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不過我懶,將六爻的步驟縮縮減減,最後創造出一種獨特的占卜法。”徐音音說著看向弟弟,“徐樂樂的起卦不行,但他的直覺很準,就拿剛剛來說吧,卦象的解釋是去東麵,有水的地方落腳。我找了很久都沒找到和水相關的東西,樂樂卻從一塊木板後發現了一間水房,位置是正東方。”秦嶽看了眼徐樂樂,“你是怎麽知道的?”徐樂樂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感覺,站在那附近後,覺得那塊木板很礙眼,忍不住想搬開。”秦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你們倆真神。”徐音音將盤子遞過去,讓秦嶽將炒好的菜盛進去,借著側身的工夫看了眼陸汀。青年做事慢條斯理,切菜的動作也很穩,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平和的氣質,實在不像和玄學沾邊的。衝秦嶽嘿了一聲,她問:“那兩位帥哥是幹嘛的,他們為什麽要選那間屋子?”秦嶽回頭看了眼,汪彭澤就跟個二傻子似的,將鏡頭懟著陸汀的手拍特寫。收回視線,他道:“我也不清楚,他們好像是隨便選的。”徐音音的聲線拉高,“隨便?!”她不讚同道:“這座醫院死了不知道多少人,我聽說他們選的那棟樓,地下就是以前的停屍房。你還是去勸勸他們吧,對了,你最好也換個地方,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跑來跟我們住也可以。”秦嶽被停屍房三個字嚇得一抖,差點把鍋砸了,“你認真的?”徐音音:“我騙你幹什麽,到這裏這麽久了,你們都沒有查一查這間醫院嗎?”看秦嶽呆愣著不說話,她輕嗤一聲,“雖說這世界上鬼少人多,不是什麽地方都能撞鬼,但多少還是應該謹慎一點,萬一,就被你撞上了呢。”這話一直在腦海中飄蕩著,秦嶽後頸發涼,急忙跑回自己陣營。汪彭澤衝他使了個疑問的眼神:怎麽了?秦嶽瘋狂擺手,走到陸汀身旁,急急道:“陸汀,你知道你選的那棟樓下有停屍房嗎?”汪彭澤差點把攝像機扔出去,胸腔被驚愕、恐懼、慌張衝撞著,反倒不知道該說什麽。陸汀將切好的茄子條放進盤子裏,坦蕩蕩的點頭:“我知道啊。”秦嶽張著嘴,叉著腰在地上轉了兩圈,總算是把肚子裏話說出來了,“你不要命啦,停屍房怎麽能住人!”“不是停屍房,是停屍房樓上。”陸汀無所謂道,“如果你害怕,可以搬走。”青年太淡定了,仿佛“停屍房”和恐怖鬼怪不沾邊,而是最稀鬆平常的地方。秦嶽忽然摸不準對方的意圖,難道是為了博得觀眾的眼球,故意這麽做的?還是說,他已經知道,那棟樓很幹淨,什麽也沒有?秦嶽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皮,眼珠在下方輕微轉動,到目前為止,他沒有看見任何異物。自己的反應會不會太大了?他看向陸汀,發現對方並沒有看自己,端著盤子去了大灶台前。林歸跟在青年身後,要不是姿態優雅,秦嶽還以為那是一條狗尾巴呢,黏那麽緊。鍋是用來做大鍋飯的,又大又沉,林歸把手伸過去,“我來。”陸汀乖乖站到一旁,指揮著男人倒油,下菜,然後,然後小叔叔就單手顛勺,動作流暢利落。察覺到身後驚訝的注視,林歸挑了下眉,調料瓶在指間抓了一圈,被穩穩握住。白色的鹽粒雪花似的往下落,加入陸汀配好的醬汁,再配上蔥花,齊活。濃香撲鼻,陸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你怎麽會做菜?”“這有什麽難的。”林歸將大鍋輕鬆放回爐子上,語氣閑適,“看看視頻就會了。”飯後,眾人捧著撐圓的肚子回到落腳點,汪彭澤跟著陸汀進入病房後,將機子放在一個可以拍到所有人的地方,暫時休整。陸汀躺到床上,側身閉上眼睛。沒一會兒便感覺有人爬上了另一半床,他睜眼,看了眼林歸拘謹的臉,伸手拍了拍自己的旁邊的枕頭,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快點休息”。這一覺睡到下午三點,一睜眼,發現周遭一片昏暗。窗外不知何時起了狂風。從昨天晚上就在醞釀的大雨,終究還是落了下來。陸汀走到窗邊去關窗戶,看見樓下坐著一個穿白衣服的女人,女人的臉埋在膝蓋上,披頭散發,身子似乎在顫抖。“別看了。”林歸一手搭在額頭上閉眼養神,聲音慵懶,“假扮的。”陸汀關上窗戶,隨著風飄進來的雨滴立刻被擋在玻璃外麵。樓下的女人站起來,轉頭朝窗口望過來。臉上的妝畫得有點誇張,臉上那層白白的像膩子一樣厚粉被雨水衝掉了大半,臉上斑塊分明,像脫了妝的小醜。女人在原地轉了會兒,動作緩慢到極致,十分鍾後完成任務,頂著雨跑去了屋簷下。外麵下雨,活動的範圍受到了限製,隻能窩在屋子裏。汪彭澤從兜裏掏出來一副撲克牌,隔空丟給陸汀,讓他打發時間。秦嶽看著正取著撲克牌的青年,轉頭又看向四周。破敗,腐朽,散發著腐爛氣息的房間,青年盤腿坐在地上,指尖玩著撲克牌。他的背後,麵部潰爛的女人低下頭,張著黑色指甲的手指掐住青年的下巴……邪惡和天真完美的組合在了一起,多好的構思啊。秦嶽解開鏡頭蓋,舉起相機將鏡頭對準青年。他習慣性的眯起眼睛,膝蓋一邊往下彎曲,一邊思索著找位技術高手將女鬼p出來。就在他打算按下快門的刹那間,左眼睛忽地刺痛。秦嶽的心髒普通直跳,猛地站直,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窗戶。汪彭澤直覺有情況,從地上跳起來,踢了一腳跟拍秦嶽的攝像師。那名攝像師才反應過來,扛起機子跟上去,特寫了秦嶽的麵部表情。秦嶽的眼睛虹膜顏色差異很小,但在經過攝像機的處理後,攝像師清晰的看見,他的左眼虹膜顏色偏深一些,確切的說,是有點不甚明顯的泛紅。就像是茶水中滴入了兩滴鮮血,讓清澈的水變得渾濁暗沉。攝像師扶著機器的指尖顫抖了下,跟著秦嶽快速走向窗口。秦嶽就像是魔怔了似的,猛地推開窗戶,不顧外麵的衝刷而來的大雨,探頭朝下方看。攝像師將機器往下傾斜,從秦嶽的位置對下去,下方是一片半人高的雜草,和一張圓圓的石桌。石桌上滿是青苔,其中有一塊顏色偏深,像是曾經染上某種深色的怎麽也刷洗不幹淨的液體。攝像師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按照賀總交代的,出聲問道:“秦攝影師,你剛剛看見什麽了?”秦嶽一手捂著右眼,再次往下方看去。這一次,隻往下看了一眼他就收回了腦袋,抬手扒拉掉頭發上的雨水,看著鏡頭說:“看見一個女人,從樓上落了下去。腦袋正好砸在那張石桌上。”合約中交代,這次的節目沒有劇本,大家自由發揮,怎麽刺激怎麽來,哪怕是虛構謊言也無所謂,嘉賓的作用是讓節目一直保持精彩,最好每隔一段時間就能來一次高|潮,讓觀眾跟著嘉賓一驚一乍。攝像師生硬的扯了扯嘴角,“是不是看錯了。”秦嶽:“我沒有看錯。”他抹了把臉,深吸口氣,大長腿勾過一張凳子在窗邊坐下,拍照和玩撲克牌的心情都沒了。攝影師心想,這他媽演技也太好了吧,說得跟真的似的,這副後怕的表情真到位!陸汀遞給他一張紙巾,“擦擦水。”秦嶽接住紙,目不轉睛地看著陸汀:“你們看見了嗎?”陸汀:“沒有。”他當時正低頭洗牌,根本沒看見窗外什麽,倒是忽然嗅到一縷血氣,稍縱即逝。三號攝像師給陸汀比了個大拇指,心想監視器那頭的賀總應該很滿意這個回答,隻有這樣的矛盾才能將恐怖氣氛給拔高。汪彭澤卻覺得有點冷,他對秦嶽還算有幾分了解,那人可不是什麽演技派,剛剛那驚恐的表情就好像真的看見過什麽。越想越慌張,他推了推正前方的林歸,問:“林哥,你看見了嗎?”“沒有。”林歸說,“我當時在看陸汀洗牌。”青年洗牌的手特別靈活,夾著撲克牌翻轉的時候,有種讓人賞心悅目的美感。林歸忽然想起,之前在書上接觸的一種新鮮用詞手控。不知怎麽的,汪彭澤忽然覺得有點撐,本該消化道的食物又回到了肚子裏。幹笑一聲,身體偏轉,帶著攝像機站遠了一點。剛站定,一聲尖傳來,那聲音異常刺耳尖銳,如同有人抓著尖刀從玻璃上用力劃過。三號攝影師急忙給屋子裏的人使眼色,示意他們趕緊循著聲音去看看,這一定是節目組製造出小的高|潮,必須要有人趕到現場配合。第91章 尖叫聲是徐音音那邊傳來的, 但在短促的叫聲後,就沒了聲響。在攝像師的催促下,陸汀他們飛快趕了過去,穿過兩棟樓中間廢棄的花園, 上了二樓, 轉身就看見走廊盡頭, 徐音音坐在地上, 胸|脯上下起伏, 眼睛裏泛著水光。弟弟徐樂樂尷尬的站在一旁,見大家都過來了, 滿懷歉意地解釋:“有水從上麵滴下來, 我姐姐嚇了一跳。對不起啊, 把大家都給驚動了。”外麵下著雨,陸汀等人衣服濕了大半,吳浩和薑彤就住在隔壁大樓,直接從廊橋跑過來了,身上還很幹燥,隻有發梢被雨淋濕了些許。薑彤拎著裙擺抖了抖, 不大高興:“膽子這麽小還來參加這種節目,趁著天還沒黑早點走得了。”“對不起,給大家添麻煩了。”徐音音平靜下來,借著徐樂樂的力從地上站起來。她反手摸向後頸, 滴下來的雨滴早就不見了,在皮膚上留下一道水痕。三號攝像師小聲嘀咕一句, “還以為是安排好的呢, 不是嗎?”秦嶽看他一眼, 知道有些話不能被錄下來, 掌心握住領夾話筒,低聲問:“你知道賀總的安排?”“我哪知道。”攝像師用氣音說,“賀總隻是提前跟我們打了招呼,說會製造一些驚嚇,讓我們別太緊張,影響拍攝。”秦嶽走到那間屋子裏,正是徐家姐弟倆住的水房。他們推了兩張病床進來,將空間擠得滿滿當當,離得不遠地方,橫向放著擺個燒水的金屬保溫桶。水桶早就壞了,外麵爬滿了黴斑,下方的橫向大理石桌台上,一隻蜘蛛靜悄悄的爬過。陸汀忽然覺得口袋裏有東西在蠕動,他眉頭一皺,還沒來得及摁住,黑色的蠱蟲飛出去,迅速掠走了那隻蜘蛛。“啊!”徐音音又被嚇了一跳,指著斜前方顫聲說,“有東西,有個黑色的東西把蜘蛛給叼走了!”“我好像也看見了。”薑彤膽子大,走上前去用目光搜尋,“什麽也沒有,會不會是看錯了?”她回頭望向林歸:“林歸,你看見了嗎?”林歸麵無表情地看她一眼,沒有回應的打算。薑彤有點下不來台,好在陸汀開口了,“我們沒看見。”他身後的汪彭澤輕笑了下,他都看見了,那玩意兒是從陸汀兜裏跑出去的。其他幾個跟拍的攝像師不明所以,還以為這幾人是演技到位,把氣氛烘托得非常完美。暗暗覺得,這次的跟拍很有點意思,和以前拍攝綜藝的感覺完全不同。一個肯定,一個否認,讓徐音音心裏徹底沒了底。她用銅錢占卜,不代表她不懼鬼神,之所以選擇來參加節目,完全是衝著獎金。想一想,每周隻需要花兩天時間,堅持四周下來,就能贏得三百萬,傻子才不來呢。可是現在,她有一點點後悔了。先在看見雨中坐著一個女人,後又在水房受到了驚嚇,不管這些事是不是節目組搞出來的,她都有些受不了了。徐樂樂看出她的不安,衝眾人說了聲抱歉,帶著姐姐去到角落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