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要重新開墾被廢棄的荒地,再重新種下作物、等待成熟……他們的人恐怕早就再度餓死一大批了吧。“我不好跟他們說。”斯瑪特最後還是選擇收拾好自己的包袱,朝他眼裏希望最大的城市萊納走去。這個天氣還很寒冷的春天,他在臨走前,還是最後找住在隔壁的奈伊夫說了一番話:“奈伊夫,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真心的再勸你一次,不要再把希望放在那些人身上了。等春天徹底暖起來後,裏麵的那群人隻會趕在前來討伐他們的軍隊到來前,徹底拋棄這座被掠奪一空的城池,變成四處流竄的強盜團的。”奈伊夫憂鬱地看向斯瑪特,苦笑著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斯瑪特。我願意相信你說的話,但我還有家人,他們走不動,你……你走吧。”斯瑪特皺緊眉頭,最後看了眼奈伊夫,然後點了點頭,真的離開了。城堡裏通宵達旦地尋歡作樂的人,當然沒有發現一個微不足道的老奴隸的離去。在一整個冬天的奢靡狂歡後,在苦難裏浸泡著長大的這群人,仿佛也變得嬌氣起來。哪怕首領利德爾反複提醒他們“到了該走的時候了”,還有人看著那還沒吃完的米缸、還剩下好幾十桶的美酒,不斷地找著借口搪塞。反正東西還沒吃完,酒也還沒喝完,就這麽離開,實在太可惜了!就算是再笨的人也很清楚,這麽好的享受機會,他們離開這座城堡後,就很難有機會再遇見了。哪怕是再凶殘的強盜團,也不會瘋狂到去進攻一座堅實的城堡:強盜不可能富裕到擁有攻城器械,這麽一來,除非是從內部攻破,否則在裏麵的人糧食耗盡前,外麵的敵軍就先一步潰散了……利德爾看出他們的想法,心情煩躁無比。但被長達一個冬季的狂歡衝昏頭腦的部下太多了,頭腦比較清醒、願意跟著他走的人寥寥無幾。他要是隻帶著那少數人在外麵活動,根本不可能成為真正的強盜團,而很快就會被討伐他的軍隊逮住、送上絞刑架了。他必須等多一些人清醒過來,確保人手足夠,再趕緊出發。利德爾不斷地向他們勸說喊話。但跟當初眼睜睜地看著領主賣光最後的糧食、陷入絕望時尤其好煽動的奴隸們不同,現在的他們,隻想放縱自己繼續醉生夢死。利德爾付出了不小的努力,結果卻收效甚微。最後隻能耐心地等待著春季即將邁入中旬,城堡裏的存糧逐漸見底、酒也被消耗一空後。這些人才被迫清醒過來,越來越多地表示願意追隨他離開。利德爾當即決定,明天天一亮,就帶上剩下的那一點糧食、和兵器庫裏所有的武器離開這裏。不知道為什麽,本來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可在這天入夜後,他卻在床上輾轉反側,根本無法睡著。總有種非常、非常不好的預感。是什麽?這種不祥的預感,在第二天天剛亮不久的時候,就得到了無情的應驗。利德爾之前還安排過部下充當哨兵、在望塔站崗,以免有鎮壓他們的軍隊到來。但因為想著第二天就要出發,所有人都得盡可能地養足精神,他抱著一點僥幸心理,才讓昨晚成了唯一的例外。正是因為這樣,當那支來自萊納城的敵軍無聲地出現突破了千瘡百孔的外城門,踏入淪為奴隸棲息地的城鎮區域時,城堡裏的人還在睡眠之中。隻有因為揮之不去的濃重饑餓感、睡眠一直很輕的奴隸們,瞠目結舌地看著這群陌生人的到來。尤其是騎在那匹神駿非凡的白馬上,穿著低調奢華的騎裝,容貌漂亮得不可思議的金發青年……清晨的陽光溫柔地灑落在他的身上,被淡淡的晨霧暈開,沿著身形的輪廓,形成了一道朦朧而神聖的金霧。“神啊……”有人喃喃道:“太美了……”就像是威嚴而美麗的天使身後,那微微收攏的金色羽翼。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陷入了癡迷的狀態,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直到他身側緊跟著的那兩人默契上前,以自己身軀隔絕了大半視線後,他們才猛然清醒過來。奧利弗早被迫習慣了被人用灼熱的目光注視著,並沒有太在意這群似乎被他們的到來嚇呆了的奴隸。他以目光對四下梭巡一周,對那看起來雜草叢生的農田一點沒有不滿,甚至很快露出了充斥著躍躍欲試的微笑。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親手開墾過,這麽荒的地了!奧利弗微側過身,向右側的福斯管家點了點頭:“可以按照計劃開始了。”奧爾伯裏城的人呆呆地望著他,滿心迷惘。他們絲毫沒有意識到,這位美麗得讓人根本不舍得移開視線的青年,就是傳說中的萊納領主。萊納領主來了。帶著他的軍隊,帶著他的貓貓神,帶著他滿滿一遊戲背包的各種作物種子來了。第123章 得到奧利弗的眼神指示後, 福斯眉心微跳。……小殿下真的要這麽做嗎。盡管心情糾結,忠心耿耿的管家還是板著麵孔,鎮定自若地按照之前的計劃,逐一安排下去。配備了盾牌的衛兵隊精銳, 全被安排到射程內的城門附近守住裏麵的人;離他們有十幾步遠的位置, 則是穿著鎧甲、手持鐵劍的其他衛兵;公爵的隨身騎士們各負責指揮一隊人馬,站位清晰明確。顯然, 構成這支在奧爾伯裏城的奴隸眼裏、顯得浩浩湯湯的“軍隊”的大多數人, 其實是不折不扣的農民。奧爾伯裏城的外部結構, 萊納人早通過逃難到他們那的難民親口講述,摸得一清二楚了。不論是什麽事情,都喜歡提前做好準備的公爵領主, 這次也不例外地讓法穆爾和雷布爾加班加點,設計出最適合奧爾伯裏的春耕計劃來。在出征前, 奧利弗為了確保後方的根據地萬無一失,還費盡心思說服了管家福斯,將騎士長諾亞和現任治安官凱恩都留了下來。這兩位騎士雖然不像經驗豐富的福斯那樣,統管城堡其他事務也顯得遊刃有餘, 但卻足夠忠誠勇敢。他們既是能名正言順地號令所有平民的貴族出身,也是可靠的武力象征,能確保強大的執行力。奧利弗留給他們的, 也是隻需要照本宣科的簡單任務:萊納這一整個春季的收獲和耕種,一早就籌備好了,不會讓他們淪落到對不熟悉的事務頭疼犯愁的地步。盡管福斯對此深感不安,但當看清楚小殿下的決心後, 還是果斷同意了:要是他再不同意的話, 被留下來的, 或許就是自己了。“這片地都歸我。”奧利弗隨手一指,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其他對此見怪不怪的農夫都趕出了這偌大區域。他們輕車熟路地從馬拉的板車上找到自己最趁手的農具,就在各個管事的帶領下,很自然地下地了。盡管春天已經過去小半個月了,但被荒廢的田地裏的野草卻長得既高又密,完全是沒被碰過的初始模樣。當然不能光靠牛或是馬拉的重犁去開墾。而必須先把雜草粗略拔過幾回、再進行翻攪。唯一沒有動身離開,並且以理所當然的姿態站在美麗領主的身側的,就是那位同樣擁有耀眼奪目的金發、高大俊美的貴族青年了。對上那對純淨的金瞳,奧利弗不禁彎了彎唇角:“你要是不嫌無聊的話,就留下來陪我吧。”聽到這話後,因為汲取了更多智慧,而意識到“光站在這裏似乎有些突兀”的神,很自然地也回到板車附近,選了一件比較破舊、因此被留到了後麵的農具。拿著那柄生了鏽的鐵錘,一臉坦然地回到了奧利弗的身邊。奧利弗很輕地歎了口氣,似真似假地輕聲抱怨:“好吧,也隻有你敢跟我搶活做了……我親愛的貓貓神啊,等下別跟我挖同一條壟,去我旁邊,可以嗎?”英俊的青年沉默地看了他一眼,乖乖地往左邊挪了三步。反正,不管是在心愛的信徒的身側,還是在一抬眼就能看到對方背影的身後,都是很開心的。明明萊納的領主隻來了一小會兒,所有人卻都表現得像是訓練有素的士兵一樣,服從了對各自的安排。被這一番有條不紊的分配落下來,顯得束手無策的,反而是這群土生土長的奧爾伯裏人了。他們呆呆地站在荒草從生的田地裏,就像是被主人家忽略的客人一樣,找不到自己能幹的活。當他們親眼看著,這群不請自來的萊納敵軍真的該算敵軍嗎?不但沒有喊打喊殺,在把城堡的大門堵住後,竟然就自顧自地揮起鐵耙,幹脆利落地開始對地裏的厚重雜草進行掃蕩了。地裏除了被燒焦的殘秸外,就隻有亂七八糟的野草了。萊納人大刀闊斧地選擇先把這些清理掉,真是要進行耕種的架勢!被無視的他們,頓時陷入了更深的迷惑。這明明是……自己這麽多年來,一直辛苦勞作的耕地啊。可憐的奧爾伯裏奴隸們麵麵相覷著,都在彼此眼裏看到了不解和窘迫。他們提心吊膽地看了又看,小聲交流著這荒唐的情景。“誒,現在該做什麽?”“總不能就這麽事不關己地站著吧。”“怎麽想都不對勁。”“但是……難道我們還能該跟著萊納的軍隊一起幹農活嗎?”這話一出,四周一片死寂。“他們為什麽要幫我們幹活?”“不是來掠奪的嗎?”“他們不是來搶地裏的東西的。”“地裏也沒有東西剩了,一點菜根都沒有了。”“他們看起來不像是軍隊……”“白癡!他們不是軍隊還能是什麽?!”“這真的是萊納人嗎?”“我也絕對不像,萊納不是比我們還窮嗎?我明明聽說他們連平民都難吃飽!每年餓死的人比我們還要多得多!”“他們也太胖了,胳膊比我的腿都粗!”“那位領主大人實在太美麗了……他會願意接收我們的忠誠嗎?”奴隸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心裏滿揣著忐忑不安,肚子裏則是快炸開的龐大疑雲。展現在他們眼前的這一幕幕情景,實在是太超出他們所能理解的範圍了。見奧爾伯裏的農奴都僵在了當場,像是一群沒人看管、可憐巴巴的迷路羔羊,奧利弗不禁有些心軟。在下地前,他不禁看向神色冷峻的管家先生,詢問道:“斯瑪特要多久到嗎?”聞言,福斯在心裏微微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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