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唐放回來,第一次聽到周殷這樣直白地說。我很想你,當年隻是吵架而已,你怎麽說走就走了,我喊你的名字,你怎麽都不回頭,我沒辦法相信你是死了,你連一場夢都沒有給我托過,我當年繞過那麽多的大山和防線去找你,可你說走就走了,我瘋了一樣地想你,我是靠著我們在一起的那四年撐過來這九年的……可你知道嗎?周殷哭著看著唐放,他此生不曾像此時這般的難過,歲月變化了自己卻不曾變化他,淚水流過了自己卻不曾流過他,這麽多年,他從沒有怨恨過什麽,下獄,戰場,朝堂,殺戮,親人的紛爭傾軋,世人的誤解非議,總總總總,這些全都比不上當年他衝出了帥帳挽留,他騎著馬卻怎麽也不肯回頭……天啊,他已經拋下了他一次,還要再來一次……周殷哭到最後直不起腰,整個人就伏在被褥之中,唐放沉默坐在他身邊,看著他飽受摧殘的靈魂,看著他滿身的折磨和孤寂……他什麽都做不了,什麽都做不了,他隻能等著周殷自己把眼淚流完,等著他自己平靜下來。他是注定要離開的。關於命運,它就是這樣的,老天給了他天分,沒有給他壽命,讓他一生都烈火烹油,又讓他死於陰謀和暗算,能怎麽辦呢?他們能怎麽辦呢?他們不知道這命運到來的時間,不知道它離去的方向,哪怕走到今天,他都感覺自己是被命運戲弄了,九年,他忘記了過去忘記了九年,這九年裏他一直漫無目的的流浪,心情寂寞而蒼茫,從來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裏,自己叫什麽,他隻是踉踉蹌蹌地往前走,跟著著一股汪洋般的感召,然後附著在孔捷的身上,然後與周殷重逢,然後卷回家與國的戰爭,出征,上戰場……他也曾以為自己可以把握很多的東西,可以做很多事情的主宰,他在迷與悟之間一步步斬將奪帥 ,他在明白與糊塗中一步步走來,直到今時赫然回首,他才發現原來這一切都好像是在特意地等著他而已,不知是上天裏誰的安排。唐放沒有說一句話,長長的,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伸出手指輕輕地撫摸周殷的後背,梳攏他的頭發,像是梳掉這些年積鬱在他身上的塵沙,等到周殷終於平靜下來了,他湊過去,小聲說:“別哭了……我們做個約定好不好?”孔捷忽然間感覺有些口渴。帥帳裏隻點了一盞燈,深夜裏並不算很明亮,他躺在榻上像往常一樣起來,國公還躺在他的身邊,緊皺著眉頭閉著眼,他小心地撐起手臂,邁過他,趿上鞋,躡手躡腳地去床帳外喝水。神識裏,周殷和唐放正在說話,忽然間,周殷聽到了什麽聲音,蹙著眉頭,茫然而警覺地向外看。唐放不解:“怎麽了?”清冽冰冷的茶水順著孔捷的喉頭順暢地流淌了下去,孔捷深吸一口氣,感覺從心底裏散發出來的焦渴終於被壓了下去,他隱約感覺這次醒來好像有哪裏不同,他看著自己的手,看著手中的茶杯,卻沒發現異樣。忽然間,他身後的床帳被人地拉開了,他握著杯子如常回頭,榻上的國公卻極為震驚地瞪向他,幾乎語無倫次地問:“你怎麽自己起來了?”第94章 擁護雪地裏,有巡邏的士兵在來回地走,踩在上麵,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唐放弓著背脊從帥帳裏鑽出來,目光先是左右看了看。“殿下!”忽然一道響亮的呼喝聲,嚇得“唐放”一個哆嗦,隻見那守帳篷的小兵忽然轉過身,忽然轉了口,一本正經地這樣喊他叫他。“唐放”遲疑了一下,展了展肩膀,清了清嗓子,站直身體,煞有介事地朝著他平靜地一點頭,然後邁開步子走下台階。外麵的空氣十分的清冽,遠處的慶功宴似乎還沒有尾聲,“唐放”深吸了一口氣,把後背挺直。他已經很久沒有控製過自己的身體了,時不時有巡邏的士兵走來走去,他有些緊張地垂落著雙手,不住地張合,心中不斷地想,殿下他走路是什麽姿勢來著?好像是大步?那要邁多大合適?然後他便垂下頭憂心忡忡地看著自己邁著自己的步子,瞧見他的士兵驚訝過後也不敢上前打擾,因為遠遠的看過去就像是“安平王”正在滿腹煩惱地正在踱步,三步一抬頭,三步一抬頭……孔捷正在適應自己的身體,順便辨認帳篷的樣子,這些都是他平日常見的,但是殿下一直知道它們對應誰是誰的,現在他則需要自己找了,尋覓間,三個年輕力壯的夏、史、莫三個年輕將官正好折過小路與他迎麵撞了個正著。這原本是應該在慶功宴上備受矚目的三個人。是他們三部包打了前來救援的草原大王子,打廢了賀若的最精銳的嫡係部隊,生擒大王子,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忽然來到了這裏……孔捷有些防備地抬頭看向他們夏、史、莫原本在推推搡搡地小聲說話,沒想到猝不及防和孔捷打了個照麵,也懵了,緊張地原地站定,好像還想給他行個軍禮。剛剛在慶功宴上,他們回來已經聽到了另一個戰場上的士兵的議論,說“孔捷”是如何率領先鋒孤軍深入,帶著兩千人以身犯險鎖定白神教據點,與國公前後配合發動大軍,最後甚至在國公受到脅迫的時候,一支火箭毀掉了“安平王”的身體,也粉碎了敵人的陰謀……這原本也是最該來慶功的人,可是慶功宴的人沒有一個人敢去請他,提到他,各個臉上神秘莫測,目光閃爍不定,語義中似乎在暗指另一個人。這三位年輕的將軍見問出來的都是風言風語,便朝著老將軍楊恭請教,楊恭沉默了一下,反問:“你們是真的看不出他的披風和槍嗎?”那個人住在國公的帥帳裏,披著繡著牡丹的黑色披風,拿著那把赫赫有名的烏金銀牙槍。他從未說破,可也從未有過隱瞞。三位年輕的將軍瞠大眼目,一時間恍然大悟,一時間又覺匪夷所思,繼續追問想要個準話,楊將軍卻又推脫不肯回答了。難以解釋的原因,那個人回來了,以一種不可理喻的方式回來了。起初夏、史、莫年輕將官不喜歡他,是因為“孔捷”的作風太過散慢,軍營裏嬉笑怒罵,不成體統,試看二十萬大軍,有誰敢在國公的軍威下如此荒唐?可是他們就是以此轉念一想,豁然開朗,是啊,或許當年那位就是這個樣子的,行事隨性且不可理喻,光芒萬丈又直擊人心,他也的確是不必顧忌國公,因為在他巔峰的時候,國公還隻是默默無聞跟在他身邊協助的副手,他們本就是愛侶,他顧忌他做什麽呢?想到此,他們當即渾身凜然,慶功宴也不香了,坐立難安地相互看了看,偷偷牽了對子出來想去帥帳轉一轉,看看殿下他們休息沒,沒休息的話去給人賠個禮去,之前的都是一場誤會雲雲,正在他們幾個像大姑娘見“心上人”一樣左推右搡地討論進帥帳怎麽說的時候,一個轉身,好巧不巧地與他們的“殿下”撞了個正著。孔捷:……小孔捷心裏一抖,看到這之前對殿下有敵意的仨人,心裏突地一聲,強行繃住了臉孔。夏、史、莫也是嚇了一跳,沒想到“殿下”這麽晚還出來了,十分緊張地吸了口氣,沒話找話地打了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殿下,您這是要去慶功宴那邊嗎?”這是他們最敬重的人了,他們沒有見過他,但是無一不仰慕他,他們多想解釋清楚之前都是一場誤會,想說我們自從軍的第一天就把您的名字放在心上,您就是我一生的目標。可現在的“殿下”不是“殿下”了,小孔捷沒有唐放那識人的本事,更聽不到他們緊張的心裏話,隻感覺對麵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學著殿下以前不耐煩的樣子,矜持冷淡地一點頭,用鼻子“嗯”出一個鼻音,開口:“出來轉轉。”第一句還讓他說出了氣音,他趕緊清了清嗓子,又吐字清晰地說了一次。“殿下”明顯的冷淡這三位將軍都感覺到了,他們有點手足無措。小孔捷則明顯是緊張得有點呼吸不暢,不斷地告訴自己的眼神別躲,讓自己看著他們的眼睛,再冷淡一問:“有事?”三位將軍立刻弓腰讓道:“沒有沒有沒有……您忙您忙您忙……”然後他們就看見自己心中的“安平王”如蒙大赦般、腳底抹油地逃竄走了。三位將軍震驚的同時心裏一片冰涼,喪氣地想:原來殿下連見我們都不願意見啊……小孔捷飛也似的逃出生天,終於在一個驚嚇過後讓他找到了去太常寺帳篷的路,然後左右辨認了一下,找到熟悉的帳篷,撩開簾子。帳篷的黃大仙正在收攏從白神教那邊繳過來的文獻,這些原本是他和師弟一起整理的,但是韓沐耐不住,又跑去慶功宴喝酒去了,黃大仙不太適應那個場合就沒有去,見到了來人他驚訝地直起腰,睜大眼睛,“殿下,這麽晚您怎麽來了?”“我……”孔捷拘謹地僵住肩膀、小步踱進帳篷,抿著嘴巴小聲說:“我不是殿下。”還是明豔的五官,還是圓潤的眼,但是那鋒芒畢露的氣勢一下子沒有了,變成溫潤的,羞赧的,稚嫩的氣質。黃大仙忽然睜大了眼睛,看向帥帳方向,又看向他,驚得都結巴了一下:“你……你、你是小孔捷?”孔捷拘謹地點了一下頭。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他忽然自己控製了自己的身體。“這怎麽……?”黃大仙驚訝地看著他,完全的始料未及,完全的驚喜,“我還沒有見過你真人呢……誒,不對,也是天天見的,誒?”黃大仙說著說著總覺得這話不對勁,立刻道:“算了算了,那殿下呢?”“殿下和國公在……”“噢噢噢噢,明白,他們讓你出來了。”孔捷不知道該說什麽,含蓄地點了一下頭,其實是他自己要出來的,他現在能動了當然要動,在那裏就算什麽都聽不到看不到,但其實他倆也不方便吧。黃大仙還在拉著他的手臂看,百思不得其解地輕拍他的身體:“怎麽這樣了呢?我還以為殿下離開前你都沒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呢……”小孔捷被他看得害羞,有些躲避地答:“不知道,可能是殿下在我身體裏進進出出次數太多了罷,其實他這段時間時不時就要跑去找國公的,”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問出今夜來的重點:“大仙,我沒有地方去,能睡你的帳篷嗎?”黃大仙當即點頭:“可以可以。”雖然軍中一切從簡,但是黃大仙的帳篷照比其他人的還是可以的,畢竟也是有正經官身的人,地段也好,是被士兵拱衛包圍的,孔捷有些拘謹地站著,看著黃大仙拾掇出來自己那半張擺滿了書簡的床榻,客隨主便,他怎麽安排他便怎麽做。黃大仙一邊整理一邊回頭,看著孔捷端端正正、小心拘謹地坐在他帳篷裏小杌子上,起初看著感覺還有點不適應,可能這具身體從認識他就是殿下在掌握,而殿下的氣質實在是太鋒利太直擊人心了,真的看到原本的主人,又覺得有點不適應,不過一想,這樣也對,小孔捷今年十六歲,這才是一個十六歲內向的小孩應該有的樣子,他愛低著頭,陌生環境裏處事小心,安平王那樣豪放灑脫放在哪裏其實都算個異數。這到底是隻是個十六歲孩子的身體,整日被安平王支配也算是折騰慘了,黃大仙這種能吃苦的跟著軍隊行軍都有點吃不消,何況他身子骨弱,卻要負載一個從天到晚都出生入死的人。孔捷乖乖上了榻,蓋好被,本來要躺下了,又小心地問:“大仙,你這有吃的嗎?我……有點餓。”黃大仙立刻哦了一聲,出門去隔壁帳篷要了碗熱騰騰的羊肉湯,回來還在說:“殿下晚上沒吃飯?怎麽餓著你了?”孔捷在榻上接過碗,小口地吃了一勺,小聲說:“他倆吵架了,誰都沒怎麽吃。”黃大仙:“因為殿下燒了自己的身體?”孔捷點頭又搖頭:“是殿下告訴國公真相了,他說他要走了。”黃大仙怔了一下,最後歎了一口氣,長長的一口,終於還是走到了不得不說的這一天,然後問:“他倆吵的怎麽樣?”孔捷搖頭:“不知道,後來殿下就進國公的腦袋裏去了。”這若是別的夫妻吵架,他們這些尚且算作“朋友”的人知道了肯定是要去勸的,但是國公和殿下一沒鬧,二那可是國公和殿下啊,誰敢去勸呢。還有孔捷也是明白的,有他在,國公和殿下其實就算再失態也會掩飾著自己的感情:那一對是少年攜手的夫妻,他們經曆了太多,私下應該是什麽都說的,國公雖然沉默,但是能走到這個位置,哪怕不常表達感情,也一定是善於表達感情的隻是他隻會在特定的人麵前表達自己,這個人一定不包括他。孔捷小小的失落了一下,然後又問起自己關心的問題:“大仙,殿下真的二十七天後就要走?公主、丹書這不也是在人間逗留著呢,為什麽他要走啊?”黃大仙苦笑,坐在他被褥上:“傻孩子,公主是自戕,丹書是橫死,按照他們的生死簿,都是在不該去世的時候提前死亡了,他們當然可以選擇投胎或者在人間逗留,很多意外喪生的人都是這樣的,可殿下的情況跟他們的太不一樣了。”孔捷放下碗:“哪裏不一樣?就因為他到時間了?”黃大仙遲疑了一下,想想要怎麽和他解釋:“其實冥界也和人間一樣的,劃分不同的地盤,中原有中原的地盤,草原有草原的地盤,管理也像人間一樣的,這個地界的冥官用心些,管理就精細,人口調查得全麵,粗率些就像草原一樣,白神教趁著他們冥界的漏洞暗中圈養陰兵,讓他們為自己賣命。但不管精細還是粗率,要管的人畢竟太多了,哪怕我們中原的冥官有時候也會把一個兩個的普通人漏掉,但殿下不一樣,他是安平王殿下啊,名氣這麽大的一個人,哪怕已經死去九年了,他的肉身還會引起兩國的爭奪,那更何況他的魂魄呢?他神識的任何變動,三界都會盯著他看,到時間了,冥界當然會掐著點來拿人。”小孔捷傷心地垂下眼睛。黃大仙又歎了口氣:“並且現在的局麵更複雜了一些,我們中原的冥府管理條例一向都是非常多的,有些紅線鬼魂是絕不可以亂碰,其中一條便是不許附身,殿下忽然上了你的身體,雖然當時他不是自願的,但怕就怕在九年前他見到你的時候曾在你身上留下了什麽指引,他撕開了自己的魂,費盡周折地想要回來,已經是走在灰色地帶,他又上了你的身,這其實是明晃晃違反規矩的,今日再往回頭看,我猜他能成功做到這一點怕是有什麽我們看不到的更大的力量在順水推舟,想讓他完成什麽使命,但這樣的情況也還是違例的,所以二十七天後,他若還不配合回到冥府托生,一定會出大問題。我這樣說,你能理解嗎?”孔捷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想說很多,但是表達不出來,隻能悵惘地說一句:“看來普通鬼也有普通鬼的好處,至少不用被人這麽盯著。”黃大仙失笑,摸摸他的頭:“其實都是一樣的。大部分的鬼其實都是很需要地府冥界對他們的保護的,陰陽兩界其實沒有太多人是像殿下和公主那樣的,敢想敢幹,哪怕隻是給他們一道縫隙,他們也掙能出一個天地,這世上大部分的都是如你我這樣的普通人,我們沒有主心骨,就算有心願知道要做什麽,也沒有足夠的力量推動,所以我們找到他們,或者說,他們找到我們,我們就跟著他們,幫著打打輔助。”孔捷噗嗤地笑起來,笑完,然後又有些悲傷地問了一次:“不過我們真的做不了什麽嗎?您不是說我們可以輔助嗎?這件事我們能輔助嗎?”黃大仙傷感地朝他笑了笑,又拍了拍他的腦袋:“傻孩子,你幫不上忙的,一個身體裏隻能有一個靈魂的快睡吧,我再看一會兒書簡。”說著站起身來,把靠近床頭的燭火吹滅,孔捷滿腹心事地躺下,癡沉地背過身去。孔捷在黃大仙的帳篷裏睡到非常晚。原本前一夜他明明躺下了,想了想又覺得不對,爬起來又找黃大仙聊天,聊得太晚,以至於清晨就沒有醒過來,而國公那邊竟也沒有催,早晨去大帳又開了一次高層會,等快結束的時候,他才傳人去喊孔捷。小孔捷被人喊醒的簡直就是驚恐,他竟然沒有早點過去接殿下,慌裏慌張就開始洗漱,出門又強行繃出殿下的派頭急匆匆地走去大帳,國公此時難得的站在帳外等著他,孔捷遠遠地看了他一眼,又下意識地垂下眼睛,眼神還是控製不住地躲閃,直到走到國公麵前,才羞怯又大膽地抬起頭,去看國公的眼睛。黃大仙在不遠處看著,在這一刻簡直緊張到無法呼吸。還好,殿下的反應如行雲流水,從國公的神識到孔捷的身體,瞬息間完成了這無聲的交接,隻見“孔捷”揚了一下頭頸,然後喀吧喀吧地左右擰了擰脖子,像是舒展筋骨一樣,一時間,那個神仙見了也要繞道走的安平王又回來了。而這短短的瞬息間,在外人看來就是“殿下”昨夜跟國公賭氣在黃大仙那擠了一宿,早上缺席了軍事會議,等到國公親自叫他,他才露麵跟國公去說了幾句話。說開了,態度也緩和了。想到這裏,黃大仙無聲地歎了口氣,誰能想到呢,就在剛剛,這個身體的掌握者已經換了一個人,那個非凡的靈魂竟宿在了如此荏弱、幼小的身體之中。小孔捷十分配合地讓位,縮進身體的角落。原本他昨天看到他倆吵架挺擔憂國公和殿下的狀態的,沒有想到再次看到,兩個人的情緒竟然變得如此輕鬆平和,國公的情緒也平靜下來了,不是那種緊繃的平靜,而是真的平靜下來了,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了。國公說:“那我去把歲華喊過來。”說著把軟木的耳塞遞給他。殿下隨口一應:“行,我去看看我的崽子們去。”戴上耳塞,舉步就往自己軍的營地走。小孔捷還挺意外,心中問:“殿下,國公和你和好了嗎?”唐放輕鬆一笑啊:“是啊,這有什麽和不好的,等你以後有了共度餘生之人你就明白了。”國公的軍規是非常嚴格的,一場仗打完,各方麵軍的指揮軍官,三個時辰要簡報,十二個時辰要詳報,唐放的先鋒軍戰略意義不同,兩千多人也是跟年輕校官們一個要求的。昨天的開局可謂是開得非常漂亮,先鋒軍一個不落全都開開心心去慶功宴去了,唐放心想,哼,我看看今天到底是誰起不來,誰簡報不交,他連罵人的話都準備好了,就等著給這群一場勝仗就要得意忘形的小子們一點顏色看看了。沒想到,他剛走到自己軍營的營地,嗬,好多人啊,打眼一看自己的兵絕對都到齊了,傷員也在,甚至還有好幾百渾水摸魚跟著擠一擠的,非常乖巧地跟著並排坐好,見到他來驟然起立做聽訓隊形,連喝幾聲!唐放:???這都是什麽情況,現在孩子都這麽積極了???還沒等唐放驚歎完,陳英、“老三百”、“一個泡”各個肅然列隊而出,開始將先鋒軍的簡報遞送過來,人手一大厚摞,看得唐放又嚇一跳:……???這怎麽和他想的不太一樣???唐放有些牙疼的,讓他們先放到桌上去,自己先上台訓話。預備說的話找不到地方說了,唐放先咳嗽了一聲,喝口水潤潤喉嚨,然後往台上中間一站,亮開喉嚨:“先說一說昨天的仗!”他的聲音極其闊亮,開口就直接傳到四方,底下的軍隊聞言轟然一個立正,聲如震雷:“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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