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家的人好像都早早睡了,宅子裏麵萬籟俱寂,鴉雀無聲。王鼎心想自己若是呼啦啦一連拳腳,保不齊把睡熟了的人家都吵得七葷八素不可。他在院裏麵轉了轉,發現有個小門直通到後院的花園中去,他倚門看看,發現裏麵還算寬綽,而且有假山樹木可以遮擋,倒是個練武的好去處。


    王鼎沾沾自喜地穿過小門,走到花園裏,找個寬敞又僻靜的角落打了一套拳,頓覺得全身筋骨鬆快許多。正當他興致盎然地準備再踢踢腿腳時,忽然看見花園的另一側有人提著燈籠朝院子走過來。他思忖深更半夜被主人撞到自己東遊西盪究竟解釋不清,於是趕緊避到假山石後,想等那人過去後再說。


    暖黃的燈光中照出一個娉婷細弱的女子來,她臉色嫻靜,步武輕盈,目不他顧地朝內院走去。王鼎睹此佳人,雖有些“情悅其淑美兮,心振盪而不怡”,但他畢竟是赳赳武夫,所以除了驚艷一番之後,也未曾把潛藏的七情六慾徹底迫發出來。


    那女子裊裊婷婷地踱過王鼎藏身的山石邊,慢慢接近那扇小門的時候,忽然驚呼一聲。王鼎忍不住抬頭看去,隻見小門那邊不知何時竄出個五短身材的醜陋男人來。


    隻聽那女子怒沖沖地喝道:“王義,你這個奴才!晚上不好好歇著,四處亂竄什麽?!”


    王義陰險地嘿嘿笑道:“我度著這個時間,小姐應該從後院禮神回來了,所以特地在這裏恭候,想攙攙你啊。”


    王鼎這才想起範家有個叫品湘的小姐,就聽範品湘又氣又惱地說:“你這個不要臉的奴才,居然說出這種輕薄的話來!看我不告訴父親和兄長,剝掉你的皮!”


    王義發出一陣奸笑道:“小姐你真是很傻很天真啊,你爹你哥跪著求我都唯恐不及,還敢得罪我麽?再說了,你隻不過是他家的養女而已,又不是骨肉至親,犯得上為你較真麽?嘿嘿,我王義愛慕小姐的美貌已經好久了,明天我就讓你爹把你許配給我,怎麽樣?嘻嘻,還等明天幹嗎?現在就讓哥哥抱抱吧……”


    範品湘聽他的話,不僅惱羞成怒,跺著腳斥道:“你快給我滾開,不然我就叫人了!”


    王義繼續死皮誕臉地唬道:“你盡管扯破嗓子喊,你爹和你哥今晚出去,其他家僕哪個敢惹我?我看小姐你就不要鬧了,其實我說一句話,你爹就得乖乖把你嫁給我……”


    範小姐麵對這無賴之徒隻好連連後退躲避,王義見自己的唬計成功,哪裏肯前功盡棄,趕緊步步緊迫過來。藏在山石後麵的王鼎見狀大喜,因為他終於又能名正言順地揍人了。他瞅準機會。騰地從假山後像天神下凡似的跳了出來,把範小姐和王義都嚇得半死。


    王義畢竟是賊膽包天的人,他定定神,看看這個陌生人,吹鬍子瞪眼地說:“你小子是哪裏跑出來的?居然跑到我家來撒野,還不給我滾開?!”


    王鼎平生驕縱慣了,哪裏受得了這種窩囊氣。他也不回答,二話不說就把方才還沒來得及練的那套腿功使了出來。隻聽王義“嗷”的一聲就被踢到了花園的草木從中,他跌跌撞撞爬起來就想跑。王鼎一個箭步衝到他身邊,照著屁股又是一腳。王義再度發出殺豬般的慘叫,頭朝下落進旁邊的薔薇叢中來個狗啃屎,紮得滿臉是刺。這次他可不敢遲疑,使出吃奶的勁兒連滾帶爬地朝門口跑去。


    王鼎白天差點受了郭衛的氣,如果踢得暢快,身上比洗澡、馬殺雞都舒服,哪肯輕易放過這種過癮的機會。他緊趕慢趕躍到王義麵前,對準下巴又補上一腳。王義這次連聲音都沒發出來嘴巴就歪了,他這時估計連疼都顧不上了,一手抱頭,一手捂腚,口齒不清地高喊著“寇(救)命”,像野驢一樣撒著歡兒朝裏院撞去。王鼎看他這樣子,興奮得渾身哆嗦著追上去,連踢帶打。範家父子既不在院內,其他僕人平素沒少受王義的氣,如今樂得看耍猴,誰願意出來管這等閑事。所以隻聽院子裏王義一會兒學驢叫一會兒學狗叫,估計這一晚把下半輩子的打都提前挨夠了。


    王鼎追打王義足足半個時辰,直打的自己累得抬不起胳膊和腿腳為止。再看看王義也不跑了,徑直像快被凍死的喪家之犬一樣蜷縮在牆角上,捂住腦袋任憑王鼎踢打。王鼎看他被打的邊哭邊笑,邊求邊叫,已然到了半瘋的狀態,再加上自己也實在累了,便怒罵一聲“以後再欺負範小姐,叫你早點去見祖宗”,然後意興闌珊地準備回去安慰一下花園裏的範品湘。


    誰知他甫一回頭就發現範品湘不知什麽時候早站在了背後,秀美的臉龐配上震愕的表情,煞是可愛。王鼎撓撓頭傻笑問道:“姑娘,方才被著狗奴才驚到了吧?沒事,以後他就不敢欺負你了,哈哈。小姐為什麽不告訴令尊大人,早點驅除這個奴才呢?”


    範品湘失魂落魄地搖頭說:“多謝公子,不過家父之所以縱容他,也有難言之隱,恕我不能直言——我方才實在是被驚到了,不過並非因為這個奴才,而是被公子你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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