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的車也不是計程車或包租車等營業車,而是“大崎的家用車”,這樣一說,便滴水不漏了。


    汽車——


    幸子想了解道夫在10日那天是不是乘家用車外出的。他去年買了一輛中型轎車,在教練所學習後領到了駕駛執照,高興地開著車到處兜風,除特殊情況外,他都要開著那輛車外出。車身是藍色的。


    如果是兩人一起到禦嶽去,乘電車就很顯眼,乘出租汽車又給司機留下印象。


    道夫如果是計劃假裝情死爾後逃走,那就不能讓任何人看到與她同行過。雅子身材肥胖,胖女人容易給人留下印象。一個自殺的女人在路上曾有男人同行,讓人想起這一點就麻煩了。


    如果是自己的車, 危險就小多了。道夫下午4點離開美容室。在距離很遠的現場時天已經黑了吧?


    道夫在當天是不是乘家用車外出的呢?如果是他自己開車出去的,他的解釋就完全不能自圓其說的,因為道夫搭上了“大崎”的車。


    怎樣才能查明這一點呢?


    向店裏的人打聽是一條捷徑,可是這沒有意義。店裏的人都是道夫的雇員,如果他編造別的理由堵住他們的嘴,真相仍然不得而知。首先要考慮好怎樣了解這一事實,否則,他們馬上就會告訴道夫。調查必須不讓他察覺。


    幸子放棄了道夫身邊的人,想到了一個好主意,就是道夫派來的岡野正一。


    岡野忠厚老實,也許會說實話,說不定能使他吐露真情。不,即使他有所戒備,隻要話說得巧妙,就有可能使他上鉤。


    上次岡野為道夫帶活到公寓裏來時,幸子曾經說過:“哎,岡野,願意向著我嗎?”


    她頭腦裏又浮現出岡野當時那種尷尬困惑的表情。必須引他上鉤。


    為了同岡野取得聯繫,幸子想向村懶美容室打聽他的下落。筆記本上有村做美容室的電話號碼。最近同村懶有聯繫。


    “我想問一個佐山在你們店裏工作時住的那幢公寓的名字。”幸子在電話裏說。


    她當然沒報出自己的姓名。村嫩的雇員說清等一下,就去問老闆。於是隻聽老闆娘說,沒必要告訴這個;老闆卻說,告訴了又有什麽關係?這番小小的爭執都傳進了送話器。那對夫婦依然對道夫持有反感,倒是老闆寬容些。最後那位雇員回答說叫“藤花在”。


    打開電話號碼簿,“藤花莊公寓”在四穀左門叮xx番地。不錯,那時候自己的公寓在四穀的背胡同裏,道夫曾經說那兒很不整潔。


    撥通電話,接電話的人像是公寓管理人,等了一會工夫,他回來告訴說,岡野夫婦都不在,還說一小時後岡野或許能回來。


    幸子打算在一小時內趕到,連忙出了公寓。昨天夜裏下雨了,今天一早停了下來。陣雨之後,陽光顯得格外強烈。


    她叫了一輛出租汽車,告訴司機到四穀叮xx番地。司機不停地問,是在四穀三丁目的前麵向南拐,還是再往前一點兒?對路不熟的乘客,他現出不滿的神情。


    昨天夜裏,幸子聽著雨聲,想著心思,幾乎徹夜不眠。福地藤子退稿這件事過後使她惱火起來。早先誇下海口的福地藤子著實令人生氣,她自吹在編輯部實力雄厚,而實際上並不然。幸子後悔當初訪福地藤子這樣的女人吃飯,對她阿諛奉承,好像覺得是受騙上當了,似乎是福地藤子居心不善,耍弄了她。


    另一方麵,這件事給自己新的道路罩上了陰影。雖然是被福地藤子騙了,但稿件未被採用卻是事實,這件事大大地動搖了幸子的自信,給她的生活帶來了不安感。


    她想的不光是這些,還有對道夫的懷疑。一想到道夫的可疑,對將來工作上的憂慮便煥然冰釋。她認為道夫同波多野雅子的縊死有關,但是無法斷定他是假裝殉情死後逃走的,還是他把她置於死地的。若是前者,那是幫助她自殺;若是後者,那就是他殺。


    幸子認為,道夫不論是幫助雅子自殺,還是親手把她殺死,其原因與動機都是一樣的。總之,雅子的存在成了他的負擔,成了他的障礙。


    如果道夫的動機是因為幸子,她會感到幸災樂禍。可是,道夫並不是因為愛幸子才除掉雅子,那完全是為了他自己的利益,愛著道夫的幸子知道他對自己並無深情。她漸漸了解了他的自私。


    司機說裏麵路窄汽車開不進去,幸子便在朝南拐的街角下了車。行人太多,街道狹窄,司機不願往前開。


    幸子無奈,隻好徒步走去。街道成緩緩的斜坡往前延伸,兩邊是小店鋪,到處都有一些圍著石頭牆的大戶人家。幸子按照岡野的住址往前走。那地方原來在斜坡的盡頭,像是穀底的街區。


    這裏公寓鱗次櫛比,前前後後都是些陳舊粗劣的建築物,衣服都晾在窗外,不像高級公寓那樣文明,連女人內褲之類的衣物也晾在外麵。“藤花在”就在這裏。


    道夫曾在這裏住過。她像是來瞻仰名人的故居。道夫如果知名度更高、更有錢,這幢粗劣的公寓照片真可以插在名人傳記的卷首。當年的朋友現在卻依然住在這裏。


    幸子順著狹窄的街道原路返回。有許多女人在魚店、菜店買東西,也有許多孩子。


    來到汽車擁擠的寬闊的大街上,走進一家點心店,要了一杯樓子汁,便去打電話。岡野正一回到公寓。


    “我想跟你說幾句,現在有空嗎?”幸子親眼地說。


    “哦,沒什麽事……”岡野好像慌裏慌張的,大概對接到這個電話感到意外吧。


    “我就在附近的點心店裏。”


    “她把門上寫著的店名告訴了他。藍盈盈的門玻璃上映出街上的公共汽車。


    “啊,知道了,我這就去。”岡野結結巴巴地應道。


    不到10分鍾,岡野正一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戴著深度近視鏡的臉上汗津津的。


    他好像來時換了衣服,身上穿著短袖襯衫。


    “上次深夜造訪,失禮了。”岡野恭恭敬敬地說。店內開放冷氣,鏡片上霧漾漾的。他如此彬彬有禮,是因為她同道夫有著特殊關係。


    “真的不忙?”


    “不忙,我從外麵剛回來。”


    “把你找來,給你添麻煩了。要點什麽?”


    “哦,也來點兒橙子汁吧。”


    “喲,都12點多了,到哪兒吃點飯吧。”幸子竭力顯得親熱地說。親熱中有幾分媚態。


    “不,還不感到俄。”


    “那就在這兒吃點兒烤麵包吧。”


    “烤麵包還可以。”


    幸子想讓岡野在這兒多待一會兒,當然並不是想托他辦事。


    “上次你突然到我家,沒能招待你,下回約好到我家去,到時可一定要來喲。”


    “啊,謝謝…上次那麽晚還去打擾,實在失禮了。”


    岡野像回想起上次深夜在一個單身女人的屋裏,麵頰微微發紅。


    “那是因為佐山道夫請你帶話,不能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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