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銅鏡前照了照, 覺得容色過於慘淡,便淡淡掃了層胭脂,又塗上口脂,將自己收拾得精神起來,然後才隨丫鬟去了書房。


    顧遠蕭坐在花梨木寬椅之上,看見妹妹進門,便放下了手裏的書,往旁邊的座椅上一指, 道:“先坐下吧。”


    顧雙娥低頭坐下,心思剛轉了轉,就聽見哥哥單刀直入地問:“馮家的事, 為何不告訴我?”


    她心中咯噔一聲, 隨即, 嘴角挑起個諷刺的弧度, “哥哥現在知道了,可又有什麽用呢?”


    顧遠蕭沉下麵容道:“你若與馮博文真是兩情相悅,我自然要去馮府登門為你討個說法, 就讓馮禦史當麵和我說一說,我這妹子究竟哪裏配不上他那長子。”


    顧雙娥輕笑一聲,“哥哥可能忘了, 是你先在陛下麵前,那般義正辭嚴,寧願抗旨也不接受與馮家嫡女的婚事,現在又有何立場去問人家為何不願娶你的妹妹?”


    顧遠蕭知道她心中的怨氣,歎口氣道:“那怎麽會一樣,我對馮夕顏毫無男女之情,如何能糊塗就做了夫妻。可娘親告訴我,你和馮博文彼此間早生情愫,侯門和馮家也算是門當戶對,這樣好的一樁婚事,現在卻因為馮老爺所謂的家族和麵子,就這麽毀之一旦,豈不是荒唐可笑。”


    顧雙娥咬著唇,眼中竟又湧上淚來,她倏地站起,對著顧遠蕭道:“父親曾經告訴過我,咱們姓顧的,受長寧侯的爵位庇蔭,便要守好這份鼎盛家業,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身為侯府長女,在外做任何一件事,都謹記父親的教誨,絕不敢行差踏錯,生怕會有辱長寧侯府的門楣。可哥哥你在乎過嗎,你在眾人麵前拚命維護三妹時,有想過別人會怎樣議論嗎?在陛下和皇後娘娘麵前抗旨拒婚時,有想過他們會不會遷怒侯府嗎?有想過會影響到我的婚事嗎?”


    顧遠蕭捏拳道:“我若不在乎,爹爹去世後,我大可靠著長寧侯的爵位虛名,領著足以令全家衣食無憂的俸祿,舒服過完下半輩子。何須冒死去邊關征戰,何須一次次在陛下麵前請命,蕩賊寇、平水患……若不是有了這些功績,如何能拚出今日的地位。”


    顧雙娥低著頭,隻是落淚不語。她自然明白,爹爹去世時哥哥還未及弱冠,多少宗親等著看侯府的笑話。可到了今日,長寧侯府不僅未見衰落,反而成了大越最具權勢的勳貴門第,這一切,全是靠哥哥賣力拚回來的。


    她也曾經無比仰慕哥哥,覺得他是侯府的驕傲,更是自己的驕傲。


    可自從那一日,她在他房外看到的那幕開始,好像許多事都變了,她怎麽也不明白,哥哥為何會對三妹如此不同,明明自己才是他的嫡親妹妹,莫非真是靠那些上不得台麵的下作手段……可哥哥這樣的男子,為何也會被那樣的手段折服……


    想到此處,她憤憤抹了把眼淚,倔強地抬起下巴道:“沒錯,如今咱們侯府都得仰仗哥哥的權勢。雙娥人微言輕,不過是一門八字都沒一撇的婚事,談不成也就罷了,哥哥更無需紆尊降貴,非得來問個緣由。”


    顧遠蕭歎了口氣,道:“我若真的不管你,何必專程來問你這件事。你是我嫡親的妹妹,我不管馮家背後站著什麽人,絕不會讓你被他們欺負了去。”


    顧雙娥的淚終於忍不住,水珠子似得落在了地上,她顫著聲開口:“原來哥哥心裏還有我這個妹妹嗎?我還以為,你滿腦子就隻記掛著三妹,她的喜她的悲,她的委屈不甘,哪裏還看得見別人?”


    顧遠蕭未想到她會說得如此不留情麵,可見這件事在她心裏紮了太久太深,捏拳想了許久,終是下定決心,衝她招手道:“你先坐下,我同你慢慢說。”


    顧雙娥雖然一肚子不滿,卻還是乖乖走到他身邊坐下,然後聽哥哥放柔了語氣道:“你是同我一母所生的妹妹,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就算打斷骨頭也連著筋,我怎麽可能不疼你,不管你。”


    顧雙娥被他說的越發委屈,用通紅的眼瞪著他:“可是你現在不一樣了,你不是以前那個大哥了!”


    顧遠蕭歎了口氣:“那是因為我們都長大了,我總不能再像小時候那般對你,總得顧忌著些分寸。也全怪大哥不好,覺得既然是親兄妹,就無需刻意解釋這些事,心裏懂得就好。沒想到,會讓你心裏有了芥蒂。”


    顧雙娥聽他如此說,總算稍稍緩過氣來,默默想著:兩人雖不似小時候那般親密,可這些年隻要自己有事,哥哥總還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但很快又皺眉大聲道:“可你對三妹不是這樣的!”


    然後她驚訝地發現,大哥臉上竟然會露出些許窘迫,低頭猶豫許久,才出聲道:“她……她和你不一樣。”


    顧雙娥突然恐慌起來,脫口問道:“大哥,你該不會真的對她……對她……”


    可顧遠蕭卻漸漸坦然下來,望著她一字一句道:“沒錯,我並未當她是妹妹,遲早有一日,我會娶她為妻。”


    顧雙娥被他嚇得呆住,自從她在大哥房外撞見“顧雙華”勾引他的那一幕,就隱隱猜出兩人之間多了些不同尋常的曖昧,她始終覺得,大哥不過是被色.欲迷了心,絕不會讓用這樣手段的女子登堂入室,但她怎麽也沒想到,大哥會當著自己說出要娶她為妻這種話!


    她嚇得邊搖頭邊喃喃自語:“這怎麽可能,侯府怎能出這樣的醜事……”又抬眸怯怯問:“大哥你是被她下了蠱嗎?”


    顧遠蕭被她逗笑,站起走到她身邊道:“這件事,在塵埃落定之前,我原本不會讓府裏的任何人知道。可我不想你再這麽誤會,怨恨下去,也不想你因為這件事和我還有她疏遠,所以,你現在隻需要告訴我,你願不願意相信大哥?”


    顧雙娥瞪著滿是迷茫的眼,本能地點了點頭,顧遠蕭笑了笑道:“那我可以告訴你,不管你之前看到她做了什麽,那個並不是真正的她,具體的事,我也沒法解釋。你隻需相信大哥,我願意傾心相待,許她一世的女人,絕不可能是你看見的那樣。你同她雖然不是親生姐妹,但也有著十幾年的同住之情,你好好想一想,雙華她,究竟是怎樣的人?”


    他見顧雙娥還是傻傻看著他,語氣又轉堅定道:“還有,我說會娶她為妻,是在許多年前就已經認定,無論你們接不接受,我都一定會做。”


    顧雙娥嚇得深吸一口氣,麵對大哥如此無畏的坦誠,卻覺得腦中被塞了團濃濃的迷霧,怎麽也辨不清方向……


    你好好想一想,雙華她,究竟是怎樣的人?


    那日之後,她一直想著這句話,然後便察覺出許多奇怪的事。她所熟悉的三妹,是連在家宴上都不敢多語一句的人,從來謹守規矩,為何會突然在詩會上大出風頭,在大哥房裏以.色獻媚,如果隻是偽裝,她何以能偽裝這麽多年。


    她實在想不明白,所以在第二日,顧雙華突然約她去西郊的莊子裏散心,她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顧雙娥原以為這一次出行,妹妹會叫上小堂妹,等發現馬車裏隻有她們兩人時,便覺得頗有些尷尬。


    兩人雖然是姐妹,平日裏卻極少獨處,更別提說什麽體己話,於是一路上隻聽得角鈴聲叮咚,兩人大眼瞪小眼,覺得勉強寒暄,氣氛隻會更加僵硬。


    好不容易到了莊子裏,顧雙華知道這裏有一處鏡湖,裏麵栽滿了荷花與蓮子,便提議同姐姐去逛逛,還特意讓丫鬟們不要跟上。


    顧雙娥覺得越發蹊蹺,隻當是妹妹有話要同自己說,便同她走到湖邊,這時,突然一陣馬蹄聲響起,震得荷葉上的露珠顫顫滑落。


    顧雙娥一抬頭便覺得呼吸發窒,隻見迎麵跑來一黑一白兩匹駿馬,馬上之人皆是英姿颯爽,俊朗不凡。兩人轉眼就來到麵前,她看清那白馬背上之人,低下頭,臉便微微發紅。


    顧雙華始終看見的卻是另外一人,她揚起笑靨,欣喜地叫了聲:“哥哥,你們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承諾的二更,實在不敢立g,隻能說努力在十二點前更新!


    第70章


    日朗風清, 吹得湖中荷葉層層翻起濃淺不一的粉白, 湖邊大道上, 兩名英挺的男子策馬而過,皆是錦衣玉帶, 意氣飛揚,如一副飽滿勁颯的彩墨畫。


    馮博文遠遠看見顧雙娥立在那裏,便一把拉住韁繩,神色慌張地扭頭道:“侯爺,你說叫我來談周長吏的案子,怎麽……”


    顧遠蕭也輕輕拉著韁繩,任由胯.下之馬悠悠往前走著,冷笑一聲道:“怎麽?你心裏有愧, 不敢見我這妹子?”


    馮博文低下頭,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原本他和顧雙娥互相通曉心意後, 就催著讓母親找官媒上侯府提親。誰知父親聽說最疼愛的女兒被人當著陛下的麵嫌棄, 大發雷霆後, 放出狠話來, 絕不會和長寧侯府成為姻親。自己苦求數日未果,便隻能聽從母親的話,暫且緩一緩, 等父親氣消了再說。


    可他曾經做出過承諾,如今再見顧雙娥,心中自然愧疚難當, 可眼前的大路就這麽一條,根本避無可避,於是策馬到她麵前,下馬重重一拜道:“顧二小姐。”


    顧雙娥一見他眼就紅了,隨即偏過頭去,拾起侯府嫡女的驕傲,淡淡回了句:“馮公子萬福。”


    馮博文聽她語氣冷淡,仿佛將自己當了陌生人一般,心中痛意難當,幾乎想要落荒而逃,但他已經許久未見到她,竟是挪不開目光,隻癡癡看著她問道:“二小姐近日可好?”


    顧雙娥掐著衣袖裏的手,冷冷道:“一切都好,不勞公子記掛了。”


    顧雙華在旁看著,隻覺得甚是有趣。馮公子和姐姐都是最講禮數教養之人,可現在,自己和哥哥兩個大活人站在這裏,他們的眼裏好像隻有對方,竟連和他們打聲招呼都忘了。


    顧遠蕭見馮博文這副模樣,十分不滿地一拍他的肩道:“馮少卿,前方地勢開闊,你我縱馬比試一場如何?”


    馮博文還陷在濃濃的愁緒之中,一時間未反應過來,可顧遠蕭直接把他拽上了馬,揚鞭往前”啪“地一甩道:“以前麵那顆樹為終點,咱們騎個來回,看誰能贏?”


    馮博文尚有些猶豫,可餘光瞥見心上人還站在那裏,麵容一肅道:“好,馮某就陪侯爺比上一場。”


    兩人都存了些顯擺的心,均是單手策馬,揮鞭挽韁,任胯.下駿馬疾馳,身姿卻穩穩不動,自有一番翩逸與風流。


    待到回轉時,顧遠蕭突然擰腰揮鞭,帶起勁風去鉤馮博文的小腿,馮博文心中一凜,連忙向後俯身,抬腳躲過這一鞭,才不至於被他打下馬來。


    可顧遠蕭一擊未成,迅速變招,手上馬鞭揮得聲聲作響,鞭鞭直擊馮博文的要害,非把他打下馬來不成。


    顧雙華眼看兩人打得袍角翻飛,伴著馬蹄揚起的黃沙,煞是好看,忍不住感歎道:“以往從未見過哥哥在戰場上的英姿,如今看來,果然是威武颯爽,風采無人能敵。”


    顧雙娥一撇嘴,嘟囔著道:“要我說,明明是勢均力敵,最後誰能勝出還未為可知。”


    顧雙華見她忍不住急著維護心上人,便捂嘴偷笑,故意大聲道:“哥哥身手如此矯捷,招式淩厲,馮公子必定會落下風了。”


    顧雙娥原本就有些擔心,一聽就忍不住反駁道:“馮公子也是在禁衛營曆練過的,可不一定會輸。”


    那兩人雖是在半真半假地纏鬥,但憑借軍中練出的過人耳力,正好聽見這邊的對談,心裏都有些驕傲,於是打的更加賣力,可馮博文到底不及顧遠蕭對戰經驗豐富,一個不慎被逼的跳下馬來,還未來得及懊惱,就被顧遠蕭用馬鞭抵住喉嚨,嚇得顧雙娥驚叫出聲,於是馮博文又轉惱為喜:她到底還是擔心自己的。


    顧遠蕭雖經過方才的纏鬥,氣息卻一絲不亂,昂著頭,雙目炯炯地盯著他道:“是個男人,就不要這般婆婆媽媽,你隻需告訴我一句,究竟娶不娶我這妹妹。若是不娶就好好同她說清楚,她也好另尋良婿,也無需再為你這種人耽誤年華。”


    顧雙娥一跺腳,又羞又惱地喊道:“大哥,你何必如此逼他。”


    馮博文滿臉羞愧,低聲道:“還請侯爺給我些時間,待父親氣消……”


    顧遠蕭冷笑一聲打斷他:“你若是真心想娶她,十日之內就用三書六禮到我府裏來提親,長寧侯府的嫡小姐,不知有多少人等著下聘,何須為了你的懦弱而苦等赫。”


    這句“懦弱”徹底擊潰了馮博文,他尋了那麽多理由,無非是不想與父親硬碰,可這樣對顧雙娥又何嚐公平,他捏緊了拳,扭頭對著心上人那雙含淚的眼,咬了咬牙道:“雙娥,全是因我的錯,才讓你受這般委屈,等我回去用盡法子也要說服父親,十日內,必定上門提親,往後絕對會好好護著你,再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顧雙娥咬唇忍住眼中的淚,卻偏過頭啞聲道:“你說娶就娶,不娶就不娶,可曾想過我還願不願意。”


    馮博文心頭一慌,也顧不得還被馬鞭指著,大步走到顧雙娥身邊道:“雙娥,這次全是我的錯,你打我罵我都行,可千萬別說這樣的氣話。”


    顧雙娥始終不看他,逼自己硬起心腸道:“你怎麽知道這是氣話,而不是我肺腑之言。”


    眼看小兩口開始耍花槍,顧遠蕭輕輕拉了下顧雙華的胳膊,示意她隨自己往對岸走,留時間讓他們慢慢相處。


    顧雙華點了點頭,跟著哥哥往湖邊走,歪頭看著哥哥手上牽著的毛色黝黑的駿馬,方才還是那般桀驁霸氣,現在走在哥哥身旁,卻顯得十分溫順,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馬,眼裏充滿了好奇和探究。


    顧遠蕭也在默默看她,見她圓溜溜的瞳仁一直往馬身上瞟,神情似有些向往,笑了笑問道:“你想不想騎馬?”


    作者有話要說:  也算是二更吧,逃走~~


    第71章


    顧雙華還在打量那匹全身無一絲雜毛的黑鬃駿馬, 耳邊聽見哥哥問了句:“你可想要騎馬?”


    她雙眸立即燃起簇光亮, 卻有些怯怯地問道:“我可以嗎?”


    她知道這匹叫做“逐風”的馬向來是哥哥的專屬坐騎。據說, 當初南疆外使將這匹絕世寶馬獻給大越皇帝,偏偏它桀驁難馴, 連著摔了兩名武官下馬,陛下幹脆放下話來,誰能當眾馴服它,就將這匹寶馬賞給誰。


    那一日,是顧遠蕭花了許多力氣才將它收服,說來奇怪,這匹見誰摔誰的烈馬到了他手裏,轉眼變成了乖順的小馬駒, 它生的體態驍健,清嘯時入雲,疾行時如電, 因此顧遠蕭對它十分喜愛, 特意為它起名為逐風。


    可自那以後, 除了顧遠蕭外, 再沒人敢騎過這匹馬,是以顧雙華雖聽得躍躍欲試,卻也有些發怵:這樣烈性的馬兒, 會乖乖讓自己騎上去嗎?


    顧遠蕭還未回話,逐風已經不滿地打了個響鼻,鼻子往另一邊偏過去, 馬蹄重重一蹬,揚起黃沙宣告自己不願意。


    顧雙華眨了眨眼,衝哥哥露出無奈的表情,顧遠蕭卻捉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摟住逐風的脖子,在它耳邊小聲教訓著什麽。


    最後,逐風也不知是不是聽懂主人的教誨,悶悶打了幾聲響鼻,膝蓋卻彎下來一些,顧遠蕭將妹妹拉過來,笑著道:“行了,上去吧。”


    顧雙華見逐風一副被“逼良為娼”的可憐模樣,低頭偷笑一聲,可很快就犯了難,這馬生的十分高大,自己連馬鐙都夠不上,怎麽騎上去呢梓。


    她正蹙著眉琢磨,身子就突然懸了空,顧遠蕭在身後將她的腰抱住往上一舉,根本無需馬鐙,穩穩就將她放在了馬背上。


    陡然上了馬,顧雙華一顆心立即懸起來。她從未騎過馬,腿又不太夠得著馬鐙,隻能顫顫拉著韁繩試圖穩住身子。


    偏偏逐風為了表示對新主人的不滿,伸腿往地上一蹬,顧雙華快被晃得哭了,覺得自己下一刻就會被它給摔下來。


    幸好這時,顧遠蕭踏著馬鐙一躍而上,胳膊環過她的腰,穩穩拉住韁繩,然後低頭在她耳邊道:“坐好了。”


    顧雙華感覺哥哥的氣息自身後將她包圍,那雙有力的雙臂就擋在自己身側,總算安下心來。


    可逐風受到主人的感召,立即足下如飛,踏葉擊沙地在湖邊狂奔起來,顧雙華才剛放下的那顆心立即又提到嗓子眼,緊緊閉上眼,隻聽得勁風在耳邊呼嘯,裹著飛起的發絲不住撲打在臉頰上。


    她本能地低下頭,手滑的幾乎握不住韁繩,正覺得有些暈眩,卻聽見哥哥在耳旁柔聲道:“把眼睛睜開。”


    這聲音仿佛帶著撫慰的力量,顧雙華勉強將眼睛睜開條縫,可很快,就被不斷往身後飛馳的景物嚇得夠嗆,趕緊又掩耳盜鈴般閉起來。


    顧遠蕭笑著搖頭,左手繞過小腹將她的身子鉗在懷裏,低聲道:“有我在,你無需怕。”


    顧雙華穩了穩心神,總算敢再睜開眼,隻見天邊一輪紅日在葉片間劃出一道流光,疾風獵獵、飛花拂柳,掀起陣陣草木清香,擦著鼻尖倏然而過。遠處是青山隱隱,隨著馬蹄聲連綿起伏,山頂縈著的霧氣時遠時近,再往外便是天高雲散,一行白鷺朝雲間展翅。


    她漸漸不再恐懼,而是聽著耳邊呼嘯的風聲,合著“噠噠”的馬蹄聲,生出難得的灑脫與快意,忍不住感歎道:“難怪詩裏要說:春風得意馬蹄疾,我以前都不知,策馬時看見的風景,竟是這般的不同。


    顧遠蕭將她被風吹散的發絲壓回耳後,下巴輕壓在她的肩上道:“這裏還是不夠開闊,往後,我帶你去大漠騎馬,讓你看看什麽是‘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


    顧雙華想象那樣的景象,滿心的曠達與開闊,也顧不得馬上顛簸,轉頭目光忽閃地問道:“真的嗎?”可她未想到哥哥臉本就挨得極近,自己一轉頭,唇便擦著他的臉頰和耳根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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