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峻捂著肩膀,還扯出一抹笑,“爹,我該打,您就是打死我,我也絕不哼一聲。”


    “別說了。”老大夫怒喝一聲,看向眾人,緩和了語氣道,“勞煩大家幫我把他抬回去。”


    老大夫需要幫忙,村裏人都很願意,紛紛伸手幫忙。秦肅凜沒上前,而是走到大門口去,將停在那邊的馬車拉進來。


    那馬兒瘦削,肚子都是癟的,顯然餓了許久,不過拉趙峻還是可以的。


    婉生也爬上馬車,時不時偷看一眼趙峻,有些沉默,很快到了村西,她跳下馬車去開門,秦肅凜和老大夫扶著趙峻進門。至於村裏眾人,幫忙的看熱鬧的,都在後頭走路過來。


    趙峻看到老大夫慎重的麵色,笑著道:“爹,沒事。”


    老大夫冷哼,“我是怕家中沒有藥,你要是斷了手,我可不養閑人。”


    聽到這話,趙峻心裏一鬆。


    婉生看了他爺爺一眼,這是沒有要趕趙峻離開的意思了。


    傷勢不重,甚至還沒有當初秦肅凜被木頭砸到那次的傷重,不過老大夫也找了布條給他把胳膊吊了起來,說這樣好得快。


    張采萱是牽著驕陽和村裏人一起往村西去的,一路上眾人議論紛紛,虎妞娘歎息,“家中有個壯勞力,老大夫和婉生的日子要好得多了。”


    張采萱讚同,不說別的,就那劉承對婉生的糾纏,如果婉生的爹在家,他指定不敢,就拿掃雪來說,有趙峻在,輪得到他?


    當初劉承對婉生的糾纏其實村裏許多人到現在都不知道。如果被許多人知道,而婉生又明確表明不喜的話,其實村裏人看在老大夫的麵子上,也會幫忙的。隻是這樣一來,對婉生的名聲就不太好了。


    也有婦人低聲道:“……婉生的年紀眼看著就要說親,最遲明年,她爹回來了才好。”


    眾人紛紛附和。


    張采萱到時,趙峻的胳膊已經吊起來了,老大夫的麵色雖不好看,對著村裏這些幫忙的人還是緩和了下來,隻是對著趙峻還是滿臉寒霜,顯然氣還沒消呢。不隻是他,婉生也沒開口叫爹,老大夫也沒刻意要求她。


    村裏多了一個人,似乎和以前沒什麽不同,還是有點不同的,如果是村裏人想要大夫出診,天氣寒冷,地上下雨過後濕滑,以前都是老大夫慢悠悠走去村裏看病,現在則不同,趙峻也是大夫,拎著藥箱很快就能跑一趟。


    冬月初,外頭天天下雨,雨水裏滿是寒意,等閑是不願意出門了。


    一大早,秦肅凜就殺了一隻兔子,張采萱正在廚房收拾呢,“采萱,這兔子你知道怎麽做嗎?”


    張采萱含笑點頭,“我看到有人做過。”


    其實是她自己做過,隻有這些手藝才能偶爾讓她想起上輩子。不過,她看著邊上圍著的長相相似的父子兩人,還是這輩子過得舒心一些。


    張采萱特意給驕陽留了一些之後,往兔肉裏麵放了辣椒,這種天氣,還是吃點辣椒抗寒。煮了滿滿一鍋熱騰騰的,還給對麵的陳滿樹送了一碗。


    秦肅凜看著麵前的鍋裏的兔肉,聞起來香辣,一股辣氣直衝鼻子,不過就是覺得好香,口中不自覺就有了口水。那種張采萱稱為辣椒的東西,他確實有吃過張采萱原先炒的菜,雖然辣了些,但是味道不錯。


    在張采萱鼓勵的眼神中夾起一塊放進口中,兔肉燉得軟爛,輕輕一咬,骨肉脫離開來,入口一片滑嫩,隨即就覺得辣,又辣又香還想吃,吃過幾口後,絲毫不覺得冷,還有些冒汗。


    對於這個辣椒,張采萱是抱著期待的,兔肉入口,一片香辣,吃根本不想停下來。果然沒讓她失望,熟悉的感覺入口,她不由得歎口氣,還是有辣椒吃,才算是過日子。


    冬日裏日子無聊,家中的活計還被陳滿樹包攬了大半,秦肅凜閑了下來,找了紙筆給驕陽開蒙讓他練字。


    這個是秦肅凜早就準備了的,當初驕陽剛剛生下來不久,他去鎮上時就買了回來,這兩年保存得好,拿出來正好合用。


    張采萱有些好奇,拿著針線坐在一旁,時不時抬起頭看看那邊。


    屋子裏溫暖,窗戶打開了一條縫透風,冬日寒冷的青山村西頭,最左邊的房子卻顯得格外溫暖。似乎也驅散了些這冬日的寒意,看得人心裏暖融融的。


    張采萱就覺得暖。卻有敲門聲打破了一室的溫暖,秦肅凜起身去開門,帶進來了婉生。


    婉生手中拿著針線,還有一些布料,顯然是過來做衣的,秦肅凜幹脆帶著驕陽去了隔壁屋子,那邊燒了炕,炕上擺桌子讓驕陽寫字,更加不會冷。


    婉生見了,有些不好意思,“姐姐,我是不是來得不巧?”


    張采萱失笑,要是他們夫妻都在家就是不巧的話,那整個冬日也沒有巧的時候了。“我們本來就空閑,驕陽正練字呢,有我在,他練不好。”


    屋子裏人多,孩子就不認真。雖然驕陽現在學字早了點,但張采萱希望他練字的時候能認真,不要隨意對待。


    眼神一轉,看到她手中的布料,一看就是男子的衣衫,張采萱笑著問,“給你爹做衣衫?”


    婉生點頭,“爹回來的時候根本沒帶幾件衣衫,換洗都少,我給他做兩件。”


    她語氣有些低落,聲音細細的,滿是不安。


    人家的家事,張采萱可不好問,趙峻十幾年跑去哪裏,如果不說清楚,哪怕他住在家中,隻怕也有隔閡。


    張采萱隨口問道,“你爹手臂好些了嗎?”


    婉生點頭,“好多了,隻是還不能幹活,今天早上還想要幫我做飯……”


    說到這裏,她笑了出來。


    張采萱也笑了,“你爹會做飯?”


    婉生聽到張采萱這話,笑容更大了些,“嗯,他做飯菜都很好吃,饅頭蒸得軟,爺爺都多吃了半個呢。”


    張采萱看著她含笑的眉眼,興許老大夫讓趙峻回來,還有為婉生打算的意思,畢竟他年紀大了,等他走了,婉生怎麽辦?


    兩人正在屋子裏做著針線閑聊呢,虎妞娘又來了,張采萱本以為她也是來做針線的,沒想到她兩手空空,還有點喘氣,似乎是跑過來的。


    張采萱打開門看到她這樣,笑著問道:“大嬸,什麽事這麽急?”


    虎妞娘急道,“村口暈倒了個婦人,不知道怎麽辦呢。”


    秦肅凜也聽到聲音出來了,和張采萱對視一眼,“暈倒了的?”


    虎妞娘點頭,“就她一個,今天輪到胡徹在那邊看守,也不知道她在外頭躺了多久。”


    張采萱問道:“那怎麽辦?”


    虎妞娘雙手一攤,“所以我們不知道嘛。這麽冷的天,要是一直不管,她很可能就這麽一睡不起了。但她現在昏迷不醒,要是救回來,光是藥費就不是小數目。”還有她沒說出口的是,萬一這一回救了,被鎮上的那些人知道了,都跑到村口來暈怎麽辦?


    “村長說了,讓我過來找你們去問問,各人都說說自己的意思。”


    秦肅凜回了屋子,給驕陽添了衣衫,又將張采萱新給他做的披風穿好,秦肅凜又將他塞進自己披風中,這才往村口去。


    對於出門,驕陽是很高興的。隻不過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他爹塞進了懷中,隻剩下一張小臉露在外麵,身子也抱得緊緊,動都不能動,頓時就不依了,“爹,我要自己走……自己走……”


    秦肅凜輕輕在他屁股上拍了下,“乖。”


    對上他爹一本正經的麵色,驕陽頓時就老實了,張采萱曾經擔憂的慈父什麽的,根本不存在。驕陽自從懂事,隻要他爹一板起臉,他那邊立時就乖巧了。張采萱都懷疑,是不是秦肅凜背著她的時候揍孩子了。


    村西這邊的人,幾乎都在往村裏去,由此可見,村長的威信還是很高的,最起碼大家都願意給他麵子,這種天氣出門,可需要決心了。


    村西離村口確實有段距離,等張采萱他們到的時候,村口處已經圍了好多人了,村長背著手,微微彎腰,眉心微皺,顯然有些為難。


    而周圍的人議論紛紛,張采萱走近,就看到當初譚歸造出來換青菜的棚邊,躺著個婦人,身上蓋了床被子,一看就是不知道誰好心拿過來蓋上的。


    其實,人都已經搬進來了,救肯定是要救的。


    不過,這個婦人能順利到村裏這邊來,不得不說她運氣很好。當然了,也不是沒有人懷疑的,這很可能是苦肉計。


    平娘嗓門大,先是和邊上婦人大聲說笑,不知怎的說到了地上婦人身上,轉而看向村長,道:“村長,我們家可揭不開鍋,救人是不可能的,你們誰家要是有那能力和善心,你們救。”


    這話可說出了在場許多人的心聲,哪怕家中有餘糧,也不是給陌生人吃的。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八點


    ☆、第175章 第一百七十五章 驚聞


    婦人昏迷不醒, 眾人又不能直接把人扔出去不管,這麽冷的天,隻怕一夜就凍死了。


    村長沉吟半晌, 見村裏人都沒有誰想要救人的意思, 道:“給她請個大夫, 等她醒了就讓她走。”


    村長媳婦看一眼地上年輕的婦人, 冷哼一聲, “就你好心。”卻也沒多說什麽,轉身回家了。


    顯然是知道不救不行, 但心裏又氣不順,總之是有點生氣的。


    村長苦笑,擺擺手道:“這種天氣,讓趙大夫過來看看就行了, 老大夫年紀大了, 別折騰了。”


    村裏人都讚同, 雖然趙峻回來沒幾天,又吊個胳膊, 但他給村裏人看過幾次之後,眾人都知道他醫術不錯。


    有婦人狐疑, “別是醒了到時候不肯走?”


    平娘冷笑一聲,“我就敢說她指定不走, 要不然她辛辛苦苦跑到這邊來做什麽呢?”


    村長的麵色難看起來,眾人見了也不敢多說,不過心底都是讚同平娘的話的。


    趙峻來得慢, 他拎著個藥箱,跑得氣喘籲籲,還不忘對著眾人解釋,“剛才我聽說有人暈了,現準備藥材,所以來晚了。”


    平娘唯恐天下不亂,“趙大夫,聽我一句話,救人是要緊,但你這藥費可能就沒地方收了。你看看地上那婦人,她能拿得出銀子來?”


    村長不滿,斥道:“就你話多。”


    趙峻好脾氣的笑了笑,蹲下身去揭開婦人蓋在身上的被子,由於她穿得少,方才蓋被子的時候幹脆臉一起蓋了,隻留額頭在外頭,剛好也能出氣。


    趙峻掀開被子,手就僵住了。


    他手僵住,圍觀眾人都看著他的動作,瞬間就發現了,村長忙問,“趙大夫,怎麽了?是不是她……”死了?


    村長的話沒說完,但眾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別是真死了?


    真要是死了,他們可說不清楚。


    虎妞娘有些後悔,“早知道我們不搬她進來了……”


    今天這事,是胡徹最先發現的,虎妞娘在村裏的影響他是知道的,出了事情率先想到的就是丈母娘。虎妞娘也是好心,這人暈在外頭,總不能看著她死啊,就找了幾個婦人,將她扶了進來,還回家拿了被子給她蓋上。


    見眾人都有些慌亂,趙峻忙道:“不不,她隻是餓得太久暈過去了,等她醒了喝些稀粥和滋補的藥材就行了。”


    婉生和他爹雖相處不多,但趙峻的反常她還是看出來了,轉眼去看地上的婦人,雖然臉色蠟黃,但容貌清麗,看起來大概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眉心微蹙,楚楚可憐的模樣。


    也是因為她看起來太可憐,虎妞娘才會一時忍不住抬了她進來。


    眾人聽了都鬆了口氣,村長看著地上的婦人有些為難,正想說話呢,趙峻已經扯掉了吊胳膊的布條,彎腰打橫抱起了她。


    圍觀眾人頓時驚住,這……


    不是夫妻,可不好隨意抱女子,哪怕是醫者仁心呢,也還有句話叫男女有別,趙峻獨身一人,到時候可說不清。


    村長皺眉,“趙大夫,你傷還沒好,再說,男女有別……”


    趙峻尷尬的笑了笑,“她是我妻子,我們走散了,我沒想到她會找到這裏來。”


    婉生本來彎腰準備幫忙,趙峻將人抱起她就隱隱有不好的預感,聽到他這句話,頓時眼前一黑。


    婉生本就年紀小,平時老大夫對她多有寵愛,她根本受不得委屈,拎著的藥箱往趙峻身上一砸,“你不是我爹。”


    說完,捂著臉就往村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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