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對彼此大吼。培爾朝我走來,靴子啪啪響,他質問我:“他沒死,對吧?”


    “沒有。”我說。


    汗珠從他臉上滑落。他從皮帶裏掏出槍,先瞄準我,接著指向那群人質,他們嚇得蜷縮在一起,其中一個哭了起來。


    “不要,拜託,不要,求求你。”一名男子乞求著。


    “剛才是哪個不乖的傢夥說要上廁所?”培爾狂吼著。


    所有人都不敢出聲。枕頭套隨呼吸翕動,狂亂的眼神四處掃射,每個人都嚇得瑟瑟發抖。


    “是不是你?”他指著其中一個。


    控製室的門開著,我可以聽到托托在樓下嗖嗖作響。它爬上樓梯,沿狹小的通道進來,馬上就要到了。我想起外甥女塞進醫務箱裏的那根工程研究處設計的合金閃光信號燈。


    “媽的,我要知道他到底是死是活。”一名男子說。我知道,遊戲該結束了。


    “我來讓你看看。”我說,嗖嗖聲越來越大。


    我用閃光信號燈指著培爾,按下按鈕。光束炫目,他大叫著捂住眼睛。我揮舞如棒球棍般堅硬的閃光燈柱,將他腕骨敲裂,手槍哐啷一聲掉在地上,機器人把它撿起來。我俯身撲倒在地上,盡可能用手遮住眼睛和耳朵。房間裏忽然迸出一片白色強光,強大的爆炸力掀走了托托的頭蓋。尖叫和咒罵此起彼落,恐怖分子暈頭轉向,跌在操控台和同伴身上。人質救援小組的十二名探隊員強行攻堅的時候,恐怖分子什麽都聽不見也看不到。


    “不許動,媽的!


    “不許動,否則我轟了你們這些人的腦袋!”


    “所有人都不許動!”


    直升機震得窗台直晃,從屋頂攀降的探員踢開紗窗闖進來。我始終趴在漢德的冰墓旁一動不動。手銬啪噠鑄上,武器裝備哐哐啷啷掉落一地。我聽到有人在哭,知道人質已被安全帶離現場。


    “沒事了,你已經安全了。”


    “哦,天哪。感謝上帝。”


    “來吧,我們帶你們離開。”


    我感到一隻冰冷的手搭在我的頸背上,此人在檢查我的生命跡象,因為我看起來和死人一樣。


    “姨媽?”露西緊張地大叫。


    我轉過頭,緩緩起身坐在地上,精神恍惚地看著四周。我浸在水裏的手和側臉已經麻木,連牙齒都咯咯打戰。露西握著槍蹲在我身邊,她環視屋內,穿黑衣的探員帶走了最後一名兇徒。


    “走吧,我扶你起來。”她說。


    她扶著我站起來,我顫抖的肌肉恢復正常,但感覺不到任何溫度,耳朵裏嗡嗡直響。站起來時,我看到了門邊的托托。它眼睛燒焦了,頭部一片漆黑,圓形頭蓋不翼而飛。它拖著光纖纜線安靜地站在那裏,恐怖分子被一個個帶走,沒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露西看著地上冰冷的屍體,看著冰水、靜脈注射管、皮下注射器和空鹽水瓶。


    “上帝。”她說。


    “現在出去安全嗎?”我熱淚盈眶。


    “我們已經掌控了整個封鎖區,在攻進控製室的同時也對駁船採取了行動。對方有些人被殺了,因為他們不肯放下武器投降。馬裏諾在停車場幹掉一個傢夥。”


    “他殺了一個人?”


    “他不得不這麽做。”她說,“我想是一網打盡了——我估計有三十人——但我們還是得小心。這裏到處容易引爆,我們走吧。你能走嗎?”


    “我想可以。”


    我脫下手套,解開濕透的手術袍猛然扯下,把它扔在地上,我再也無法忍受了。我們快步離開控製室。露西抓起腰帶上的無線電話,靴子大聲地踏在托托表現優異地走過的通道和樓梯間。


    “一二〇呼叫〇一。”她說。


    “〇一收到。”


    “我們已清理完畢。一切安全嗎?”


    “你找到包裹了嗎?”我聽出了本頓·韋斯利的聲音。


    “是的,包裹——完好無缺。”


    “謝天謝地。”無線電裏傳來少有的激動,“告訴包裹,我們都在等她。”


    “是的,長官。”露西說,“我相信她一定知道。”


    我們走得很快,遠離那些屍體和血跡,來到再也不會有人進出的大廳。露西推開玻璃門,黃昏的太陽也很刺目,我不得不擋住眼睛。我不知該朝哪裏走,直覺腿腳發軟。


    “當心腳下。”露西用手臂環住我的腰,“姨媽,緊緊靠著我就行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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