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一看到林歸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就來氣,咬著後槽牙強笑道:“林先生方便等一等嗎?我和陸汀正在開小會。”林歸合上文件夾,禮貌道:“抱歉,是我打擾了。”大長腿勾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二位請便,我等多久都沒關係。”宋煜:“……”這人到底怎麽回事,能裝逼就算了,臉皮還這麽厚!還很綠茶!盯著林歸的視線,兩人隻花了十分鍾就將剩下的討論完畢。直到宋煜回到自己位置,林歸才靠近陸汀,一手支著下巴問,“中午想吃什麽?”陸汀認認真真道:“樓下便利店買點東西就行,今天有點忙,中午要加班。”林歸頷首,什麽也沒說就回了辦公室。徐曉雯趴在桌上,如果剛剛沒聽見兩人的對話,她一定不會多想,可偏偏就是聽見了。所以徐曉雯敢拍胸口說,林總那扇敞開的辦公室門一定是為陸汀開的。裏麵的人隻需一抬眼,就能看到陸汀的全部情況。光明正大的癡漢啊這是。徐曉雯捂著嘴,咯咯咯笑起來。旁邊的同事聽得頭皮發麻,用圓珠筆頭戳了她一下,“你瘋啦?”“快瘋了。”徐曉雯神秘道,“往後的日子,一定很有趣,要甜瘋。”“……”同事一臉“你沒救了”的表情。汪彭澤將這邊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默默在心裏給自己點了個讚,還好他眼光毒辣看出林哥的心思,要不哪天犯賤把胳膊搭到陸哥肩上,還不得招人記恨。作為公司裏唯一的自由工作者,汪彭澤時時刻刻謹記自己的工作內容,在和李騫短暫的溝通過後,他聯係到自己從前的媒體朋友,試圖在遊戲上線前,先幫忙做下推廣。兩人約在樓下的咖啡廳見麵,落座後立刻公事公辦聊起來。確定好初步事宜,兩人又約定了下一次見麵的時間。正打算走人,一張熟悉的麵孔映入眼簾,是心廣傳媒的人。汪彭澤追上去,“嘿,你還記得我嗎?”那人笑著點點頭:“記得,你是跟拍陸汀和林歸的攝像師。”汪彭澤看著他手裏的東西:“這是?”“下一期節目的邀請函。 ”那人解釋道,“上一次太驚險,為了給大家多些時間準備,賀總決定不搞突襲,想讓嘉賓先熟悉熟悉,最好是自行去調查一下新外景的背景。”汪彭澤:“給我吧,我帶上去。”那人這才反應過來:“你也在這裏上班?”“我跟陸汀一家公司。”汪彭澤說完再次把手伸過去,“放心,我一定好好送到。”那人說好吧,“既然碰見了,順便也跟你說一下吧,攝像師要提前開始工作,拍下嘉賓準備期間都做了哪些事,好從第二期始就開始醞釀驚悚氛圍。”第二站是湖邊古堡。古堡是幾十年前某國富商建造的,後來轉手賣給了華國人。那位華國人接手後住了沒多久就搬出來了,之後一直空置。據傳,古堡鬧鬼。陸汀看著夾在邀請函中的照片,古堡是濃鬱的中世紀風格,花園,塔樓,玻璃花房,栩栩如生的群像浮雕和宏偉高大的石柱,因為傳統的石砌建築,內裏光線昏暗,陰冷。“這不是h省的幽靈古堡嗎?”徐曉雯不知道什麽時候湊了上來,拿起照片仔細看了看,肯定道,“就是幽靈古堡。”巍峨的古堡如聳立的小山,誰看到都會感歎一句“奢華”,徐曉雯卻眉頭皺緊,眼睛裏沒有看見龐大建築的驚詫,而是恐懼。“陸汀。”她問,“這是驚悚之旅的下一站嗎?”陸汀:“是,但你不能把這件事說出去。”不等他繼續叮囑,其餘幾個圍觀的人紛紛給嘴巴拉上拉鏈。徐曉雯:“h省是我媽媽的故鄉,我聽她說過好多和這裏有關的鬼故事。算是童年陰影吧。”陸汀來了興趣,“說來聽聽。”徐曉雯:“幽靈古堡的主人早就破產了,可是他們家一直沒把這棟大房子賣掉。因為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一到下雨的夜晚,古堡裏就會想起沙沙聲。就像是在用簸箕篩東西,很規律的聲音。”見她說得跟真的一樣,汪彭澤舉著單反問:“你聽見過?”“那倒沒有。”徐曉雯拍著胸口說,“但是好多以前的老人都聽到過,而且一傳十傳百,久而久之就沒有人敢再打買房的注意了。”距離去往新站還有三天時間,汪彭澤主動請纓,提出幫忙查建築背景和曆任主人的生活經曆。“可是陸哥。”汪彭澤撫著後頸,為難道,“賀總要求現在就開始跟拍,恐怕我需要暫時搬過去跟你住。”“你跟我住。”林歸道, “一樣。”汪彭澤不敢反抗,幹笑道:“謝謝林哥收留。”宋煜以為,在節目中汪彭澤一人要負責跟拍兩人,而節目之外,林歸和陸汀是獨立個體,所以他隨便挑哪個跟拍都能完成任務。根本沒想到,之所以“一樣”,是因為兩人住的地方隻有一牆之隔,敲掉牆壁就等於睡一個屋簷。幾乎同一時間,徐音音也收到了邀請函。原本溫馨的小窩,與之前截然不同了。屋子還是從前裝飾和擺設,給人的感覺卻無比壓抑,每一個物件,每一個角落,都仿佛籠罩在一層陰雲中,給人一種粘稠的陰森感。徐樂樂受不了這樣的氣氛,多呆一秒都會窒息。要不是徐音音今天把他喊過來,打死他也不想再踏入。徐音音掀了掀眼皮,將邀請函丟了過去,“這次去的是這裏,你應該有印象吧。”徐樂樂看了眼姐姐背後的濃黑的一團,縮了縮肩膀,撿起照片仔細看。幾秒後,他抬起頭來:“是五年前的單子?”五年前,徐音音在網絡私信中接下一個單子,下單的人希望她能幫忙找一條項鏈。起卦後,卦象指向了這座古堡。後來她才知道,那家人原是古堡的主人,然而因為種種原因生意失敗,已經到了變賣家財的地步。她出於好奇打探過,對方告訴她,不是不願意買房,而是根本賣不出去。當時進古堡找項鏈的時候,一共九個男人,全都屬虎。因為民間傳言屬相龍、虎的人陽氣天生比普通人重。徐音音記得,自己聞言後嗤之以鼻,覺得客戶是來搞笑的。直到從幸福醫院出來,她才知道,真正的邪祟就是看不見也摸不著,卻擁有著可怕的力量。那棟房子裏,或許真的有什麽駭人的存在。徐樂樂看著姐姐嘴角勾出的笑意,心情複雜。他知道,徐音音之所以高興,是因為她正盼著事情越嚴重越好。這樣,她才有足夠的機會來表現,讓觀眾們知曉她的強大。第114章 “離那麽遠做什麽。”徐音音懶懶地掀起眼皮, 對弟弟的疏離十分不滿。他們從底層開始爬模滾打,好不容易拚到今天。雙方意見不合, 她可以理解,但她無法容忍弟弟漸行漸遠。這會讓她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做錯了。但她堅信,她沒有。努力向上爬算是錯嗎?幫助鬼魂複仇,那是惡人的報應,這算是錯嗎?她希望自己和弟弟的未來能一片光明,算錯嗎?明明昨天, 爸爸媽媽還在為她的成功而高興。她不希望,徐樂樂成為例外。看著一動不動地弟弟, 徐音音眼神冷下來。徐樂樂覺得,姐姐這時候真應該去照照鏡子, 看看自己如今的臉色有多恐怖。這和普通的生氣完全是兩碼子事,陰鬱、扭曲, 無形的戾氣讓她像個剛殺過人劊子手。徐樂樂硬著頭皮靠近,鼓起十二萬分的勇氣,“我不想參加下一次錄製。”他打從心底懼怕現在的姐姐,也知道她出去做過什麽。徐樂樂甚至在想, 那會不會根本就不是姑姑。姑姑有個很溫婉的名字, 叫徐筠柔, 而在記憶中,她也一直溫柔親和, 從沒跟家人紅過臉。她會溫柔的拍拍他的頭頂,拉上他去公園玩耍。也會在他和姐姐難過的時候, 溫聲安慰。而不是像如今那樣, 會因為某些原因遷怒, 下狠手要人性命。每每想起黑貓撲向小女孩的鏡頭,徐樂樂有些不敢相信,到底是人死了之後,一切溫和的性情都會盡數消失。還是死前積攢的仇恨,吞噬了鬼怪最後的人性。“這件事情沒商量。”徐音音終於坐正了身子,抬手衝前方招手,“樂樂,再靠近一點。”徐樂樂搖頭,“我,我還有事情要辦,就先走了。”徐音音臉上的表情定格,在對方離開前,她尖聲強調道:“你我本是一體,要退出可以,你拿出三百萬的違約金,我立刻離開節目。”徐樂樂腳下一頓,堅定地拉開門走了。他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抱著頭蹲在走廊裏,他們家本來就是普通家庭,而最近的所有收入又都在徐音音的口袋裏。三百萬,把他賣了都不夠。徐音音看似性格柔軟,實則很要強,而且執拗。記得小時候,姐姐看上了同學的自動鉛筆,很精致,也很貴,父母舍不得給她買。於是她把筆借過來,假裝不小心將鉛筆掉進泥坑裏。徐樂樂說不清為什麽是“假裝不小心”,這隻是一種感覺,大概是掉的時機太湊巧,亦或者是,掉下去的時候,姐姐臉上毫無表情。同學家有錢,而且有點輕微潔癖。第二天,在看到筆身上沒擦幹淨的黑泥後,說什麽都不肯要。姐姐就皺著眉,一臉可惜的捧著筆問:“那我可以留下嗎,如果就這樣丟了,很浪費。”就這樣,自動鉛筆被留了下來。直到現在,還在家裏的書櫃中擺放著。徐音音一旦有了目標,就會不擇手段。徐樂樂知道,如果自己不配合錄製,她一定會說到做到,想盡辦法逼他拿出違約金。徐樂樂感覺自己掉進了坑裏,下方是泥濘,而他的身體,正在不斷地往下陷。並且,再過不久,就連徐音音都會跟著掉下來。他煩躁的歎了口氣,十指用力揪著頭發,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拯救自己和姐姐。一門之隔,徐音音的耳朵貼在冰冷的防盜門上,笑了。她就知道,徐樂樂會糾結。隻需要再給弟弟一點時間,他一定會回到自己身邊。“姑姑。”徐音音歡快地喊了一聲,朝沙發上走去,分散在各個陰暗角落中的煙霧聚集,蒼白的臉在其中若隱若現。徐筠柔輕柔地順著徐音音的頭發,嘴角的笑容寵溺:“怎麽了?”很多時候,徐音音都會將徐筠柔當成一個活人,譬如現在,她枕在對方的大腿上,任由那隻冰冷的手揉按著自己的頭皮,就像小時候一樣。徐音音撒嬌一般,“一想到又要見到陸汀,就心煩。”徐筠柔蒼白模糊的五官似乎露出一絲笑,“音音再幫幫姑姑,等姑姑再強大一點,就替你把她殺了。”徐音音眼神閃了閃,嘴上卻不再像從前那樣說出陰狠的話,而是微微抿著,像是不認同,又像是默認。躺了會兒,她坐起身,翻出賀總的電話撥通,想要探知下一期嘉賓都有誰。賀總剛開完會,手裏拿著一堆關於幽靈古堡的資料。這一次的選址與幸福醫院不同,那些關於鬧鬼的說辭不是謠傳,而是有人親耳聽過。他們走訪了當 地一些民眾,有人說一到下雨就聽見沙沙聲,還有距離古堡較近的人說,除了雨天,平時偶爾也能聽到奇怪的聲音。剛剛副總還開了個玩笑,“該不會有人故意嚇唬人,自己偷偷住進去吧。”當時還有人附和兩句,覺得很有道理。現在網絡發達了,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趁著主人家不在,或還沒正式收房就提前住進去的破皮無賴。古堡的麵積那麽大,能住不少無家可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