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車可以借用呢?”那婦人說抱歉,沒有車。她的女兒開著車去赫爾斯伯裏集市了,晚上才能回來。


    “我一定得趕到紅農場去。”哈麗雅特說,神情很疲憊,“如果你遇到能送信的人,能不能告訴他,有個人在磨刀礁林附近死了,得去通知一下警察。”


    “哦,我肯定會告訴他們的。”婦人輕快地說,“這件事很糟糕,是不是啊?警察的確應該知道。你看起來很累,小姐,要不要喝杯茶?”哈麗雅特沒有留下來喝茶,說她得繼續趕路。就在她剛要跨過大門的時候,婦人又把她叫回來了。哈麗雅特滿懷希望地轉了個身。


    “小姐,是你發現他的嗎?”


    “是的,我發現的。”


    “死了,躺在那兒?”


    “是的。”


    “喉嚨被割了?”


    “是的。”


    “天啊,天啊,”婦人說,“真是一件糟糕的事。”


    回到主路上的時候,哈麗雅特有點猶豫了,她這一趟嚐試浪費了不少時間。她是應該再次偏離主路去找紅農場呢,還是應該一直沿著主路走呢,畢竟在主路上遇到人的機會要大一些。在她還沒有下定決心的時候,已經走到了路口。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正在附近的田裏鋤甘藍,她向他招了招手。


    “這是去紅農場的路嗎?”


    他一點也沒注意到她,依然繼續鋤著自己的甘藍。


    “他一定是個聾子。”哈麗雅特小聲嘀咕著,然後又喊了一遍。他還是繼續鋤著甘藍。正當她準備去找這片田的柵欄門,想要走進去的時候,老人停了下來,直了直背,朝手心吐了口唾沫。就這樣,哈麗雅特進入了他的視線。


    哈麗雅特向他打招呼,他把鋤頭當做拐杖,步伐蹣跚地走到牆邊。“這是去紅農場的路嗎?”她指著旁邊的小路說。“不是,”老人說,“他不在家。”“他家有電話嗎?”哈麗雅特問。“得到今天晚上,”老人回答說,“他去赫爾斯伯裏集市了。”“電話,”哈麗雅特重複了一遍,“他家有沒有電話?”“哦,哈,”老人說,“你在附近會找到她的。”哈麗雅特在疑惑,難道這個國家裏是用“她”來指代電話的?這時他加了一句話,徹底打破了她的幻想:“她的腿又不好使了。”“從這裏到紅農場有多遠啊?”哈麗雅特幾近絕望地喊著。“如果是這樣我也不覺得奇怪,”老人靠在鋤頭上休息,摘下帽子好讓風吹過頭頂,“我早就對她說,星期六晚上她沒必要幹這個。”


    哈麗雅特靠在牆上,拚命讓自己離他近一些。“多遠啊?”她號叫著。“你不用大喊大叫。”老人說,“我又不是聾子。老米迦勒已經八十二歲了,不過感謝上帝,我還是耳聰目明的。”“多遠——”哈麗雅特又說。“我這不是在告訴你嘛,對吧?順這條小路走,有一英裏半。但如果你穿過有頭老牛的那塊田,走捷徑的話——”一輛車突然呼嘯而過,迅速消失在遠方。“哦,天哪!”哈麗雅特喃喃地說,“如果不是浪費時間和這個老白癡羅唆,我本可以攔下這輛車。”


    “小姐,你說得真對,”老農夫表示贊同地說,他以一個聾子的聽覺,把她的話完全曲解了,“小姐,我真是討厭這些人。開車開得這麽快,搞出這麽大噪聲真是沒有必要。我侄子是個年輕小夥子——”


    那輛車的瞬間離去讓哈麗雅特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堅決沿著主路走,這比走小路強多了。如果她光想著去找那個不知在何方的農場和那台不確定有沒有的電話機,萬一在小路上迷路了,大概得一直轉到晚上。她打斷了老農夫的故事,再次出發上路,風塵僕僕地走了半英裏,但一個人也沒有遇到。


    她想,這真奇怪。早上的時候,她還看見了幾個人,還有很多——相對來說很多——輛商人的雜貨車呢。現在是怎麽回事?羅伯特·坦普爾頓——彼得·溫西勳爵也行,他正好是在鄉村長大的——肯定會立刻發現問題的答案。今天是赫爾斯伯裏市場的趕集日,也是威利伍康伯和萊斯頓·霍伊的店鋪提早關門的日子——當然,這兩者之間是有聯繫的,為了讓這兩個海邊小鎮的居民有時間趕這個重要的集市。所以,海岸線邊的路上就不再有雜貨商的車;所以,所有本地的車輛行人都在內陸那邊的赫爾斯伯裏。留下來的居民都是要去田間幹活的。她倒是看見一個男人和一個少年在田間幹活,揮舞著割馬草的工具。她請求他們放下手邊的活和馬匹,去找警察,這兩個人以不可思議的神色看著她:哦,這片農場的農場主當然在赫爾斯伯裏的市集上了。哈麗雅特感到很絕望,給他們留了個信,又繼續她的跋涉旅程。


    不過現在,視野裏出現了另外一個徒步的人,看起來有些希望。那是一個穿著短褲的男人,背上背了個包——一個徒步者,和她自己一樣。她不假思索地向他打了個招呼。


    “我說,你能不能告訴我,在哪兒能找到輛車或者電話?這件事非常重要。”那個人有著棕紅色的頭髮和凸起的眉毛。他從厚厚的眼鏡片後麵看著她,禮貌地表達了自己的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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