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不在的時候,我一個人太無聊,就在這一帶玩玩。”


    幸子語調歡快起來。真是個脾氣古怪的女人。


    “對,到博多看看吧?”他拿開剃鬚刀說。


    “博多我以前去過,太宰府沒玩過,想到那兒去看看。”


    道夫輕輕地在麵盆裏洗去附在刀片上的鬍鬚和肥皂沫。


    “現在去太宰府沒多大意思,那裏早春時節還不錯,梅花有名。”


    “是嗎?不過沒有梅花我也想去看看。那裏有都府樓的遺蹟,還有觀音寺,又是管原道真聽著鍾聲朝京都方向叩拜的地方。”


    “還是別去吧!”


    “為什麽這麽不高興?”幸子吃驚地回頭望著他。


    “……不,我投不高興,沒什麽可不高興的,不過,那裏沒意思,還是到別的地方去好,遊覽的地方別處多著呢。”


    “哦,對,對了。”幸子像才想起來似地小聲叫道,“這裏是九州,你一定很熟悉吧?”


    “唔,雖然是九州,我不是在這出生的,也不很熟悉,反正我知道現在去太宰府沒什麽意思。對呀,博多的市街我很熟


    “是啊,你幹脆叫我抽空到劇院去看看糙香田鶴子的演出吧,我不會幹的!”


    幸子將盆裏的水往他腳上亂潑。


    “我怎麽會說這個。”道夫嘆了口氣,又苦笑著說,“到小侖、門司去怎麽樣?


    從博多站乘電車約一個小時,正好可以消磨時間,還能乘車通過關門隧道。”


    “我不想去!”幸子斷然反對。耳邊的頭髮沾上了水,粘在一起。‘設有你我可不想一個人到那裏去。”


    “你說要我一起去?我回到這裏同昨天晚上一樣,要到九點以後呢?”


    “啊,在這之前你不打算同我見麵?”


    “哪裏…”


    “白天的音樂會是3點半結束吧? 你3點鍾就沒事了。就是6點鍾去後台,那還有兩個半小時嘛! 中間不能同我見麵嗎?我3點鍾以前到博多,在一個好找的地方等你。”


    “這不大好辦,到時候我還有很多事呢,那段時間就讓我自由一會兒吧。”


    “想同糙香田鶴子一起吃飯、喝茶?”


    “你又胡說了!”


    “那你到時候就出來一下, 嗯,行嗎?我3點鍾往劇院掛電話,叫你的徒弟柳田君轉達。”


    “我是來這裏工作的!”


    “工作?什麽呀!請你少關心糙香田鶴子那樣的女流氓,多想想閑著無聊的我!”


    怪不得不叫我跟你到九州來!這話差一點說出口,她又咽了回去。她也不想吵架。


    這次來九州真不吉利。在飛機裏遇上檢察官夫婦;到這座旅館來時偏偏又乘上了大川的江頭開的出租汽車;剛才幸子還要去太宰府。他感到有股不祥的旋風正在自己的周圍旋轉,今後一不小心,就會被卷進漩渦。同幸子平安回到東京以前,也許還會發生什麽意想不到的變故。


    洗完澡,房間裏已準備好早餐。正要打開場盆蓋時,一個女侍拉開門走進屋來。


    “早上好!先生,昨天晚上的那位司機到門口接您來了。”


    道夫不禁一愣。


    道夫來到旅館門口,江頭善造正站著同女侍說什麽。外麵停著一輛藍色中型轎車。


    “啊,早上好!”江頭看見道夫高興地招呼道。今天穿著一身漂亮的西裝。


    “好!”


    道夫並沒顯示出高興的樣子。


    “昨天沒有班,我休息,開家裏的車來接你,你可要讓我到後台見見糙香田鶴子喲!”


    原來是這個目的,他憑著老相識的關係硬是獻殷勤。道夫很反感,卻又不能明確拒絕。


    “早上飯吃了嗎?”


    “嘿,正吃著呢?”


    “那你慢慢吃,時間還早著吶。”江頭下指示似地說。


    道夫默默地正要轉身進屋,他又叫住了他:


    “哎,宮阪!”語調似乎很親密,“就你自己去劇院?”


    “是啊。


    “要有同伴就坐我的車好了,別客氣,來一個兩個都一樣。要是你的同伴不到劇院,可以在中途下車。”


    江頭知道道夫帶著女人。他不光是推測,一定跟旅館裏的人打聽過,剛才在門口同女侍說話可能就是談這個。女侍看到道夫出來就轉身溜走了。


    道夫覺得被江頭抓住了把柄,沒好說什麽便回到屋裏去了。


    他在過廳裏一邊走一邊想,還是不讓江頭見到枝村幸子好,讓過去的熟人見到她不僅沒有必要,而且還不知那個多嘴多舌的江頭會對幸子說些什麽。


    道夫對人說自己出生於宮崎縣,那是有原因的。如果知道他實際上出生於福岡縣大川市,在家具廠當過徒工,那同他平時的話就矛盾了。必須提防這一點。不論怎樣,也不能讓幸子知道,不,不光是幸子,連東京的那些人都不能讓他們知道自己的經歷。


    回到房間,幸子已吃完飯,正在看電視。電視擺在兩間屋子的中間。


    “哦,我要走了。”道夫站著說。


    “啊,不是還早嗎?”


    幸子抬起頭望著他。


    “時間還早,可是汽車來了。”


    “噢,糙香田鶴子扼來的?”


    “不,劇院派來的。”


    如果說是糙香派來的,她就要諷刺他說,對你真好啊!接著便會同他大鬧一場。


    “飯不是還沒吃好嗎?”


    “好了。”


    他到那間屋裏去了。壁櫥在那間屋裏。


    “我也同你一起出去吧?”


    幸子站起身。


    “你別走這麽早,3點鍾去時間也綽綽有餘哩,來早了我可抽不出空。”


    “可是,我一個人呆在這兒多難受呀!”


    一那就到你想去的太累府看看嘛。


    “哦,你剛才還說太宰府沒意思,不讓我去那兒,這會兒又這麽說,算了!”


    “我想了想,覺得到那兒去要比在博多消磨時間好一些,在太宰府轉一轉,再到博多,時間正好。”


    “好吧,就這麽辦,反正我原來就想去那兒的。一起坐你的車去,好嗎?”


    “可是,方向相反哪!太宰府在博多相反的方向,你就乘別的包車或出租汽車吧。”


    道夫嘴上說著,慌忙穿上襯衫,蹬上褲子,他竭力阻止幸子同行。


    “是嗎?方向相反?”


    “所以,你乘我的車不合適。”


    “那,這樣吧,我送你到劇院門口,爾後從那裏坐出租汽車逛太宰府,怎麽樣?”


    這樣一來,江頭同幸子說話的機會就更多了,事情更糟。


    “算了吧,汽車在等著呢,不能再磨蹭了,你現在還要化妝,換衣服,耽誤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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