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幫不到你。你看,我也不是本地人。”


    “那麽,你能——?”哈麗雅特說,又頓了頓。他能怎麽辦呢?他的處境和自己一模一樣。維多利亞女王時代殘留的愚昧思想讓她總覺得,男人比女人更有力量,更有辦法,但實際上,男人畢竟也隻是人,腿腳和大腦與女人沒什麽區別。


    “是這樣的,”她解釋說,“那邊的海灘上有個人死了。”她隨手指了一下身後的方向。


    “不會吧,真的嗎?”年輕人叫了起來,“我是說,這有點嚴重了,對不對?呃——是你的朋友嗎?”“不是的,”哈麗雅特回答說,“我根本就不認識他,但我得去通知警察。”“警察?哦,是的,肯定,警察。這樣吧,你在威利伍康伯就能找到警察。那裏有個警察局。”


    “我知道,”哈麗雅特說,“但屍體在水位線下麵,如果不能馬上找到人的話,潮水可能就會把他捲走。其實,說不定現在屍體已經不在了。天哪,已經快四點了。”


    “潮水?哦,是的,是的,我覺得有可能。如果,”突然出現的一個想法讓他興奮起來,“你說潮水。但要知道,說不定現在是在退潮呢,是不是?”


    “不可能。”哈麗雅特冷冷地說,“從兩點鍾就開始漲潮了。你沒有注意到嗎?”


    “沒有,真的沒有注意。我是個近視,而且對潮汐也沒什麽了解。我是住在倫敦的,你要知道。恐怕我不能幫上你什麽,這附近似乎也沒有警察,是不是?”


    他向四周打量了一下,仿佛期待著能在路上看到一個值勤的警察。“你剛才有沒有經過什麽人家?”哈麗雅特問。“人家?哦,有的——有的,就在後麵不遠的地方,我可以肯定我看到過人家。哦,有的,我很肯定。你會在那找到人的。”“那我就去碰碰運氣。如果你遇到了什麽人,能不能對他們說一下,一個男人在沙灘上死了——喉嚨被割了。”“他的喉嚨?”“是的,就在他們稱為磨刀礁林的海礁群那邊。”“誰割了他的喉嚨?”“我怎麽會知道?不過我覺得可能是他自己幹的。”“哦,是啊,自然是這樣的。是啊,不然的話就有兇手了,對不對?”“兇手當然也有可能存在。”


    年輕人緊張地抓住自己的東西。“啊!你不應該這麽推測,是不是?”“你怎麽能肯定?”哈麗雅特有些憤怒地說,“如果我是你的話,就會趕快走。要知道那兇手說不定就在附近。”“我的天哪,”從倫敦來的年輕人說,“多可怕,多危險啊。”“是嗎?好了,我得繼續趕路了。不要忘了,有個人在磨刀礁林附近被割了喉嚨。”“磨刀礁林,好的,我記住了。但是,我說?”“什麽?”“你覺不覺得我應該和你一起?你知道,好保護你什麽的。”


    哈麗雅特笑了。她確信這是因為,這個年輕人不敢獨自經過磨刀礁林那一帶。“隨便你。”她冷冷地說,繼續上路。“我能指給你看人家在哪兒。”年輕人提議說。“那好啊,”哈麗雅特說,“來吧,我們必須得盡快。”


    步行十五分鍾之後,他們來到了屋舍旁——兩間茅草頂的小房子,就建在路的右邊。屋子前麵圍了一圈高高的籬笆,是用來遮擋海風的,同時也擋住了海灘那邊的風景。在屋子對麵,路的另外一邊,有一條兩邊砌著牆的窄路彎彎曲曲延伸到海邊。在哈麗雅特看來,這房子很令人失望。裏麵隻有一個老太太和兩個年輕的婦人,還有一些小孩,男人們都在外麵打漁。他們今天會回來,但得等到晚潮的時候。兩個婦人充滿熱情地聽完哈麗雅特的故事,並保證等她們的丈夫一回來就告訴他們。她們還端來了點心,這一次哈麗雅特接受了這份好意。因為她可以肯定,屍體現在已經在潮水之下了,早或者晚半個小時並不會有任何實質上的差別。而且,精神的高度集中讓她感覺很累。她喝了茶,並謝過了她們。


    然後兩個人又開始了征程。那個從倫敦來的先生名叫珀金斯,他抱怨自己的腳後跟起了水泡。哈麗雅特沒有理會他,她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靠近。


    一輛急速的轎車從半英裏外的地方趕上了他們。那揚揚得意的司機看到兩個風塵僕僕的流浪者向他招手,以為他們想搭順風車,於是迅速踩下油門,飛馳而過。


    “這個公路上的豬!”珀金斯先生說,停下腳步撫摩著腳後跟上的水泡。“小轎車從來就沒幹過好事,”哈麗雅特說,“我們得找那種卡車,或者是老福特車。哦,你看!那是什麽?”“是路上的兩道門,旁邊還有一間小屋子。”“真是幸運啊,那是個公路關卡!”哈麗雅特的勇氣這時又復活了,“那裏一定有人。”那裏有人,實際上,是兩個人——一個瘸子和一個小姑娘。哈麗雅特迫不及待地問,在哪裏才能找到車或者電話。


    “小姐,你到村裏就能找到了。”瘸子說,“雖然村子很小,但雜貨店的赫恩先生有電話。這裏是達裏關卡,走去達裏村大概要十分鍾。你肯定能在那找到人的,小姐。對不起,小姐……利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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