”門前,一無所知的蟬兒高聲鳴叫。


    詢問警戒的警員,他說一個小時前,田邊京大郎讓妻子駕駛自己的車前來,兩人一同進入宅邸。由於中村探長先以警用無線電連絡,所以剛才派了一位同僚入內查探。


    就在此時,中村探長也搭警車趕到。我上了警車,等車子前進後,這才說明蘭子的狀況。


    “她有具體說明這宅邸會發生什麽慘劇嗎?”


    “沒有,隻說有人很危險,至於究竟指的是誰?我也不清楚。”


    “蘭子小姐大概知道兇手的身份了吧!兇手到底是誰呀?”


    “她沒說是誰。”


    我們極度焦躁,隻能等車子抵達本館。這時,可以從林楷看到高聳的鍾塔。


    玄關門前站著製服警察,似乎正與黑田管家有激烈的爭執,我們急忙跳下車。


    “怎麽回事?”中村探長怒道。


    警員回過頭,憤怒地說明黑田管家不讓人人內。


    “這是怎麽回事?”中村探長逼問年老的管家。


    “主人命令說,不可讓警方進入宅邸。”黑田管家像戴了鐵麵具般表情冷漠,雖然客氣,卻頑固地拒絕。


    “現在不是爭辯的時候,田邊律師過來了嗎?”


    “是的。”


    “請讓開!”中村探長說著,和我一同推開黑田管家,進入玄關小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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