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隊的猜測從某個角度來說,是正確的,苗芯的屍體隻是吸收負麵情緒,壯大魂魄的媒介。換句話說,如果把魂魄比作屍體,那麽如今承載魂魄的鏡子就相當於棺槨。苗家夫妻之所以背著鏡子跑到這裏,藏鏡子隻是其一,其二是為了下葬。至於親人的屍體,對於他們來說並沒有那麽重要,所以他們才能任憑屍體在家中發爛腐臭。陸汀問林歸:“你知道‘北’和下葬有什麽聯係嗎?”林歸斜睨著青年,心裏還在不滿自己老是被對方影響,回答問題自然不如往日痛快。陸汀仰頭,捏住男人的袖子輕輕拽動:“小叔叔,能回答一下嗎,算我求你了。”說完他自己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撒嬌這玩意兒果然不適合他!“你鬆開手。”林歸聲音發緊,青年望著自己的眼睛盈著水汽,腮幫子鼓著,明顯在裝可愛。他不但不覺得惡心,反而覺得可愛,想伸手捏捏他的臉。見青年不撒手,男人沉著臉側身閃開,語氣又冷又硬,好像陸汀做了非常過分的事。眼看著那隻纖細白皙的手再次伸過來,林歸躲開,飛快說道:“在古代,‘北’有天子退居之意。”陸汀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將伸到一半的手收回去。他撐著下巴思索道:“那米伽族的人,會不會也將族人的歸息之地也定在北方呢?”陳隊又發來一條信息:【補充一句,苗家村位於畫水鎮的南麵,我正在讓人做對比圖。稍等。】畫水鎮的正北,和苗家村正北方的交叉點,應該就是鏡子的方位。等待消息的過程中,陸汀停了下來,嚐試著將自己與周圍的氣息融合,可是不行,一閉上眼睛,他就會下意識放開五感去感知四周。“天地分陰陽二氣,但你屬陰,體內陽氣極少,可以試試隻感知陰氣。”男人說完,屈膝坐在了一旁的石頭上,閉上了眼睛。陸汀茫然地看著他,緊接著就聽見男人無情的嗬斥,“看我做什麽,照著做。”“……哦。”陸汀乖乖閉上眼睛。蟲鳴鳥叫,微風拂過發絲和樹葉,所有聲音都在這一刻納入耳中。但他知道,自己還是失敗了,因為他無法聽到氣的流動。就在這時候,一雙手捂住了他的耳朵,一條藤蔓爬上肩頭,遮住了他的視野。林歸的聲音變得極近,他的唇仿佛就貼在自己的耳邊,“我先封住你的聽覺和視覺。”陸汀吞咽了下,深吸口氣,他眉心緊皺,發現在聽覺和視覺徹底被封住後,心變得極靜。輕微的涼意滲透皮膚,是林歸的藤蔓,它化作無形的氣流進入到青年的身體中,來到他的眉心處。微微一刺,陸汀身體顫栗,感覺自己身體裏的一部分被勾了出去,和空氣融為了一起。然後,他感覺到了兩種不同的氣,一種冰冷刺骨,一種柔和和煦,它們交織在空氣中,穿梭於山林,孕育著天地間的萬物。“感覺到了嗎?”林歸低聲問他。“感覺到了。”陸汀嘴角揚起雀躍的弧度,清晰地感覺到起到牽引作用的寒氣從體內撤走。感知在一瞬間弱了幾分,但很快又重新強勁。陸汀小心翼翼的穩住自己,嚐試著讓體內的陰氣,隨著自然界中的部分陰氣延展,擴散。“夠了。”冰冷的聲音將陸汀驚醒。他呼吸一窒,回過神才發現自己一直憋著氣,窒息感回蕩在胸中他卻毫無所覺,頓時一陣後怕。“所有生靈於天地來說隻是塵埃,你需要去感知你力竭的節點,否則意識會在不知不覺中消沉於陰陽氣息,包括你的命。”男人說這話時眼眸中湧動著暗沉的情緒,陸汀吐出的灼熱氣息灑在他的虎口和下巴上,引起些許不自在。林歸鬆開手,心裏的怒火還是沒下去。年紀太小,做事沒有節製,剛剛若不是他把人叫醒,陸汀真的會沒命。林歸生平第一次產生了後悔的情緒,不敢讓陸汀過早卻接觸這些。陸汀喘|息許久,抬手摸摸額頭,又摸摸背後的衣服,不知不覺間,已經被冷汗濕透了。此時天早已大亮,太陽越過山頂,將溫暖和煦的光撒了下來。它們穿過層層疊疊的樹葉,在陸汀身上留下斑駁的光團。他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早上十點,王家和邱實應該早就起床了吧。手機上的信號顯示為0,根本打不出去電話。陸汀在上山的途中已經發過一次信息了,也不知道他們聽見沒有,輕輕歎了口氣,他叉著腰仰頭朝遠處看去,大山一座連著一座,什麽時候才是個頭。陳隊的信息一直沒有發過來,陸汀從山腰上下去,小跑到河邊,用早就空掉的保溫杯裝了一杯喝水,咕嚕咕嚕喝了下去。喝得太猛,水沿著嘴角淌下來,胸口的衣服濕了一片。持續十幾秒的灌水,口渴終於得到了一點緩解,陸汀癱在大石頭上,看著天上的太陽緩解疲乏。手機震動,陳隊發來一條信息,是兩個方位交叉點的精準坐標。王家和的電話就是這時候打進來的,陸汀這才發現手機終於有信號了,“王哥。”“陸先生你現在安全嗎?!”王家和的聲音和陸汀同時響起。“我沒事。”他身上沒什麽力氣,翻窗離開時也沒帶太多吃的,現在饑腸轆轆,快頭暈眼花了。陸汀揉了揉空落落的肚子,語氣軟綿,“王哥,能帶點吃的來嗎?我現在在山腳下的河邊。”王家和:“我和邱實很快就到,還帶了一些人過來。你待在原地,哪裏也別去。”陸汀“嗯”了兩聲,感覺死掉的身體又能活過來了。一團陰影遮住了臉,陸汀睜眼,正上方是林歸背光的俊臉,眼眸深深,麵部線條繃得很緊,明顯在不高興。陸汀累得連眼睛都懶得眨,有氣無力道:“又怎麽了。”“……”林歸的第一反應是,“你在不耐煩?”“沒有。”陸汀努力坐起來,顧不得對方不愛和人親近的怪癖,身體一歪靠在了林歸的站立在側邊的腿上。林歸感覺到一股麻意從大腿往上躥,下意識想躲開,就聽見青年用可憐巴巴的語氣說:“小叔叔,我真的要累死了,這還有好多座山,搜尋完我會不會死。”“不會。”林歸嚴肅的蹙眉,指尖捏著青年的上下嘴唇勒令,“把死字收回去。”“唔。”從嗓子眼裏擠出一個模糊的聲音,陸汀腦袋在男人大腿側麵蹭了蹭,頭發尖距離那處很近。林歸頭一次滿臉憋紅,身上的肌肉僵硬成了石塊,那硬度直接影響到了陸汀的倚靠體感。他嘟囔著抬起頭,卻隻能看見男人利落的下頜線條,“你好像很緊張,身體繃得好緊。”林歸想閃身躲開,又聽見陸汀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挨得太近,今天情況特殊,我就隻靠一小會兒,石頭上躺著不舒服。”已經挪移開的一隻腳被收回來,林歸心軟了,清了清嗓子說:“讓你靠十分鍾。”陸汀:“謝謝小叔叔。”山林寂靜,有點腳步聲就很明顯。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呼喊傳來:“陸先生!”王家和跑在最前方,揮動著雙手。陸汀兩眼一亮,立刻坐直了身體。林歸對旁人是完全無視的,重點也偏得厲害,“時間到了?”陸汀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還差一分半,不過也夠了。”林歸莫名的心頭不爽,看見王家和一隊人時眼神極其陰冷,覺得他們很礙眼。王家和與邱實覺得山間果然比山腳下更冷,太陽已經到了曬屁股的高度,居然還這麽涼。王家和搓了搓露在外麵的胳膊,開始批評陸汀。“你走怎麽不叫醒我們,一個人進山也太危險了,萬一遇到野獸怎麽辦。”“是啊陸先生。”邱實道,“你走後不久我們就醒了,看到短信後立刻聯係上錢哥進山找你,好在我們腳程快,總算是追上來了。”按照他們找來的速度,應該根本沒搜過山,全把時間用來在追人上了。陸汀說了聲抱歉,“我想著晚上可能會有收獲。”王家和不好再說什麽,旁人的死活和陸汀有什麽關係,青年願意幫他們,完全是出於道德和良心。單從這一點出發,他就沒有立場去責怪對方。而且陸汀既然敢提前進山,一定有原因,也有足夠的自保能力。有外人在,王家和沒有追問太多,隻是將陳隊告訴自己的事又跟陸汀說了一遍。雙方交換了意見和信息後,用手機定暫時充當定位器,朝陳隊提供的坐標前進。烈日烘烤下的山林如同蒸籠,大夥兒都快熱化了。線人老錢實在忍不住了,帶著一幫兄弟就地坐下。“我說小王,咱們這麽走什麽時候是個頭兒啊。”坐標看上去很近,實際上走了這麽久,隻靠近了三分之一。這不是扯淡嗎!老錢捅了捅過來送水的邱實,“我說小邱啊,要不直接跟上頭說咱們到了地方,什麽也沒找到得了。”“不行,這可是關乎到他人生命安全的大事。”邱實也知道這樣走下去效率很低,但他們沒有別的辦法,這一片沒有住家戶,也沒有繞行的馬路,隻能用腳步丈量。陸汀盤腿坐在山崖邊的石頭上,吹著小風,對林歸道:“你說苗芯會願意跟我溝通嗎?”林歸道,“可以試試。”陸汀當即從背包裏取出土和兩樣樹枝,王家和與邱實兩眼一直,一左一右護住陸汀,免得被老錢他們看見,不懂就算了,還亂逼逼。片刻後,青年鬆開手。苗芯不願意來,陸汀相信她一定聽見了自己的聲音,隻是拒絕溝通,她心裏的怨氣還沒有完全發泄出去。王家和從青年無聲蠕動的嘴唇中看出了什麽,斂眸思索片刻,小心翼翼道:“陸先生,你在請苗芯嗎?”陸汀將土收攏,一點不剩的放回背包裏,“嗯,但她不願意應聲。”王家和:“我聽老大說了繆家村的事,當初一把火燒掉村子的人固然不是好人,可是殺人也不是他的本意。我不知道被打死的村長通過鏡子對他做過什麽,但一定很可怕,可怕到小偷恨不得整個村子裏的人都死絕。”“陸先生,你說苗芯是不是也變得麵目全非,失去了人性。被她關在鏡子裏的周舟、袁莉子,還有剛剛失蹤的譚麗思,會不會被她折磨得……”“人分好壞,鬼當然也有善惡。”陸汀說這些話時,想到的不是苗芯,而是林歸。小叔叔被迫成為陣眼,困在香爐裏幾十年,雖然大多數時候不近人情,行事冷漠,但仍保留著理智和人性。他相信,苗芯也可以。王家和:“我知道了。”邱實拍拍他的肩膀,“田芳去苗家問話的時候,順便走訪過鄰居,打聽過苗芯的性格。街坊都說她是個善良的好姑娘,經常做些好人好事,偶爾還會救助流浪貓狗。有些東西是刻在骨子裏的,無論是人是鬼,都不會輕易改變。”王家和覺得自己狹隘了,無措的捏了捏拳頭。與此同時,b市被徹底推上了網絡浪尖。不知是哪個無良狗仔偷拍到譚婷去往光星花園的照片,造謠說是夜晚私會。譚婷情緒很差,以往麵對這種潑來的黑水她從來回應,但眼下不同,她的女兒丟了,她沒辦法再冷靜。於是,她在網上公開狠狠噴了一頓那個狗仔,並且告訴大家女兒被人綁架了,目前正在配合警方調查。之前的瓜還沒吃完,又送來一個更大的瓜,網友們懶覺都不睡了,一條條評論將事情推到了頂峰。【這是第三個失蹤的,和之前兩個有什麽牽連嗎】【綁匪綁走孩子卻沒有要贖金,反而放出幾個亂七八糟的直播,這真的不像為錢綁架,更像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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