詢問毫無出彩之處,我們去山頂石屋的一行人是在四點三刻到達招待所的。在這之前我們都在一起,所以我們除了王國寶必定都有不在場證明。王國寶此時一口咬定自己確實等我們老不回來,心裏著急上山去溜達了。不過他去的是和山穀相反方向的那座山,雖然不知道有沒有證人,但他在那邊山上采了些野生枸杞回來,我們不相信的話盡可以去查。倒是幾個“維生素”團員似乎沒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柏芽兒和樋口都說她們在屋裏睡了一下午,陳光輝說自己在廢棄的廠區聽著歌閑逛,而那個帥氣男生也說自己隨意在山上走了走拍了些照片,不過也沒有去過山穀。


    馬所長想想說:“從這裏到出事地點,走大路最快也要1個半小時,走小路起碼也要1小時。依我看那個路況絕對隻能靠步行過去。所以兇手如果是這個屋子裏人的話,回到招待所也要5點鍾之後了,而5點之後正是吃晚飯的時間。”他忽然指著那個帥帥的男生說:“崔強,看來這裏麵你的不在場證詞最沒有水準了,你究竟去了哪座山?做了些什麽事情?有目擊的人麽?”


    崔強笑笑說:“有我的攝影照片為證。”


    馬所長哈哈大笑說:“別鬧了,這年頭誰不知道你們可以更改圖片屬性呢?”


    崔強冷靜而無奈地一攤手,輕鬆地說:“既然你不相信,那就算了。”


    “算了?我看你才是最大的嫌疑犯!因為到了五點鍾大家一起下去吃飯的時候,唯獨你沒有在場!”


    被馬所長這麽一說,風度翩翩的崔強也禁不住臉上閃過一些驚悸的神色。


    “你怎麽知道他沒有目擊證人?”一個熟悉的女生忽然傳來,我們都抬頭望去,隻見lina輕蔑地看著馬所長說道。


    馬所長決沒有想到,在這種關鍵時刻lina又來給他添堵。他瞪著lina說:“郭小姐,你不要亂說,這可是事關重大的事情,不能兒戲。”


    lina白他一眼說:“我怎麽會不知道這種事情攸關生死,但是我也不能欺騙自己的眼睛。我到了招待所就在房間裏遠眺風景,也一直看著這位先生在山坡上攝影。如果你要目擊證人的話,我就是,而且,我願意為我所說的每個字負責。”


    馬所長就這樣又被lina搞了個灰頭土臉,罵罵咧咧地開著他那破舊的吉普車,東歪西撞地走了。我倒真擔心他醉成這樣,再加上新受打擊,會不會把車開到山溝裏,給這個不平靜的地方再添上一具屍體。


    恐怖的命案和緊張的審問讓這個夜變得異常漫長。妻子跑去跟小餘商議案情,我一個人在屋裏無聊至極,又久久不能安眠。隻好打開燈,試圖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理出一些頭緒來。確實,我本想來到這個“詩家穀”來體味王維和裴迪二人當年的曠世風逸。可是迎接我的不是良辰美景,竹林華采,反而是一些冰冷的屍體和恐怖的案件。


    事情的起因就是那塊出土旋即失蹤的石板,不對,如果真的向前推溯的話,似乎要從寧工程師的和吳大器兒子們的死說起。可那兩個遙遠的案件和這次的真的有什麽關聯麽?它們還沒有被確定究竟是不是謀殺,即使是的話,也似乎像鄉黨之間的仇怨。而看護石板的葛騾子的死,顯然是一起偷竊殺人案。還有這次“維生素團”兩個團員一個死亡一個重傷,似乎更是無稽的事件。兇手為什麽會想殺徐源呢?為什麽又殺害趙滔呢?他們之間難道有什麽恩怨勾結麽?這是獨立的幾個案子,還是它們中間有暗藏的連結呢?


    我忽然意識到了這些案子有著一個共同點:就是它們發生的時候,“維生素團”都正好在這個村子裏麵!


    看來破解這些謎團還要在這個和我誌同道合者的組織上麵著手,我不禁笑了起來:自己終於具備一些推理能力了。


    還有,今天為什麽lina非要站起來為崔強作證呢?她一向似乎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那種,為什麽會對這件事情如此熱心?我頓時想到lina看到崔強的眼神,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難道她是為了袒護這個一見鍾情的男人,不惜做假證來維護他……


    我躺在床上,腦子胡思亂想的速度越來越慢,不知不覺向夢鄉滑去。


    雖然命案頻頻,恐慌持續,但是太陽仍然按照萬古不變的規律從東方升起。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便看到溫煦明亮的秋日陽光擦過窗子,灑在床頭的明漆欄杆上,反射出斑斑點點的熠熠光華。在那一剎那間,我真恍如錢起或者儲光羲諸人,受右丞留宿,在輞川山居的鳥語中甦醒,透過敞軒看著悠悠白雲無聲無息,兀自來去……


    屋外忽然響起的急劇敲門聲打破了我夢想的幻影。不錯,這裏確實是輞川,一千三百年前,王右丞或許就在此處留下過足跡和詩篇。但是現在這個美麗幽靜的地方卻被頻發的謀殺陰影籠罩著,使我的心難以平靜下來,難以真正體味王摩詰當年的隱逸之風,我不禁對打破這片寧靜的兇手深惡痛絕起來。


    敲門聲又急促了許多,門外伴隨著妻子的高喊:“懶豬,趕快起床,跟我們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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