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夕顏皺起眉,還未想到該怎麽辦,身後的內侍已經走過來, 將她們所寫的詩句捧走, 然後就是長寧侯和信王兩人在禦前那一幕。


    當聽到長寧侯最終得勝時, 她用力揉著裙裾, 嘴唇上下抖了抖,總算明白那句:“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哥哥”是什麽意思。


    她知道顧遠蕭必定會認出她寫的那副字,甚至她也猜出他會搶先將那副字搶走, 隻為了不讓她和信王得勝。


    馮夕顏從小驕傲,無論和族中姐妹還是外人相比,琴棋書畫、詩賦才學, 她樣樣都不願落於人後。十四歲被封縣主,更是讓她成為京城貴女裏,最耀眼的一顆明珠。


    所以她絕不接受將就,自從心裏有了長寧侯,她便再未想過會嫁給別人。可她拋下自尊,想盡法子與他接近,一步步艱難走到今日,總算得到與他比肩而立的機會,卻是因為有人刻意相讓。


    這時,麵前繡金屏風被推開,福安笑著走進來,恭敬地請幾位小姐回到外間,又特意到馮夕顏麵前道:“馮小姐快去吧,陛下要賞你和長寧侯呢。”


    馮夕顏勉強掛起個笑容,可她自己明白,這笑容必定僵硬難看,外麵的皇後還在喊道:“夕顏這孩子莫非在害羞,還不出來受賞,等什麽呢?”


    於是她理了理鬢發走出去,繞過屏風,微微抬眼,正看見站在皇帝前方,她傾心癡迷了數年的那個人。


    可他那雙俊美的黑眸裏沒有半點情意,隻是燒著憤怒的火焰,待她走到旁邊,咬牙質問道:“那兩句詩真是你寫的!”


    馮夕顏鼻子一酸,心中隻覺諷刺:這竟是他對著她,情緒最為濃烈的一次。


    以往的他總是冷漠的、疏離的,無論自己如何努力想要與他親近,仿佛一塊常年凜冽不化的寒冰。


    可唯有因著那人,他才會顯露迫不及待、濃烈溫情的一麵,而這一切,她竟到今日才徹底看清。


    顧遠蕭見她低頭發怔,更是氣得想將那張紙給扔在地上,這時他突然看見顧雙華也走出來,嘴角含著抹笑意看著他,遙遙道:“恭喜哥哥。”


    她微笑鎮定的模樣,令他突然就醒悟過來是怎麽回事,滿腔的怒火全變成了鋒利的刀劍,刺得一顆心直直跌落,其下,是深不見底的淵穀。


    皇後卻看不出三人間交鋒的糾葛,按了按皇帝的手背道:“陛下,你看他們兩人的模樣,像不像當初在鳳陽宮,我與你站在一處,初次拜見母後時的情形。”


    皇帝心領神會,笑著問馮夕顏:“夕顏啊,想不到你與長寧侯短短時間就有如此默契,輕易就贏了朕的試題,這次,你們想要什麽賞賜啊。”


    馮夕顏低頭咬唇,曾偷偷練過許多次的話,竟怎麽也說不出口。


    這時,旁邊的顧遠蕭已經覺察出不對,連忙上前躬身道:“今日臣根本就不是要參與試題,不過是碰上了陛下相邀,不得已才來為燈會助興。方才也隻是隨手選的一張,隻是運氣較好而已,根本談不上默契,陛下若真的想賞,隻需賞馮小姐一人即可。”


    皇帝一擺手,道:“這說的什麽話,這試題本就該兩人一同完成,少了誰都不行,要賞自然要兩人一起賞。”


    皇後也插.進來道:“就是,若說是運氣,其他人怎的沒有如此運氣,依本宮看,隨便選都能選中,這才是天定的緣分啊。”


    皇帝一聽,立即朗聲笑道:“既然是天定的緣分,朕也就剛好做個順水的媒人,成就你們這段姻緣如何!”


    皇後總算達成長久的心願,笑得眼角都皺起,瞥眼看見馮夕顏竟在發愣,連忙提醒道:“陛下為你們賜婚,還不快跪地謝恩!”


    馮夕顏怔怔抬頭:陛下真的為她和長寧侯賜婚了……


    這明明是她在無數個白天、黑夜,反複期盼過的時刻,可當真切地聽見這句話時,她竟來不及狂喜,首先想的,是偏頭去看顧遠蕭的表情。


    果然,她看見那人繃緊了嘴角,渾身充滿抗拒,撩袍往下一跪道:“這婚事,臣斷不能受!求陛下收回成命!”


    她苦澀地牽起嘴角:這一幕,竟與她猜的分毫不差。


    皇帝未想到他會拒絕的如此直接,覺得有些被駁了麵子,冷下臉道:“為何?莫非你嫌皇後的親侄女,朕親封的晉陽縣主配不上你長寧侯?”


    顧遠蕭將胸挺得直直,斬釘截鐵道:“因為臣對晉陽縣主並無任何男女之情,不想因為一次巧合的勝出,就耽誤縣主的終生。”


    皇帝被他的態度氣得不行,指著他連吼三個“你”字,而站在信王旁邊的顧雙華,更是暗自捏了把汗,心中埋怨哥哥怎能完全不懂迂回,就這麽直接抗拒皇帝的旨意。


    況且誰不知道,皇帝和皇後幾乎是看著馮夕顏長大,內心對她當女兒一般疼愛,如今卻被人當眾如此嫌棄,萬一皇帝發怒治罪下來,別說增兵了,隻怕連官職都難保。


    這時,還是旁邊的福安留了個心眼,彎腰靠在皇帝耳邊小聲道:“這些事,還是將縣主和長寧侯單獨留下,慢慢商議的好。”


    皇帝這才想起,自己是被氣糊塗了,一邊瞪著頑固不化的顧遠蕭,一邊對其餘人擺手道:“除了長寧侯和晉陽縣主,其餘人先退下吧。”


    除了憂心忡忡的顧雙華,其餘人都是能避則避,生怕跟著觸到龍鱗,被聖怒波及。


    轉眼間,被圍起的水榭裏人就走了大半,信王走到顧雙華身邊,淡淡笑道:“咱們也走吧,不然陛下可真要動怒了。”


    顧雙華歎了口氣,邊往外走,邊不放心地往哥哥那邊看,可顧遠蕭始終直直跪在那裏,目光朗如清月,堅定澄明,半點都未往旁邊偏移。


    直到走出水榭,信王見她一步三回頭,十分擔憂的模樣,摸了摸鼻子,靠近她問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


    顧雙華望著他滿臉期盼地點頭,信王笑得十分倜儻,壓低了聲音道:“本王正好與裏麵一個小太監相熟,你隨本王去個地方等著,等這邊事畢,我派人將他叫過來,自然叫你好好問清楚。”


    顧雙華脫口應下,隨即又遲疑地問道:“是什麽地方?”


    而此時在水榭裏,隻剩下一片靜寂,福安在後方為帝後打著折扇,風聲振振,伴著亭外流水潺潺,映出一片月色。


    皇後冷冷挑起眉,手壓在椅把上,終於出聲道:“婚姻之事,講的是門第般配、才能品性,本宮這侄女從小知書達理,學六藝,哪家貴女能及得上她的才學與氣度,除了她,還有誰更有資格做長寧侯府的主母。再說了,就憑夕顏這副容貌,多少世家子對她一見傾心,更別提她能有蕙質蘭心,才藝皆通,往後你們成了婚,朝夕相處久了,何愁不會生情。”


    她自問說的通情融理,況且這時皇帝已經發怒,隻要是懂得處世之人都該順勢應承下來。


    誰知顧遠蕭仍是那副執拗神色,語氣強硬道:“臣心中早有所屬,馮小姐雖有絕色之貌、曠世之才,可她不是臣心中之人,臣絕不會娶。”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皇帝連生氣都忘了,傾身瞪眼問道:“你說你已經有心上人!這是何時的事情?”


    顧遠蕭滿臉坦蕩道:“臣心儀此人已久,隻是未到時機向她提親迎娶。陛下若是真心疼愛縣主,就不該讓她嫁給一個心有所屬之人,所以,還望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皺起眉,一時竟辨不出他這話究竟是真是假。皇後輕哼一聲,語氣尖酸道:“本宮倒是想知道,是如何天姿絕色的姑娘,竟能讓長寧侯念念不忘,寧願抗旨不娶。”


    皇帝也十分好奇,追問道:“是啊,你說給朕聽聽,到底是哪家的小姐。”


    顧遠蕭道:“這人的身份,臣暫時不便說明,待到瓜熟蒂落之時,臣必定原原本本向陛下交代。”


    皇帝好不容易壓下的火又竄上來了,他將顧遠蕭視為親子一般,助他襲爵,縱他兵權,想不到如今連這種事他都要欺瞞。於是瞪起眼,道:“就為了一個莫須有的心上人,就要推拒朕親自為你賜下的婚事。雲霆,你現在可真是越發大膽了!”


    “陛下!”


    這時,馮夕顏突然出聲,然後向前一步跪下,抬起頭,眉宇間盡是決然,高聲道:“陛下既然是為臣女和長寧侯賜婚,為何不問臣女是否願意呢?”


    皇帝被她說的怔住,皇後更是滿臉不解,覺得這外甥女是氣糊塗了,忙傾身過去小聲道:“夕顏你在說什麽,誰不知你心悅長寧侯已久,如今有陛下為你做主,又怎麽可能不願呢。”


    馮夕顏抬起下巴,重新拾起所有的驕傲,一字一句道:“姑母,夕顏就算終身不嫁,也絕不願嫁一個心裏沒有我,甚至視我如草芥的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哥哥暴走倒計時x2


    今天努力做到加更,明天更新可能會晚一點,這幾天心態有點崩,抱歉影響到你們看文,馬上就會寫到小高.潮了,作者會努力多寫,感謝你們不離不棄。


    第52章


    花燈會到了尾聲, 遠遠看去, 早沒了方才的熱鬧, 幾盞殘燈照著背向而行的人影,更顯出些許寥落來。


    就在方才眾人歇腳過的那處涼亭裏, 信王吩咐隨從將馬車裏的茶具拿過來,轉過頭時,看見顧雙華石榴紅裙裾被風吹得向上翩飛,而她卻一直憑欄而立,望著顧遠蕭所在的那處水榭,臉上寫滿了憂慮。


    信王走到她身旁,道:“你也莫要太擔心,雲霆不是魯莽之人, 他既然敢在陛下說那些話,必定是考慮過自己的處境,不可能讓自己落到最糟糕的地步。”


    顧雙華低頭歎了口氣, 她當然信賴哥哥的能耐, 但一想起陛下方才的怒容, 心中還是難以安寧。


    她就這麽副期期艾艾, 蹙眉垂眸的模樣,令信王看的有些揪心,正好隨從已經將茶具擺好, 他回頭一瞧,笑著道:“不如,我們來做些能靜下心來的事。”


    顧雙華跟著回頭, 發現他竟大費周章,往亭子裏搬來一套煮茶的器皿,訝異地問道:“王爺想要在這兒喝茶嗎?”


    信王將折扇一收,大搖大擺地走到小銅爐旁邊道:“本王不是要喝,而是要煮。”


    顧雙華驚訝地瞪大了眼,跟著走過去問:“王爺竟會煮茶嗎?”


    信王笑得一臉得意,將折扇橫在胸前,朝她微微彎腰,似模似樣地做了個請的手勢道:“今晚皓月當空,正是良辰佳日,不知本王可否有幸,能為三小姐煎一壺茶啊?”


    顧雙華被他逗得忘了方才的憂慮,於是壓著裙擺坐下,傾身問道:“王爺是何時學會煮茶的?”


    信王將銅爐架在炭火上,碾茶餅的手勢還有些生疏,抬眸朝她一瞥道:“自然是認識你之後學的。”


    顧雙華看他的動作有些著急,又分心幫他聽水沸聲,聞言隻淡淡“嗯”了聲,並未聽出這話的深意。


    她眼看著壺中沸水已經如湧珠連泉,可信王還在哪兒手忙腳亂地篩茶,急的站起走過去道:“水已經到二沸,要投進茶末了,不然就煮老了。”


    然後她從信王麵前拿過茶夾,在沸水中攪動出漩渦,信王適時將茶末倒進去,眼看著水麵上翻滾起漂亮的茶花,顧雙華總算鬆了口氣,將沫餑杓出,再熟練地將茶壺拎起,這時突然想到旁邊的信王,手臂便有些尷尬地僵在空中。


    自己好像太過忘形,搶著替他做完這些工序,隻怕會掃了信王的雅興。


    可信王麵上含笑,突然自她背後伸手,包裹住她拎著壺柄的手,顧雙華嚇了一跳,卻怕鬆手會摔了這壺茶,隻得由他握著手將銅壺放下,然後飛快地抽手,短短一瞬,脖頸上已經沁滿了熱汗。


    她按著心跳轉身,用帕子擦著脖子上的汗,信王卻又靠在她背後問:“你為何不問本王,因何要學煮茶?”


    顧雙華耳邊酥麻,滿麵飛起紅雲,指甲深深陷進帕子裏,囁嚅著道:“王爺一時興起,還需問個緣由嗎。”


    信王瞥見那壺由他們一齊煮好的茶,走過去斟進茶杯裏,再捧起遞到顧雙華手上,自己卻並不鬆手,隻是盯著她道:“並非一時興起,隻是本王心悅之人,恰好對茶藝癡迷,所以本王為了她,也想要試著學上一學。”


    顧雙華手腕一抖,差點將那杯茶給潑了,然後將手硬收回來,低頭皺眉道:“王爺莫要說笑。”


    信王並不說話,隻是定定看她,那張足以令任何人深陷的臉上,竟找不出任何戲謔與浪蕩,顧雙華越看就越是心慌,仿佛有什麽重重落下來,將她苦苦維持的分寸與藩籬全打碎,隻剩一片混亂與迷茫。


    幸好這時,亭外守著的小廝在外通傳一聲,然後就領著個穿著黑色鬥篷的內侍進來,信王肅起麵容,往椅上坐下道:“把你看見的事,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吧。”


    顧雙華捏著拳,提心吊膽地聽那內侍轉述方才發生的一切,直到聽見顧遠蕭據婚的理由,瞪大了眼問道:“他真的說,他已經有了心上人。”


    那內侍恭敬地點頭,道:“後來馮小姐也跪下說不嫁,陛下也覺得沒意思,便不再提這婚事,讓他們退下了。”


    知道哥哥並未因這時得罪今上,顧雙華總算放下心頭大石,卻有另一件事堵住胸口,信王打發走那內侍,看了眼桌上那杯冷茶,笑了笑道:“你覺得,雲霆那傾慕多年心上人是誰?”


    顧雙華皺了皺眉,搖頭道:“從未聽他提過誰家姑娘,更別說是心上人了。”


    信王望向她的目光多了幾分深邃,如寒夜星子,晦爍不明。


    過了一會兒,他誇張地歎了一聲,重掛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手枕著後腦在長椅上躺下,“想不到雲霆,竟還藏著這種秘密,瞞著本王就算了,竟連自己的妹妹都瞞著。過幾日,我同你一起去好好審問他,必定撬開他的嘴。”


    顧雙華勉強笑了下,心頭卻總有隱隱懷疑的不散,她不敢再想,忙對信王道:“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信王卻半眯著眼,看著上方鋪了滿幕的夜空道:“今日正好是十五,你看,這月亮圓不圓?”


    顧雙華哪有心思賞月,站起走過去道:“王爺,我要回去了。”


    信王卻閉上眼,緩緩道:“我還記得,那一年也正是月圓之時,父皇抱著我走到城樓上,那日的天色溫潤清透,連一片沉雲都沒,像塊上等的墨玉,再往外,就是鬥拱飛簷,繁京華燈,他讓我坐在城牆上,對我說:這是朕的江山,也是你的江山。”


    顧雙華心頭一驚,突然明白他說的父皇是誰,連忙在他旁邊蹲下,壓著聲道:“王爺,這裏,千萬小心失言啊。”


    信王轉頭看她,那神情是她從未見過的寂寥,然後笑了笑道:“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父皇,他們同我說,父皇在親征木戎時中了埋伏,後來母後因為太悲痛也薨逝,我被祖母接到了永壽宮裏。這些年來,陛下對我不可謂不好,每當年節家宴時,都會帶我一起,可我看著他們在桌上雍雍睦睦,說著彼此才懂的趣話,就好像一遍遍提醒:他們才是一家人,而我始終是仰仗他們庇蔭的外人。”


    顧雙華被勾起內心隱秘的傷痛,眼角一酸差點落下淚來。她從未想到,外表浪蕩不羈、仿佛什麽都不當真的信王,也曾有過孤獨時刻,也曾對著不屬於自己的父子和睦,惶惶而不知所措。


    信王羽睫輕輕往下一搭,似笑似歎著道:“雙華,我們是一樣的人啊。”


    顧雙華聽得怔住,她突然間明白了,為何信王總愛逗弄她,半真半假地哄她開心,他從那個孤獨卑怯的少女身上看到了自己,便總想著能為她燃起,哪怕隻是小小一簇微光。


    她低下頭哽咽難言,眼角忽閃的淚光,如同夜色中流動的螢火,信王看的心中悸動,伸手去摸她的鬢發,可指尖剛碰上她的額頭,顧雙華卻突然驚醒,倏地站起道:“王爺,我們該回去了。”


    信王指尖一僵,隨即做出痛心表情,翻身坐起道:“三小姐如此拒絕,實在令本王傷心啊。”撣了撣衣袍站起,轉頭看見顧雙華還站在那裏發愣,又衝她一擠眼道:“不過放心,本王不是那般小氣的人,不會因此對你不理不睬,還得將你恭恭敬敬送回府去,是不是十分感動啊。”


    顧雙華被他一調侃,方才那些緊張也就散了,又看了眼天色,笑著道:“王爺莫要貧嘴了,再不走人家可要趕人了。”


    涼亭離馬車還有段距離,這時燈火漸熄,信王打發跟著他們的小廝去收拾茶具,隻留兩人並肩,走在影影綽綽的槐樹下,顧雙華今晚裝了太多的心事,陡然安靜下來,便忍不住心緒翻飛,一時想著哥哥據婚之事,一時又想著身邊這人,似真似假的剖心,隻覺得眼前暗夜迷離,心中更是亂糟糟的,辨不出個頭緒。


    她想的太入神,腳下絆到個石塊,身子便往前踉蹌,幸好信王一把抓住她的手,又將她的胳膊一托,臉靠過來含笑道:“本王就在你身邊,還想什麽想的如此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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