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叫借力打力。  楚寒今頭隱約有些疼了。  叛逃修士采取的這一招堪稱毒辣。首先,遇水城雖身處邊塞荒漠,城中正道修士與墮魔修士魚龍混雜,治理荒廢,但名義上仍是榮枯道下轄的守城,屬於為正道所統攝的區域,鎮守修士也是當地名正言順的父母官。  試想,如果一個職責便是保護百姓的修士,卻為了爭奪城池的占有權,故意殺害百姓以栽贓構陷對手,何其可笑荒謬?  表麵偽善,內裏肮髒,與正道口口聲聲的宣傳截然不同,想想就讓人惡心透頂。  一旦傳播開來,榮枯道名聲恐怕更要毀於一旦。  “蠢材,自作聰明。”饒是楚寒今言辭文雅,此時也忍不住歎息。  “狗咬狗,沒一個好東西。”越臨說。“這場叛逃修士和鎮守修士的角力中,隻有被當成籌碼的百姓最無辜。所有人口口聲聲都是庇護他們,但真要興事,第一個拿他們開刀。”  神仙打架,百姓遭殃。  楚寒今拿起桌上的佩劍,眼神陰鬱:“走吧,能救一個是一個。”  他們現在要保護的人,正是隔壁院子的盧少爺。  這場爭端此刻的風暴中心。  倘若盧少爺不死,事情便有轉圜的餘地。  越臨抱起了球球,球球有點兒懵逼,呆呆地望著越臨,好像在說:爹爹我們去哪裏呀?  越臨刮刮他的鼻尖,懶洋洋道:“吃席。”  “……”  球球點頭,輕輕喔了一聲。  他們走到了隔壁的院子,盧少爺被人簇擁著,已回來了。他額頭佩著一條白色的孝布,寫了“報仇雪恨”四個字,此時臉色蒼白,跪在父親的棺材麵前。  “嗨呀!他們根本不見客!無論我們在外麵怎麽拍門,吵鬧,就是不應聲不回答,這是他媽的裝死等風頭過去呢!”有人一拳拍在桌上。  跟楚寒今猜測的一致。  叛逃修士肯定裝死。  越臨替球球從桌上拿了個供果,放到他白嫩的手心,走到楚寒今背後:“鎮守修士也沒那麽囂張,並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殺人,這盧少爺還全須全尾地回來了。”  楚寒今垂頭,見球球捧著供奉死者的水果,剛覺得不合適,但球球已經啃了一口,似乎覺得很好吃,小口小口咬著,粉嫩的唇角溢出了果汁。  “……”算了。  小孩子開心就好。  楚寒今摸摸他的腦袋,譴責地瞪了一眼越臨,重新環視這座靈堂。  花圈堆積在大廳,紙人左右排列,氣氛十分詭異。  盧少爺披麻戴孝,跪地不起。  不用說,他肯定要死。  “如果鎮守修士想把殺人的事鬧大,徹底誣陷,一定會取他的性命。”  楚寒今抬頭望了望逐漸陰沉的天色,時辰開始晚了。  “如果不是白天,那就是夜晚。”第75章 75  “那我們在這兒待到晚上?”越臨問他。  楚寒今左右看了看,說:“別人做法事,我們就這麽站著看,似乎也有些奇怪。”  正好,有人喊:“盧老爺的棺材要挪個地兒,哪位兄弟過來幫幫忙?”  越臨看了一眼,上前搭了個把手,挪完棺材後,被管事的握住手連連感謝:“辛苦了辛苦了,留下來吃頓宵夜吧?”  小戶人家請不起幫傭,家裏出了事,過來幫忙的都是左鄰右舍,自然要請他們留下吃頓飯。  這樣就能名正言順待到晚上。  楚寒今心中了然,掃視左右後邁步走入靈堂。這兩天死的人太多,城裏的道士忙不過來,隻有一位道童在敲鑼念經,滿頭大汗。  道童抬頭,看見白衣飄飄的楚寒今走近,單手還牽著一個小孩兒,正有些疑惑,楚寒今說:“在下是修士,來幫忙為盧老爺誦咒祈福。”  道童連忙點點頭:“請坐請坐!”  道修不分家,修士比道士還要高級更多,楚寒今對著道童一笑,春風拂麵。便嫻熟地翻開了經文,手執靈器撥弄,閉上了眼默默誦讀經文。  越臨在院子裏打雜,袖子紮在手臂,剛趕了兩頭羊進圈,發縷貼在了耳鬢,渾身充斥著勞作之後熱騰騰的氣息。他走近,手裏不知道拿著什麽,往楚昭陽嘴裏塞。  楚昭陽一口咬進去,覺得好甜,便抬手扒拉他的手指,從掌心翻出幾顆蜜棗。  “天要黑了。”越臨說。  “有什麽異常嗎?”楚寒今想問有沒有可疑人等出現。  畢竟,如果真要殺盧少爺,再怎麽也得過來踩踩點。  越臨搖頭,有人喊:“越子,過來幫忙抬抬紙錢。”  語氣十分熟稔,顯然一下午跟他關係還混的不錯了。越臨將最後一顆棗送到楚昭陽嘴裏,拍了拍手:“我先過去了。”  “……”  楚寒今垂眼,手指覆上紙張翻到下一頁。  到傍晚時,盧少爺果然拉住他:“仙爺為家父祈福了一下午,也留下來吃頓飯吧?”  合情合理,楚寒今點頭:“那就打擾了。”  晚餐吃的不算豪華,但也算豐盛。在院子裏擺了幾張桌子,越臨跟楚寒今坐在一排,楚昭陽墊著腳快爬到桌上去了,屢屢被抱下來。  楚寒今剛往他嘴裏送了塊肉,餘光裏的牆頭上,倏忽閃過一道漆黑的身影。  楚寒今停下筷子,側頭,越臨端著酒杯,不出意料和他對視。  ——有人來了。  其他人不似他倆敏銳,都在吃飯,盧少爺不住道謝:“謝謝各位,謝謝各位,沒有各位的幫助,今天真要忙不過來了!”  在桌麵之下,越臨跟楚寒今碰了碰手指。楚寒今道:“一會兒抓現行吧。”  越臨垂眼,也默不作聲點了點頭。  “各位,今天的事情差不多忙完了,辛苦大家一整天,該回去休息就回去休息吧。”盧少爺舉起一杯酒。  有人說:“你也休息!我看自從老盧出事,你都幾天幾夜沒合眼了,不要太難為自己。”  盧少爺苦笑:“我不能休息,今晚,還得給父親守靈。放心,我沒事兒的。”  左右的人點了點頭,都是親朋好友和一條街的街坊鄰居,吃完飯,其他人也在盧少爺的靈堂前坐了坐,但隨著夜色加深,紛紛起行離開了。  盧少爺一一送客,回院子裏看見楚寒今和越臨:“二位也回去休息吧?辛苦一天了,餘下的事我能應付得來。”  楚寒今找了個借口:“夜間誦咒,亦不能停。那位道童去休息,那就由在下來持咒好了。”  “這,未免太麻煩您……”  楚寒今眉眼仙姿,很有說服力,他便重重點了點頭:“謝謝仙爺。”  “不用謝,尊父出租院落,暫時收容在下和道侶,也還未曾答謝。”客氣一番後,楚寒今坐回了靈堂前,念咒誦讀。  盧少爺特意端來了茶水,禮節十分周全。  越臨便跟著在旁邊坐下。他懷裏抱著楚昭陽,小孩兒不能熬夜,趴在他懷裏兩手捏緊衣裳,很快就呼呼大睡過去。  夜深人靜,隻有法器時不時敲擊的響聲。  盧少爺跪在靈前,不間斷往銅盆裏燒紙錢。到子時,銅盆裏漆黑的餘燼突然騰起一股明火,躥得老高。  情形詭異,盧少爺臉色惶然,連忙磕頭:“父親,父親!是孩兒的錯,孩兒沒能給你報仇!”  他接二連三地磕頭,楚寒今看了一眼越臨。  越臨明白楚寒今的意思,將球球輕輕放到椅子裏。  圍牆上響起了烏鴉的叫聲,一團黑影停留,穿著長衣,像極了棺材裏的壽衣。盧少爺怔怔地看著圍牆上的黑影,喊:“是父親嗎?”  對方靜默不語。  氣氛十分詭異。  盧少爺得不到回應,被悲傷攝住了心魂,大步朝著黑影跑去。  黑影落到了地上,確實是穿著壽衣的人無疑,臉上籠罩著一層一層的黑氣。換作平時肯定有人大呼鬧鬼,可這盧少爺不懼神怪,膽子大,對著影子磕了幾個頭:“父親,你是不是想告訴我凶手是誰?”  黑影往門外走。  盧少爺站起身跟了上去,因跪得太久膝蓋軟跌了一跤,步伐跌跌撞撞。  楚寒今剛出聲提醒:“公子。”拿起桌上的佩劍準備追上去,牆頭卻又閃過另一道身影,似乎埋伏了挺久,發出一聲很淺的氣息。  此人非常隱蔽,楚寒今注意到了,那壽衣幻影卻完全沒有注意到,依然裝神弄鬼大步朝門外飄去。  不是他的同夥?  那這人是誰?  叛逃修士?  來不及細想,盧少爺跑得很快,頃刻間跑到了門口的照壁之後。  視野短暫被遮掩,楚寒今剛出門,聽到一聲慘叫:“啊——”  飛奔出去,黑影亮著一把雪白的尖刀,正要往盧少爺脖子處割。楚寒今的劍飛快釘過去,將對方兵器打落,鏗鏘一聲。  對方愣了兩秒,注目楚寒今。  楚寒今拈起一個擒賊的法決,對方立刻明白楚寒今是修士,驟然間劍光大盛,對撞的法決映亮了街道。  對方目的是殺盧少爺,同時不能暴露自己,此時劍法找找狠毒。楚寒今擋掉他好幾個殺招,單手扼他手腕,送出聲音:“你還不停下來!”  這一聲,讓這人手腳一頓,呆在原地。  與此同時,角落響起動靜:“殺人凶手抓到了!”  一個中氣十足的低音。那牆上的黑影跳了下來,將偽裝一扯,黑衣飄飄,赫然是城內叛逃修士的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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