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電視台的途中,幸子繼續想,龍子知道道夫同自己的關係,那句話是警告?


    龍子由於職業關係交際廣泛,形形色色的人都同她來往,可能聽到了風聲。


    難道是指波多野雅子?若是指她,自己已經知道,那料沒什麽關係;要是同別的女人來往,那就糟了。


    昨天晚上道夫沒來,理由含含糊糊,還專門打發岡野正一來道歉,這有些奇怪。


    今天晚上道夫肯定來,這事要弄清楚。幸子自己並沒有意識到,這是比男人年長的女人的焦躁。


    女演員e·a在電視台。她在演電視連續劇,今天要錄相。幸子特意選在這一天。


    e·a現在紅得發紫。 她也是幸子3年前開始在《女性迴廊》上介紹的,那時候還是個鮮為人知的新手,而今卻上了天。這位新手當然比藤浪龍子加倍地感激枝村幸子,稱她是恩人。


    她在電視台的大廳裏等到錄相結束時,e·a跟三四個同伴一起快步走來。她留著深深的劉海,眼睛大大的,身材小巧玲瓏。


    “聽說你離開《女性迴廊》了?”e·a嬌聲嬌氣、急急忙忙地問。


    “是啊,今後就自己寫東西了,還請多多關照。今天是我開張的頭一天,能給說點兒有趣的事嗎?”幸子還像往常那樣一邊抽菸一邊說。


    “真不巧,”e·a嬌媚地聳了聳肩,“今天特別忙,一分鍾空閑也沒有,這樣吧,你一星期後打電話來,好嗎?”


    “是嗎?”枝村幸子既失望又不甘心,“30分鍾就夠了,明天或後天不行嗎?”


    “實在抱歉,這個星期日程安排得滿滿的,30分鍾的空閑也抽不出來,下個星期再來電話吧,到時候再根據安排表商定。”


    e·a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了不起的?兩個月前隻要來採訪都還是有求必應的。


    e·a飛快地走出大廳。幸子瞪著她的背影,振作起精神,抓過旁邊的公用電話,拔到女評論家r·t的家。


    “昨天聽說你辭職了。”女評論家像男人一樣聲音低沉。


    “是啊,我想見見你,打算采寫一篇報導。”


    女評論家並不繁忙,每天隻是活動活動身子,左右搖晃著腦袋,賞玩著10條小狗。


    第十七節抓痕


    當夜,幸子在屋裏看書寫稿,等待道夫的到來。


    她看了雜誌上刊登的別人寫的採訪報導,印象與往日大相逕庭。當編輯用的是審閱裁決的眼光,而今作為今後自己的競爭對手來閱讀時,仿佛覺得排列的鉛字個個全副武裝,木容新來者靠近。這些老記者們的文章題材豐富多采,角度新穎別致,讀來引人入勝。


    不光是有名的採訪記者,就連幸子以往一向不放在眼裏的那些人,他們的報導也好像忽然漂亮起來,這頓使她感到不可思議。在這些自由採訪記者當中,有不少人的稿件被幸子扔到一邊,或被原樣退回。


    那些“不怎麽樣”的人害怕幸子。他們(當然也有女記者)對幸子阿諛奉承,卑躬屈膝,一切都是為了請她“約稿”。幸子毫不客氣地吩咐他們修改,嚴格地限定日期,稍誤一點兒,便厲聲斥責。他們唯唯諾諾,誠惶誠恐,惟命是從。要是誰沒有才能卻固執己見不聽她的,今後她就再也不會向他約稿了。


    如今情況變了,現在幸子處於“弱小”的地位。看了“同行”的報導而產生膽怯心理,就是因為對那些老資格的競爭者感到畏懼。她當編輯時就從“上麵”看到,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


    要有信心!她強打精神。看到別人寫得好,那是她還沒適應自己的處境,還應該像往日那樣不把他們放在眼裏。她想,今天晚上是怎麽了?有什麽可擔心的?以前不就認為自己比他們強嗎?


    幸子開始寫糙稿,這篇報導是準備給福地藤子的,題材還是寫藤浪龍子,內容似乎有些平淡無奇。白天去採訪時,藤浪龍子沒說什麽;不過不必著急,最近她準會披露準備好的“秘談”。同她的友情是信得過的。


    幸子根據現有的材料寫了起來,可是怎麽寫不出東西,稿紙上寫了四五行便撕破扔掉了,她覺得簡直還不如剛才者的“同行”的文章。真奇怪,今天晚上有些反常,好像也不是她要求太高的緣故。


    幸子少時便明白了緣由。原來是因為道天。藤浪龍子隱隱透露的謎一般的口風;今天他打電話時的腔調; 馬上就到9點他還不見人影,就是因為這些她才焦躁不安的。即使不是如此,眼巴巴地等著總讓人心神不寧。


    也許明天心情就會平靜下來,稿子就能一揮而就了。今晚還是什麽也別幹!


    幸子把雜誌和糙稿扔在一邊,打開了電視。這種時候著一些無聊的節目最合適的,歌劇就很無聊。


    敲門聲。


    心中怦怦直跳的幸子故意從容不迫地去開門。是道夫,再上帶進一股酒氣。道夫不會喝酒。他脫下上衣,隻穿著薄薄的運動衫。


    他站在那兒看著屏幕上正在唱歌的歌手。幸子走上前關掉了電視機,歌手不見了,歌聲也隨即消失了。


    “來得這麽晚!幹什麽去了?”


    幸子站在他麵前。電視機關掉了,立刻形成質問的氣氛。


    “噢,我把青山美容室的設計師和工程負責人五六個人請到新宿的酒吧,他們都愛喝,我也喝了幾杯,因為要顧全麵子,中間不好溜走,對不起。”


    道夫垂首道歉,一隻手搭在幸子的肩上。幸子推開他的手,往後退了一步。


    “到新宿哪個酒吧。”


    “那兒麽,一個不怎麽樣的地方。”


    道夫從褲兜裏掏出火柴給她看。幸子看了一眼,又瞅著他的臉。


    “哼,你倒開心,我可一直等著!”


    “這個,我當然是知道的,可是有什麽辦法呢?為了把美容院建好,必須招待好這些施工的人,盡到情義嘛,就這我還是找藉口早溜掉的呢廣“昨天晚上你也是這樣, 還要岡野來解釋。你不是3點鍾就叫他轉告我的嗎?


    難道天天晚上都要同設計師和施工的人洽談、喝酒?”


    “現在是關鍵時期,這次是我設計的方案,沒有先例啊,所以設計師也感到驚訝。因為要深入研究,有時在一起討論都忘了時間。……噢,他們很熱心,我也得應酬啊。”為了安慰幸子,道夫竭力解釋。


    “要真是這樣,我也不怪你。”幸子有點理解他了,“昨天,你說要同設計師洽談,4點鍾離開了美容室,我聽岡野來說的,沒錯吧?”


    “嗯,大概是那個時候吧。”


    “不是大概,在那之前你在電話裏給我說看情況盡量來,當時是為什麽不想同我說的?嗯,你把不想同我說的原因告訴我。”


    “這個麽,實在沒什麽好解釋的。”


    道夫搔著脖子。


    “光說沒什麽好解釋的,我可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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