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一郎說他對妻子的自殺知道許多線索,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就是同美容師佐山道夫的關係。可是,幸子想,可能他並沒有直接為這件事指責妻子。他把自己的家庭比喻成一所變形的房子,門窗都關著開不動。伍一郎也有女人——夕陽的餘輝映照在街對麵的屋脊上。幸子站在人行道上,茫然不知往何處去好。


    她揚手招呼一輛出租汽車。


    乘車回公寓的途中,幸子又陷入了沉思。


    —伍一郎自己也有的情婦,因此沒有直接斥責妻子。可是知道雅子把錢給了情夫時,一定嚴厲地追究她了。道夫在自由之丘開店的資金、在青山開店的資金,大都出自雅子之手,這是毫無疑問的,不可能是他人所給。這麽大一筆錢,不是股票商的妻子也籌集不到。


    發現這一漏洞時,伍一郎抓到了斥責妻子的機會。他追究妻子的責任時,態度是嚴厲的。商人對金錢是執著的,失去了金錢的痛苦激起了他的憤怒。


    她想起伍一郎那句不可思議的話。妻子有遺書,警察署聽說有遺書就放心了。


    可是,那份遺書警察署並沒看到,隻是聽他說,而且已被他燒了。警方認為沒有疑義,便不再深入了解夫妻間的私生活。


    對妻子“決意自殺”感到放心的不是警察,正是他自己。


    除去一切與妻子自殺有關的疑點,伍一郎所得到的就是社會對“被遺棄的丈夫”


    的同情。對他續娶新人,雖然新娘是以前的情婦,社會也不多加指責,相反倒會加以認可。伍一郎可能一開始就是這樣盤算的。


    伍一郎的笑聲依然迴響在幸子的耳邊。


    回到公寓,在下麵的餐館吃完晚飯,回到房間洗了個澡。其間,波多野伍一郎的笑聲一直在頭腦中迴響。


    —那麽,道夫幫助雅子自殺,假裝情死而逃走的痕跡呢?幸子認為,在這一點上伍一郎與道夫的利益是一致的。如果伍一郎不寬大為懷,懷疑妻子的自殺,要求追查自殺原因,那麽道夫的逃脫也就不安全了。伍一郎知道妻子的情夫是道夫。


    由於屍體腐爛,雅子的自殺未得到決定性的證據,隻是根據情況推斷的。因此,聽說有遺書,警方便“放心”了。如果伍一郎不說有遺書,反而要求警方查明真相,並說出妻子生前的品行,事態就會完全不同。


    伍一郎不多久便與情婦完婚。如果他是為了這一點利益隱瞞了迫使妻子不得不自殺的原因,也隱瞞了自殺的懷疑,那麽就在客觀上幫助了道夫的逃脫。


    想到這裏,隻能說是理出了一點兒頭緒,隻能說是推測伍一郎的心理,猜度道夫的行為,得出了初步結論。她的推理到這裏就受阻了,一時不能向深處發展。


    不知不覺中過了三四個小時。窗外,街上的霓虹燈煙館閃爍。


    電話鈴響了,她驀然醒來。


    “我是岡野。”聽筒裏傳來他的氣喘聲。“喂,關於佐山的事,他10號那天的行動…”


    “哦,查清楚了?”


    “嗯,大致清楚了。”


    “那你來說說。”


    這是不能讓別人聽到的報告。她禁不住脫口說道,“別在電話裏說,到我家裏來。”


    “我現在去,沒關係嗎?”岡野拘謹地說,那聲音是希望現在就來。


    “沒關係,來吧。”


    不到30分鍾,岡野敲門了。他想來見幸子,好像是在附近打的電話。岡野臉上汗津津的。


    幸子興沖沖地迎上前來。


    “熱了吧?快,快坐下!”


    關上門,她直用眼神慰勞著岡野。


    “嗯!”


    岡野從褲兜野掏出手帕,摘下眼鏡,擦去臉上的汗水。手帕都擦濕了。


    “我給你拿擦臉毛巾來。”


    “哎,不用了。”


    岡野摘下眼鏡的眼睛眯成了一條fèng。


    幸子從冰箱裏拿出擦臉毛巾遞給岡野。碰到她的手指,他頓時茫然不知所措。


    他連忙用毛巾擦臉。意識到幸子就站在麵前等待,他不禁慌了神。


    “怎麽樣?舒服些了吧?”


    “啊,謝謝!”


    將擦過的毛巾遞給幸子時,岡野生怕再碰到幸子的手。


    坐在沙發上平靜下來之時,岡野的視線一直瞅著旁邊,不敢正視幸子,以使自己鎮定。


    “岡野,怎麽樣?查清楚了?”


    幸子大膽地望著他。


    “嗯,大體上清楚了…”


    10號那天,山根設計師上午就到橫濱去了,不在事務所,晚上很晚才回來。岡野把聽來的情況敘述一遍。


    “這麽說,佐山說到設計師那兒去是撒謊?”


    果然沒出所料,她並不感到意外,卻故意作出吃驚的樣子。


    “是的,不過,也許是佐山以為設計師在才去的,因為他叫我轉告你說,他今天晚上沒空。”岡野解釋說。


    “既然他去了,他就該在山根事務所露過麵,事務所的人怎麽說?”


    “哦,這個沒聽他們避。”


    “他沒去,要是去了他們會提到的。你好像在為佐山打掩護,可是我已掌握了證據。”


    “說是同山根一起去比穀看電影,他沒進電影院,到奧澤一位顧主的家裏去玩麻將了,其實根本沒有這樣一個人,全是撒謊。”


    不知不覺中,幸子的憤怒之情溢於言表。


    “哦,對啦,那天他是開自己的車出去的還是坐別人的車?”


    岡野越來越難堪。他結結巴巴地說,道夫是開自己的車出去的。


    “果然是這樣,他騙了我!哎,那天他用了多少汽油?”


    “聽說用了不少。第二天去了加油站,比平素加油的日子提前了,而且車身汙髒,加油站為他洗了車。”


    “你聽誰說的?是柳田君?”


    “沒問柳田君,是到佐山常去的加油站打聽到的。”


    “好啊,你真行…一天中用了那麽多油,到哪兒去了?”


    “佐山在加油站說,他到多摩川岸邊遊玩去了。車輪胎上沾有紅土和雜糙。”


    “紅土和雜糙?”


    “是啊,多摩川岸邊紅土多。”


    雖說是多摩川,卻不是下遊,而是在上遊遊玩。禦嶽位於多摩川上遊。——幸子覺得抓住了證據,激動得臉都扭歪了。


    岡野目不轉睛地盯著幸子扭歪的臉孔。他可能是覺得被男人欺騙的女人是可悲的,臉上浮現出同情之色。


    幸子流淚了。她覺得這下徹底把道夫抓住了。偏執的女人往往稍動感情就會流淚。……岡野錯誤地領會了這一點。


    第二十節反偵查


    任山道夫來到加油站。


    “你好!今天天氣不錯啊。”


    一位熟悉的雇員將輸油軟管插進油箱,起動加油機。


    “很忙嘛!”


    “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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