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像鏡子。”田芳提示道,“把我的猜測也跟陸先生說一下。”邱實比了ok的手勢,低頭聯絡陸汀。信息發送完畢,一抬頭,發現門口倚著二隊的同事。那人也不知道在門口聽了多久,挑起眉譏諷:“陸先生就是你們想聘請來當顧問的特殊能力者?”邱實抿嘴不出聲,田芳也隻是淡淡掃了門口一眼。二隊的人嗤笑一聲:“我看你們是鬼迷心竅了,案情進展不能對外說,你們不知道?這事要是讓上麵知道,你們一隊沒好果子吃。”田芳:“如果有人被綁架了,兩個選擇擺在你麵前,一個是劍走偏鋒才能救人,一個是老老實實走程序,但是被綁架的人可能會死。你選哪一個。”前者,救完人很可能討不到好,反而挨批。後者,那可是一條活生生的命。二隊的人一時語塞,“懶得跟你們廢話,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們。”田芳無所謂的聳聳肩,扭頭整理今天得到的線索,然後起身走到白板前,把周舟和“至暗時刻”app之間畫上一條紅線,標注上“房主”。邱實這邊的信息發過去不久,有了回複。陸汀:【田芳說像鏡子?】邱實:【但我覺得像木板。】陸汀的指尖在屏幕上點了點,扭頭去問林歸:“米伽族有什麽和鏡子相關的習俗嗎?”“目前沒有發現。”林歸看書的速度很快,手邊堆了好幾本。到家後,他一直在翻閱米伽族相關的資料,收獲很小,無非就是之前告訴陸汀的那些。仿佛怕外界了解太多,過於詳細的風俗習慣根本沒有記載。陸汀苦惱的撐了會兒下巴,離開房間去找黃娜。今天周六,黃那沒有上班,正在房間裏搭配明天參加宴會要穿的衣服。聽見敲門聲,她說了一聲“請進”,見是陸汀,兩眼一亮。“快來幫我參考參考,哪條裙子好看。”陸汀的回答非常直男:“都好看。”黃娜泄氣的將手裏的裙子丟到床上,兩手叉腰瞪著青年,“你的回答怎麽跟趙崗一樣。”陸汀抱歉道:“我對女孩子的衣服實在沒有研究。”“算了,我拍照片問馮姐。”黃娜打開櫃子取出一條珍藏的連衣裙,“你找我是要商量明天去宴會的事嗎?”“不是。”陸汀指了指那麵穿衣鏡,“我想借你的鏡子用一用。”黃娜:“可以,不過你得等等。”陸汀說了聲好,離開房間便看見外出買飯的趙崗回來了。趙崗看見沙發上正在打哈欠的青年一愣,“我多買了一份飯,一起吃吧。”“謝謝趙哥。”陸汀嘴甜得像抹了蜜。趙崗放下打包袋,進了房間。再出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一麵鏡子。他將腦袋從穿衣鏡後探出來,吃力地舉著一人高的重物問陸汀:“放到哪兒?”“就客廳吧。”陸汀回房間找出一塊,當初房東用來罩家具的防塵白布,揚手撒開,白布飄然落到鏡子上。用防塵布將鏡子包裹好,青年的眉頭越皺越深。黃娜的穿衣鏡是最普通的那種,長方形,四個直角,用白布裹住後,和邱實發來的圖片中苗先生背上背的東西一模一樣。難道真的是鏡子?“鏡子在很多地方是有忌諱的。”林歸不知何時從房間裏走了出來,他的存在讓客廳裏的氣溫急速下降,趙崗打了個冷顫,莫名的覺得冷。陸汀小小聲說:“小叔叔,收著點,你的氣息快把他給凍死了。”沒有人願意時時刻刻拘束著自己,不用回頭都知道,男人不太高興。客廳裏的氣溫明顯回升了,趙崗一臉莫名:“怎麽回事,空調壞了?”說完走到空調前拍了拍。陸汀急忙哄人,用手機打了兩行字:【別生氣,再忍一忍。等隔壁房子裝好,我每天都在浴缸裏給你放花瓣好不好。】男人的聲音幾乎咬住青年的耳朵:“把我當成女人哄呢。”陸汀打字飛快:【在我心裏,你是最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林歸冷哼一聲。陸汀心裏偷笑,嘴上說著不要,身體還是很誠實的。上午還在林家的時候,他雖然沒上樓偷看,但臨走前借著上廁所,仔細觀察過麵盆中的花瓣狀況,每一片上都有水珠。說明小叔叔在裏麵撲騰過,還撲騰得很歡。林歸心裏舒坦了,才繼續跟青年講解:“有人認為,鏡子照出的人影屬陰,而作為可容納影子的媒介,鏡子的陰氣更是重於尋常物件,所以睡覺的床最好不要和鏡麵相對,也不要正對或者斜對大門。”青年呆站在鏡子前,一動不動,這可把趙崗給嚇壞了,拉住剛從房間裏出來的女友,“陸先生這是怎麽了,在那麵鏡子前站了有快五分鍾。”黃娜本來對鏡子沒什麽感覺,可當她看見青年用白布將鏡子罩起來後,心裏忽然排斥起來。她緊緊抓著男朋友的手,輕聲喊道:“陸汀,你怎麽了?”陸汀茫然的回頭:“嗯?”黃娜指了指穿衣鏡:“你借鏡子不是用來照的嗎?”陸汀:“不是。”聽他這麽一說,女生的臉頓時就白了,下意識躲到男朋友身後,都快哭了,“那是我的鏡子有什麽問題嗎?”“沒什麽問題。”想起之前進去時,看見穿衣鏡正對著黃娜的床尾,陸汀提醒道,“以後把穿衣鏡換個位置放吧,別對著床。”黃娜忽然想起自己有兩次半夜起來上廁所,迷迷糊糊間看到鏡子模糊的影子,被嚇了一跳。還以為是另一個人,站在鏡子看自己。明天就是周末,馮茜茜舉辦宴會的日子。陸汀還了鏡子,去了趙師傅家取衣服。剛上出租車,手機裏收到一條到款信息,他數了數零,迅速將手機鎖屏。過了會兒,又不敢置信的再次點開。【焦先生,這是你給我轉的賬嗎?】陸汀截屏,給焦旭良發去了過去。【是我。】焦旭良回複完覺得自己不夠熱情,又補上一句,【勞煩陸先生費心了,一點心意。這是我谘詢過朋友,按行情給的,希望你別嫌少。】朋友指的當然是常華盛。焦旭良給的酬勞,比當初常華盛給的還要多一些。不談別的,光是陸汀讓他見了大女兒一麵,這些錢就花得值。陸汀憨厚道:【不少,已經很多了。】加上之前常華盛給的,快夠付房子的首付了。陸汀心裏一直都想有個屬於自己的家,學校裏八個人擠在一起的宿舍不是家。合租屋雖然溫馨,但房子不屬於自己。他打算再努力多攢一點,收入更加穩定後,就買一個帶小花園的洋房。到時候把最好的房間留給林歸,自己住次臥,再養一隻狗。孩子是不要想了,他生不出來,林歸更不可能給他生。未來的生活美好得像畫一樣,陸汀忍不住笑出聲來。出租車司機從後視鏡看他一眼,覺得這青年長得好看,可怎麽看上去腦子不太好,像個神經病一樣的自顧自的一直笑。把車停下,他輕咳一聲說:“到了。”陸汀從幻想中回過神,發現過個馬路就是那條巷子。來到鐵門外,門鈴按下不久,裏麵傳出回應:“來了,來了。”趙奶奶打開門,看見是陸汀,驚喜地睜大眼睛:“是來取衣服的吧?”陸汀覺得老奶奶比上次還要熱情,有些不大適應,硬著頭皮點點頭,問候一聲奶奶好。趙奶奶把人邀進屋,對著二樓喊道:“老頭子,小後生來取衣服了。”趙師傅下來的時候,鼻梁上架著老花鏡,一根皮尺掛在脖子上。下樓到一半的時候,忽然停下來。青年站在客廳裏,斂眉低頭跟自己老伴說話的模樣,實在太像故人,不禁看得出神。陸汀仰頭看過去,發現老爺子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層薄霧,嘴唇在微微顫抖。“趙爺爺?”清潤的聲音將趙師傅拉回現實中,他應了一聲,下完樓梯走至陸汀麵前,問了一句十分唐突的話。“家裏人對你好嗎?”陸汀反問道:“爺爺怎麽這麽問?”“就隨便問問。”趙師傅看出青年的警惕,擺了擺手道,“你啊,長得像我一位故人,不過他人已經過世了。”陸汀遇到和善的長輩一向很有禮貌,見對方明顯想要傾訴,便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趙老爺子觀察著青年的表情,“他是老來得子,對兒子寵得不行,後來兒子娶了媳婦,自然也是愛屋及烏,早早就把名下產業都給了夫妻倆。二十幾年前,故人家中添丁,是個小孫子。我看過一次,長得冰雪粉嫩,像個瓷娃娃。”說到這裏,趙師傅哽住了。趙奶奶看了眼傷感的丈夫,接過話道:“那孩子算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全家上下,沒有人不喜歡那小崽的。可是在滿一歲那天,有人故意製造混亂,把孩子給抱走了。”陸汀聽得入迷,“被誰抱走了?”趙奶奶說:“一個因為偷竊,被開除的傭人。他懷恨在心,故意在周歲晚宴最熱鬧的時候,把電給斷了,然後趁混亂從寧太太手裏搶走了孩子。等警方抓到他的時候,孩子已經轉手賣出去了。”陸汀:“這也太可惡了。後來呢,孩子沒有找到嗎?”趙師傅搖頭:“沒有,那時候沒有天眼,搜查技術也不發達,要找個一歲大的,不會說話的孩子如同大海撈針。寧家的人直到現在,也沒有放棄尋找。隻是可憐我那故人,小孫子丟了之後,心情鬱結,身體日不如一日,沒兩年就去了。”陸汀有些難過,“孩子和父母的緣分很深,總有一天會找到的。”趙師傅讚同青年的話,眯起眼睛打量他的臉,“我看到你的時候第一眼就覺得眼熟,眼睛和下巴生得和我那故人太像了。”老人家的身體不斷湊近,逼得陸汀不得不退後。趙奶奶怕他把人嚇著,伸手揪住皮尺,將老頭子往後拽了一把,“你別怕,他就是有點魔怔了,以為你就是寧家丟失的孩子。”“趙爺爺,我姓陸。”雖然那個家族充斥著冷漠,但不能否認,他的血和陸嘯同出一脈,和丟了孩子的人家沒有關係。趙師傅擺了擺手道,“是我想太多了。”歎了口氣,領著陸汀往樓上去,“再試試衣服吧。”改後的西裝腰身非常貼合,顯得青年要先漂亮。陸汀正了正衣領,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默默地自戀一句,不愧是我,太帥了。趙師傅滿意自己傑作的同時,不免有些哀傷,這套西裝在裁剪上有一點複古風,看著青年的背影,很容易讓他想起那位老友。罷了,上次見過陸汀覺得眼熟後,他托常華盛幫忙查了下,原來這孩子是陸鴻疇的孫子。做運輸的陸家他有所耳聞,沒聽說過他們家有孩子是領養或者買來的。陸汀換下西裝,準備掏卡,被趙師傅摁住了手。老人和藹地笑著說:“你我有緣,這套衣服算是我這個長輩送你的見麵禮。若是真想謝謝我,往後和阿盛經常來看看我們老倆口就行。”老爺子態度堅決,陸汀把衣服收下了,“謝謝趙爺爺。”“謝什麽。”趙師傅用期盼的眼神望著青年,“我這裏平時沒幾個人來,留下來吃頓飯再走,正好陪你趙奶奶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