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斂春抓住這個,轉向蘭宗主和負陰君:“你們要看他如此兒戲?把我們當豬圈起來,跟小孩子過家家似的,這未免太可笑了。”  楚寒今:“你慌了?”  慕斂春:“我慌什麽?”  “你想讓雪刀與流明以自相殘殺結案,萬萬沒想到我會懷疑這是他殺,真正的凶手就在洞中,哪怕凶手不在這洞裏也還有殺人的痕跡!”  慕斂春臉色難看:“你到底在說什麽?”  “我在說什麽,進這洞裏一探便知。”  現在的情況妙就妙在,慕斂春不想讓他進山洞卻就毫無辦法。若是六宗之人完好無損,楚寒今和越臨未必是他們的對手。可問題就在於經過了這次六宗內鬥,死的死殘的殘,多少人身負重傷,已無法再對楚寒今造成致命威脅。  楚寒今想做什麽,再沒有人能攔得住。  楚寒今執意要進山洞,眾人何嚐不明白,待了半晌,負陰君先道:“既然如此,那就進洞裏找找真凶。”  慕斂春怒極:“倘若二宗的確是自相殘殺呢!”  眾人對視:“……這。”  慕斂春再喝:“倘若他倆隻是找個借口要把我們騙入洞中趕盡殺絕呢?”  “對啊,對啊。”  眾人恍然大悟,紛紛點頭。  “危言聳聽,”楚寒今冷笑道,“你不想讓我入山洞找人,無非是怕我找出白孤,不對嗎?”  慕斂春道:“我有什麽好怕的?楚寒今,你心好毒,你想害我,卻反栽贓於我。”  楚寒今:“我這是跟你學的,師兄。”  他倆互相指責,眾人簡直搞得糊塗了,實在也不知道該信誰。隻不過唯一的真實擺在跟前,那就是楚寒今和越臨勢強,他倆的反抗毫無用處,不配合隻會被永遠困在法陣當中。  負陰君重複道:“先查清楚流明和雪刀死亡的真相。”  說完,他原地坐下,將抱陽君放倒在地,雙手托於他後腦輸送起靈氣治療,閉目再不管眼前的事。  從那金籠雙生咒可得,凶手必在慕斂春與楚寒今之間,大家都乏了,不如讓他倆先辨出個是非。  眾人眼看負陰君鎮定坐下,自己更不是楚寒今的對手,便也在旁坐下。  楚寒今知道眾人所想,著手安排進入洞穴,先詢問流離道修士:“你們找到二宗屍體的地方在哪兒?可否帶路?”  修士:“請隨我來。”  楚寒今又轉向門派:“為了做個見證,請諸位宗門各派遣二人同往,在旁監察,以免到時候真相大白,卻再被有心人操縱顛倒。”  眾人雖然心有疑慮,但陸陸續續有人站起來,組成了隊列,道:“走吧!”  楚寒今客客氣氣:“師兄,請。”  慕斂春卻站在原地,毫無動作:“你想在這山洞裏找出殺人真凶,可找出了並不能洗白你天葬坑、風柳城、遇水城之罪,找不出,你也沒有損失。所以你為什麽一定要揪著進這山洞?害人之心,路人皆知,你們難道想不明白?竟然還敢跟著他進去!”  “也對啊……”  眾人聞言,又動搖了,停在腳步在洞口烏泱泱擠成一團。  楚寒今反笑道:“我隻想查清二宗死亡的真相,你卻推三阻四不讓我進去,難道裏麵痕跡沒清理完,此時正在加急毀壞?”  眾人一聽,又讚同:“對啊,再不加緊,恐怕殺人的跡象通通被抹去了!”  慕斂春看著這群人的動向,宛如一群烏合之眾,毫無用處,煩躁得厲害:“難道你們不怕進洞被他殺了?”  “也對……”人群中又有人點頭。  光想進個山洞便有這麽多阻撓,越臨實在不耐煩,摩挲著劍柄:“我想殺你們,舉手之間,還用得著特意進山???”  這話狂妄,眾人臉上露出忿忿不平之狀,卻好像又是事實,令人不知道怎麽反駁,終於有人說:“橫豎都是一死,不如一起進去,看看到底耍的什麽花樣。”  大局已定,楚寒今道:“師兄,你還有什麽借口?”  慕斂春臉色陰晴不定,在這場互相攻訐中他落了下風,半晌,拍了拍手,一臉恍然:“哦,我明白了,你二人其實隻是想殺了我吧?”  吵得如此激烈,無極宗宗主站了出來,道:“那我便同行,與慕宗主做個照應,洞內發生的一切我都會如實告知諸位。”  “好,那就謝過蘭宗主。”楚寒今朝她一拱手。  拱完手,道:“師兄,可以進去了嗎?”  慕斂春臉色一片漆黑,轉身走入了溶洞。  剛邁步進去,周身便被寒氣裹挾。洞中水流的滴答聲不斷,他們沿狹窄的通道往裏走,走了約莫一刻鍾左右,來到一塊石頭前,流離道修士說:“這裏便是我們發現二宗屍首的地方。”  地上血跡斑斑,尚未幹涸,被水潤濕了一片,看著觸目驚心。  楚寒今點了點頭,說:“知道了。”便繼續往前走,走了約一百步,見一條極細的天然石橋架在裂縫之中,另一頭有水潭,乃是山泉匯集而成。流離道修士查驗潭水後,說:“丹毒溶解於水,遇水揮發,此水中殘留著微弱的毒性,應該是在這個地方化的毒。”  楚寒今再從水潭往裏走,同樣走了約一百步,回來說:“水潭往外這一截腳印淩亂,像是被許多人慌亂踩踏過,而往裏走卻整整齊齊,看不到多少腳印,證明眾人發現中毒慌亂出洞應該在水潭附近。毒性進入身體需要一段時間,他們在這裏停留了。”  眾人點了點頭:“有道理。”  楚寒今仰麵觀望,此處洞穴內十分開闊,有數十丈,頭頂懸著鍾乳石,漆黑一片,但被燈光一照,可以看到石壁上巨大的縫隙。  楚寒今說:“這石頭裏可以藏人。如果搜查,不能輕易放過此處。”  說到這句話,越臨道:“我上去看看。”  他飛身而起,踩著峭壁上的石塊步步登臨,轉身到了一塊突起的石台,道:“這兒有腳印。”  高處的石台積滿細碎的灰塵,而落地時壓力大,便容易踩出腳印,再者地麵潮濕,而石台上幹燥,鞋底的水痕便會讓腳印加重。  楚寒今說:“看來他們去了上麵搜查。”  眾人雖然不解,但又點頭。  慕斂春冷眼旁觀:“你得出如此結論,又能查出什麽呢?”  他剛說完這句話,越臨聲音便來了:“石台上有裂縫,腳印往裂縫裏麵進去了。”  說到這句話,楚寒今眼眸微微抬了起來。  他想知道的正是這個。  按照慕斂春的挑撥離間之計,令六宗互相殘殺、或讓人誤以為他們在互相殘殺,必須以雪刀的丹毒毒死流明,流明的劍刺穿雪刀。他先前便猜測是慕斂春故意要了毒藥,遞給同夥的人毒傷雪刀,待兩人皆昏迷休克之後,又把僅剩的一枚毒藥拿走,還給慕斂春,這樣便能既殺了人,又脫身得清清白白。  而那枚毒藥如何運作?這洞中必然還有其他道路,可以來回走動。  楚寒今也踏上石台,道:“進去看看。”  事已至此,諸修士紛紛上前,沿著漆黑狹窄的道路走了進去。  入口較窄,聞到岩石潮濕的味道。走的距離不過數百步,眼前出現一道分岔,往左走,則出現在流明與雪刀屍體相臥的大石頂端,往右走,則出現在分岔洞口數步後石壁的縫隙高台。兩條道都十分隱蔽,極難看出來。  楚寒今麵向慕斂春:“你還有什麽想解釋的?”  慕斂春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你!”  楚寒今心口驟然湧起一股怒氣,“說了這麽多,你始終不承認,為何非要置我於死地!”  漆黑的洞穴內隻亮著眾人點燃的火把,慕斂春眼底的眸光隨著火影搖曳,眉眼間的陰影瞬息萬變,目光停留在楚寒今身上片刻後,移向別的地方:“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你為何要置遠山道於死地?”  “我幾時置遠山道於死地!”  慕斂春一字一句:“你既與魔頭勾結,還生下了孩子,做錯事就該老老實實承認,接受懲罰。可你現在卻百般誣陷我,要把我拖下水。遠山道沒有你能活,可遠山道沒了我,就什麽也沒有了。”  這句話眾人聽得雲裏霧裏,隻當二位師兄弟又在吵架,可這話裏的意思,楚寒今卻是再清楚不過,再明白不過。  慕斂春怨恨他。  怨他為什麽不頂了罪,至少保住遠山道的名聲,而追根問底,如果把慕斂春也搞得身敗名裂,他楚寒今名聲又駁不回來,頂梁柱二宗淪為笑話,被誅殺滅道,遠山道才是真正的活無可活,再無一天好日子。  楚寒今手執長劍,閉上了眼:“你說的罪孽,我從未犯下。與越臨結為道侶生下孩子,也不是罪過。恰恰相反,你挑撥六宗,試圖讓戰火重焚,這才是真正的罪無可赦。”  “什麽?”  眾人紛紛睜大眼,驚訝地對著目光,十分詫異。  慕斂春哦了一聲,也一副新鮮的樣子,說:“此話怎講呢?”  楚寒今語氣意冷至極:“不要再抵賴。”  “何來抵賴?”慕斂春說,“我想知道你拚盡全力將過錯推到我身上是為了什麽?為了挽回你高潔的名聲?為了你和越臨下半輩子繼續做夫妻?還是為了你的那個小孩兒?”  他聲音低了下去,神色鎮定平靜,可楚寒今怎麽聽不出來他借這些話在向自己討問理由。  高潔名聲,比遠山道的未來重要嗎?  與越臨做夫妻,比遠山道的未來重要嗎?  楚昭陽,比遠山道的未來重要嗎?  不對,根本就不對。  楚寒今說:“你以為我做這些都是為了自己?錯了,我非證清白,而是阻止你毒策達成,阻止接下來的伏屍百萬,血流成河。遠山道正宮內供奉的第一塊牌匾書寫著道義,建門四百年,照亮牌匾的明燈從未斷過。父親當年說,燈火不滅,遠山道不滅。到現在,你我成了為明燈添香油的人。從前數百年沒滅過,現在,我也不會讓火滅在你手裏。”  聲音平緩,在洞穴內緩緩流動。  響起慕斂春的低音:“是嗎?”  “師兄。”楚寒今叫他。  慕斂春抬起頭。  楚寒今一聲裏,蘊著幾十年的情誼,也有無盡的遺憾:“這次是你錯了。”  慕斂春沉默無言,雙袖後背,掃視著四處。  楚寒今忍不住再道:“這洞穴不會更深,藏在裏麵的人馬上能揪出來,你還要繼續硬撐?”  這是死結,慕斂春沒有退路了。  可慕斂春沒有說話,而是在原地來來回回地走著,走了好幾步,抬手輕輕拍了拍額頭,邊重複:“師尊曾說:燈火不滅,遠山道不滅。數百年沒斷過,不會讓火斷於我手。”  “燈火不滅,遠山道不滅。”  “燈火……”  他拍著額頭,走來走去,無極道宗主臉上出現詫異之色,道:“慕宗主,你……”  慕斂春緩緩抬起了頭,笑了笑,眉梢微微一挑,顯得俊朗又有幾分苦悲:“師弟啊師弟……”  楚寒今往前一步:“師兄。”  “你說這火,到底是什麽呢?”慕斂春問,“師尊讓我們供奉的火,到底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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