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蕭強忍著心間怒火,手在袖間攥成拳,淡淡道:“多謝王爺這番心意,可是三妹曾經對我說過,現在並不想嫁人,更不喜歡那些風流浪蕩之人,怕是要讓王爺失望了。”


    信王還未開口,公主卻悠悠接了句:“可她對本宮,好像不是這麽說的啊。不然怎麽會隻將繡好的荷包送給信王呢?”


    顧遠蕭眼鋒一冷,藏在袖間的手指不斷用力,幾乎將虎口掐出血來。


    信王觀察他的神情,心裏便又多了幾分篤定,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道:“本王知道你舍不得妹妹,可她總是要嫁人的,咱們這般的關係,王府便如同侯府一般,你隨時想來看她都行。”


    顧遠蕭猛地打開他的手,臂間肌肉凸起,如發怒的野獸一般,饒是皇帝對他十分熟悉,這時也有點被嚇到,將掌一拊道:“這可就有意思了,雲霆說妹妹對信王無意,公主卻說兩人郎情妾意,連荷包都送了,這顧家女的心思,可真是難以揣測啊。”


    皇後捂嘴笑道:“陛下你這可不懂,女兒家的心事,當然隻會同女人傾訴,長寧侯雖是大哥,可到底是個男人,而且公務繁忙,哪能知道妹妹究竟是何心思。”


    她這話鋒再往下轉,便是順理成章讓陛下趕緊幫兩人成其好事了,誰知顧遠蕭倏地站起道:“既然如此,臣便先告退,回去問一問妹妹究竟是何心意,改日再來回稟陛下。”


    幾人沒想到他會以退為進,一時都有點傻眼,這時信王屈起手指,狀似隨意道:“雲霆若不介意,不如將三小姐直接帶過來,親自向陛下表明心意豈不是更簡單。”


    顧遠蕭已經快走到殿門處,聞言寬肩抖了一抖,然後自嘲地牽起唇角,隻有信王能看穿他最大的軟肋。


    他可以對任何人說妹妹對信王無意,可他最害怕的,就是麵對她真正的心意。


    他不敢去想,也不敢去賭,若是妹妹真認了公主所言,自己的一顆心又該往何處安放。


    待回到侯府時,天色已至黃昏,他慢慢走到妹妹的院門口,卻始終不敢進去。


    這時,他看見寶琴從門裏跑出來,旁邊跟著祖母房裏的丫鬟,便喊住她們問:“是老夫人出了什麽事嗎?”


    寶琴忙朝侯爺行禮,然後回道:“不是,是三小姐喝醉了。”


    顧遠蕭微微皺眉,怎麽好端端會喝醉,他心中擔憂,索性跟著寶琴她們一同去了祖母那裏。


    一進門,老夫人也已經不勝酒力,手支著頭喊:“快,將三小姐扶回去歇息。”


    顧雙華歪頭趴在桌案上,杏眸水汪汪的,用手指蘸酒在桌案上寫字,臉頰酡紅,眼神卻是十分軟順,像隻偷飲了酒的小貓。


    寶琴扶她站起時,便將頭靠在她肩上,摟住她的脖子撒嬌:“好寶琴,我不想回房,你再給我拿些梅子酒來好不好。”


    顧遠蕭看的心中一悸,走過去低聲問:“那你想去哪兒?”


    顧雙華陡然看見哥哥,嚇得打了個酒嗝,然後紅著臉按住胸口道:“不……不知……”


    顧遠蕭微微一笑,吩咐寶琴道:“將小姐扶到書房去,你們回去幫她燒水,等她晚上回去幫她沐浴。”


    作者有話要說:  寫的眼皮都快打架了總算寫完了,謝謝安慰我還有投雷的小天使,知道還有人愛看我就覺得辛苦也是值得了,下章哥哥會不會對醉酒的小貓咪下手呢┑( ̄Д  ̄)┍


    第59章


    寶琴聞言便回了房, 支使兩個粗使下人準備浴桶, 抬眼看了天色, 再想想小姐醉成那副模樣,若是被侯爺教訓兩句, 再在書房歇上一覺,隻怕要等到幾個時辰後才能回來。


    於是她也不急著燒熱水,拿起桌案上做了一半的絡子,往椅背上一靠,閑閑纏在指上繞了起來。


    書房裏,顧雙華被祖母房裏的丫鬟扶在羅漢塌上靠著,她覺得悶熱至極,便用手扇著風皺眉喊道:“好熱, 快開窗啊。”


    顧遠蕭走進來時,妹妹正跪在羅漢榻上,賣力勾著身子去撥那窗扉, 旁邊的丫鬟著急道:“三小姐, 還是讓奴婢來吧。”


    顧雙華杏目圓瞪, 十分執拗地一甩頭發:“這點小事, 我自己可以。”


    顧遠蕭忍不住失笑,這妹妹從小冷靜自持,想不到也能見到她喝多了發酒瘋的時候, 於是對丫鬟揮手道:“這裏不必你守著了,去送壺醒酒茶進來。”


    丫鬟立即點頭走出去,顧遠蕭將門帶上, 轉頭看著蹙眉和窗棱較勁的妹妹,長臂一展,扶著她的手腕將窗戶給推開,微風透進來時,將兩人的發絲吹起,相疊糾纏在一處。


    顧遠蕭捏起手心垂眸,顧雙華卻渾然未覺,舒爽吐出口氣,翻身靠在錦墊上,手托著香腮,醉眼迷離地看著他,然後緩緩綻出個笑容,用嬌軟的語氣道:“哥哥,你幫我再拿些梅酒來好嗎?”


    顧遠蕭被她喊得心尖一麻,強自壓下綺念,在她身旁坐下,用兄長的語氣教訓:“為何飲的這麽醉?”


    顧雙華蹙起眉,她好像忘記了自己為何要飲酒。也許這便是酒的好處,前塵往事、俗世煩擾,全化作雲霧縈向遠山。


    反正今朝有酒,哪管明日愁。


    於是她傻傻發笑,將身子支起一些,仿佛回到孩童時代,扯著哥哥的衣袖,仰著臉央求:“哥哥不要罰我可好。”


    她本就穿的單薄,這麽一折騰,肩上的紗衣便往下滑去,從顧遠蕭的角度,正好能瞥見肩頸下曲線起伏的鎖骨,以及……微泄出的春.光。


    他瞬間滯住呼吸,暖熱的氣血直衝上腦袋,窗底流風也吹不散燥意,於是偏過頭,用力咬著牙根,讓淡淡的甜腥味提醒自己,絕不可如毛頭小夥子般亂了分寸。


    顧雙華卻仍是吃吃發笑,臉在他的衣袖上蹭了蹭,然後如捉到他的錯處般,狡黠地一眨眼道:“哥哥你好像也喝酒了!”


    顧遠蕭被這隻醉貓將爪子伸進心尖止不住地撩,沒好氣地將衣袖抽回來,然後彎腰幫她將衣領拉回,額上細汗密密綿綿,在她耳邊咬牙道:“要罰你,可不是現在。”


    這時,丫鬟敲門送來醒酒茶,顧遠蕭一本正經地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喚丫鬟進來,然後讓她回祖母房裏去伺候。


    待他關好門轉身時,顧雙華已經望著那茶壺兩眼放光,問道:“這是梅酒嗎?”


    顧遠蕭無奈搖頭,為她倒了杯茶遞過去,手指在她額上輕輕彈了下,道:“再喝,你就醉的不省人事了。是醒酒茶,你快些喝下去,不然明日會頭疼。”


    顧雙華捂著額頭憤怒地瞪著他,可迫於哥哥的眼神脅迫,隻得乖乖接過那杯醒酒茶,正準備遞到唇邊,顧遠蕭將她的手按住,低頭吹著杯上的熱氣,柔聲道:“也不怕燙著。”


    顧雙華看著哥哥的五官在白霧中明晰舒展,如雨後最清雋碧澤的青茶,歪頭歎了口氣道:“哥哥,你真好看。”


    哥哥抬眸看她,嘴角微微翹起,指腹在她手背輕輕摩挲幾下,然後托著那杯茶送到她嘴邊,似是隨口問道:“你覺得信王和我,誰比較好看。”


    顧雙華陡然聽見信王的名字,眼眸左右一轉,開始在腦海中搜尋那人的模樣,正專心想著,口裏卻被喂進一口茶,她本能地往後躲,用手背擋在唇上,皺眉抱怨道:“苦,一點不也不好喝。”


    顧遠蕭覺得自己像在哄孩子,傾身過去道:“乖,就當作是藥,把這杯喝了,不然酒醒夠你受的。”


    顧雙華怯怯看著他手裏的大半杯茶湯,眼一閉,心一橫,接過來整杯咽下,然後扁起嘴嘟囔著:“要我說,還是信王比較好看。”


    顧遠蕭捏著茶杯的指尖一顫,麵上神情不變,垂眸將瓷杯放在一旁,然後緩緩將袖口往上挽起,聲音低得嚇人:“你嘴角還有茶沫。”


    “哪裏有?”顧雙華忙尋帕子去擦,可哥哥卻抓住她的手腕,身子往這邊壓,臉與她貼在一處,伸出舌尖在她嘴角輕舔了一下,啞聲道:“現在好了。”


    顧雙華瞪著眼,瞬間像起了紅疹一般,又癢又熱,有些被她刻意遺忘,潛伏在心底深處使她恐懼的東西,正左突右撞,企圖破閘而出。


    顧遠蕭見她這副醉意迷離的模樣,低頭又在她唇瓣上不輕不重地咬了口,顧雙華陡然驚醒,邊伸手推他邊抱怨道:“痛!”


    顧遠蕭挑起眉,戳了下她的胸口道:“你也知道痛嗎?”


    顧雙華捂著唇憤憤道:“我也是凡夫俗子、肉體凡胎,自然知道痛。”


    顧遠蕭手指在她頸窩繞了繞,十分不舍手下的軟嫩滑膩,然後捏緊手心道:“你知道人這一世,最疼的是什麽事嗎?”


    顧雙華一個閨閣小姐,這時神誌也不太清醒,乍然被到這題,確實有點發懵,眨了眨眼隨口道:“被刀砍,被劍刺,或是重病難愈?”


    顧遠蕭黑眸定定地看著她,為她將一縷亂發在耳後別好,道:“十六歲那年,因為我的失誤,足足一隊兵士失去了性命,我被爹爹用沾了鹽水的鞭子狠狠抽了十幾下,每一下都是皮開肉綻,令我足足一個月不敢平躺睡覺。”


    顧雙華聽得脖子一縮,手按在他胳膊上,問:“你一定很疼吧?”


    顧遠蕭握住她的手,繼續道:“五年前,在平度關,我在戰場上,被人一槍戳中肋下,那槍尖是有倒刺的,軍醫花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將槍尖挖出來,我昏厥了幾次,足足飲了三壺烈酒,才忍住沒有叫出聲。”


    顧雙華未想到他竟受過這麽多傷,光想著他描述的畫麵就覺得心痛難忍,眼眸間瞬間湧上霧氣,可顧遠蕭卻傾身靠過來,將她的指尖攥在掌心摩挲,額頭與她相抵,“皮肉之痛,痛不及心扉。可你若告訴我,你心裏已經裝了旁人,那痛便比方才那些要烈上百倍千倍,如蠱蟲般日日噬心,結不成疤痕,永世難愈。”


    顧雙華怔怔看著咫尺間哥哥的臉,他說話時,口中熱氣便撲上她的鼻尖,凝成一滴滴濕霧,那些話她好像懂,又好像不懂,如藏在霧中的玫瑰,仿佛是芬芳馥鬱,她卻不敢走進,生怕枝蔓上會長著長刺,一伸手,便刺得鮮血流淌。


    她低頭按著額角,囁嚅著道:“哥哥,我的頭好疼,我想睡一下。”


    顧遠蕭凝神看她,過了許久才長吐口氣,扶著她的肩讓她躺下,又幫她搭上薄被,道:“你就在這裏歇息一會兒,等你清醒些,我再來找你,有些事要問你。”


    顧雙華用被子蓋過頭頂,鴕鳥般將自己藏得嚴嚴實實,過了會兒,腦中漸漸迷糊,羽睫顫顫搭下來,竟真的沉沉睡去。


    顧遠蕭生怕她給悶壞了,將薄被拉下一些,正好露出她那張睡得十分嬌憨的臉,手指滑過她臉上酡紅,再看窗外一輪圓月已經升起,他不想讓下人發覺兩人同處一室太久,便關了窗扉,大步走出門去。


    走到門外,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對守在院裏的幾個小廝道:“拿壺酒來,然後你們回去,我在這裏坐一會兒。”


    那幾人聽見侯爺的吩咐,便恭敬地退下,一名小廝給他端來了酒菜,笑著問:“侯爺可需要小的在這兒伺候。”


    顧遠蕭擺了擺手,道:“今晚這裏不需要人。”


    見那小廝躬身離開,他為自己斟了杯酒,想起今日在皇宮裏看的那場戲,唇角浮起個不帶溫度的笑容,冷酒入喉,咽下的全是苦澀。


    他在院中坐了足足一個時辰,房裏卻始終沒有動靜,於是走到門前,正盤算著是否該進去喊她醒來,突然聽見裏麵傳出妹妹極輕的呻.吟聲。


    他擔心妹妹醉酒不醒,隻怕會被夢魘所纏,連忙推門走進去,可剛一抬眸,便怔在原地,空氣凝固了一瞬,他才想起,自背後將門給關上。


    顧雙華這一覺睡得極不安分,眉心微蹙著,連脖頸都染著櫻桃色。大約是嫌身上薄被太熱,直接給壓到腿下,上身的褙子大敞著,一格月色正好自半放的簾布下投進來,照著她微微起伏的酥.胸。


    顧遠蕭站在半明半暗的陰影中,身姿久久不動,內心卻仿佛野火燎原,無可抑製地,生出十分齷齪的念頭……


    作者有話要說:  12點左右還有一更,握拳努力ing。


    第60章


    沉雲似濃霧, 一寸寸地移動漫延, 終於將一輪皎月遮得密不透風。


    屋內也愈發暗了下來, 細線般的光影,在顧遠蕭腳下移動著, 他就直直站在那裏,整張臉都陷入黑暗中。


    他明知自己現在的念頭齷齪至極,卻難以抑製地,如打碎的毒液般擴散,直到占據整顆心。


    今晚這院子裏不會再有下人進來,他隻需找個丫鬟去那邊通傳一聲,說三小姐今晚就在暖閣宿下,誰也不會懷疑, 不會知曉,今晚這裏發生了什麽。


    他慢慢踱步到榻邊坐下,顧雙華似乎察覺身邊的動靜, 輕哼著翻了個身, 然後又皺起眉, 嘴裏不知在囈語些什麽。


    顧遠蕭微微彎腰, 幫她趕走在耳邊飛繞的一隻蚊蟲,然後手指便落在那處,從耳根到下巴, 沿著瑩滑如玉的肌膚,輕輕滑出一條細線。


    他鼻息漸轉粗沉,手僵在那處許久, 終是猶疑著再往下,滑過她頸下凹陷的軟坑,嶙峋的鎖骨,再往下,便是被襦裙包裹著的高聳,在他粗糲的掌紋摩挲之下,雲錦襦裙顯得無比脆弱,隻需輕輕一扯,就能將其中珠玉曝與人前。


    顧遠蕭突然憶起今日在殿上,公主毫不避諱地道:“他們郎情妾意,連荷包都親手贈予了信王。”


    信王斂起目中光華,話語裏卻是掩不住的自信:“直接將三小姐帶到陛下麵前,問一問她的心意就是。”


    他深吸一口氣,壓在她衽邊的手指加了力,輕輕撥開幾寸,幾乎能看見她小衣的輪廓。


    隻需狠下心來,趁今晚要了她,往後她便再也沒法嫁給別人,她是屬於他的,隻能屬於他。


    隻是短短一瞬,顧遠蕭已經出了滿身的汗,理智與欲.望焦灼拉扯,他愛了她太長太久,步步為營地為她籌劃恢複身份,照顧她的敏感和喜怒,竟忘了去想一想,如果她鍾意的是旁人,自己那些深情與等待,豈不是全成了一個笑話。


    他想得心頭如遭重擊,眼神漸漸染上陰鷙,大掌一撥將她腰間係帶解開,然後俯身下去,正想狠心拉下她的小衣,耳邊突然響起一個嬌媚的聲音:“難道你不想要她嗎?”


    曾經,那人將蛇一樣的胳膊繞在他頸上,將和妹妹一模一樣的臉孔,貼在他耳邊道:“待到木已成舟,她想跑也跑不了,隻能好好跟著你,豈不是一件美事。”


    自己那時是如何回答的,他說:“我不會容許任何人傷害她,包括我自己。”


    這時,天邊濃雲漸漸散開,銀盤似的月亮重又掛回天際,柔柔地照亮木槿花的葉子,仿佛某種容不下絲毫褻瀆的深情,如山泉般澄澈,如良夜般溫柔。


    顧雙華後來是被熱醒的,她在夢中覺得自己好像被埋進曬燙的沙子裏,渾身又黏又濕,強迫自己睜開眼,才發現自己被薄被緊緊包得像個粽子。


    她看著絲毫不屬於自己房間的布置,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然後便覺得額角隱隱作痛。


    可和大熱天被層層裹得密不透風相比,這疼實在不值一提,她熱得悶哼幾聲,大汗淋漓地從被子裏掙脫出來,剛扶額角站起,一低頭,卻發現腰上多了條金茶色鑲玉的係帶,將縐紗褙子牢牢固定在上身,衽領拉的高高,將脖頸都遮了一半,顧雙華看的啞然失笑,覺得自己帶上縹帽就能進尼姑庵。


    她將腰間係帶拉下,褙子襦裙全整理好,然後長吐出一口氣,用手猛扇著風,她都快被綁的透不過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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