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爸爸正坐在小板凳上摘菜,見兔子媽媽進來忙問:“老婆,你感覺好點沒?還吐不吐了?”


    兔子媽媽氣哼哼地站到灶台前,手裏緊緊攥著蒙嘴的布既不看他也不說話。


    兔子爸爸看出媳婦不高興,討好地問:“菜要是摘完了,還要我幹點啥?”


    兔子媽媽乜了他一眼,話裏滿是酸味:“你那眼睛裏還能裝著活兒啊?你那眼睛裏淨是美女啦!你還能看見別的?”


    兔子爸爸睜大眼睛看著她驚訝地問:“美女?誰呀?”


    “裝!你就裝吧!看你那色迷迷的樣子吧!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老不正經!”兔子媽媽一想他當時的那個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


    兔子爸爸這才恍然大悟,“你說……”說著指指外麵,小聲說:“她呀?哎呀,你可真行,我看她是覺得奇怪,胡鬧不是孤兒嗎?怎麽又跑出個媽媽呢?要不是她們長得像,我還真的不敢相信。”


    “哼,我看你是春心萌動了,兩眼直發光。”兔子媽媽氣得將手裏的布狠狠摔到了灶台上。


    兔子爸爸知道老婆這是醋意大發了。他低聲下氣地說:“我的祖奶奶,就你這一個我都忙活不明白呢,我還有什麽春心哪,我的心早就一片荒蕪啦!啊,不是,我的心隻有你一個。”說著用手比了比心,“哎,你說,就那麽一小塊地方,裝了你還有這幾個孩子,歐對,馬上又要添一個了,我哪還有地方裝別人呐?你可別冤枉好人呐!”


    兔子媽媽見老公急得直冒汗,心裏好受了些,剜了他一眼,就拿盆去米缸裏舀米,米缸在兔子爸爸身後靠牆的地方。舀完米,回身見兔子爸爸正在低頭認真地摘菜。


    看到老公那背影那一刻兔子媽媽忽然很生氣:自己氣成這樣他竟然還四平八穩地坐著,憑什麽?她越想越氣,抬腳衝他坐著的小板凳踢去。


    小板凳被踢走,兔子爸爸冷不防一下坐到地上,差點仰倒,一時間手忙腳亂。看到他狼狽的樣子,兔子媽媽捂著嘴笑彎了腰。


    兔子爸爸恨恨地站起來,揉著摔疼的屁股,見媳婦笑成那樣,知道她不生氣了,無奈地跟著笑了。


    正在這時胡蘿卜他們回來了,兔子夫婦聽見了馬上走出來。


    胡蘿卜拉著胡鬧來到胡鬧媽媽麵前,胡鬧媽媽放下水杯,含著眼淚慢慢站起來,上下打量著胡鬧,嘴唇哆嗦著說:“胡鬧,媽媽來找你了,兒子,你讓我找得好苦啊。”說完,大顆大顆的淚珠滾滾滑落。


    胡鬧倔強地站在原地,低著頭一言不發,大家看不到他的表情,隻看到他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樣不斷地落下來。


    胡蘿卜的眼睛也濕潤了,他轉過頭對胡鬧媽媽說:“阿姨,我是胡鬧最好的朋友,我們就像兄弟一樣。我知道,他雖然嘴上不說,但是他真的很想你。”說著把胡鬧一下拽到胡鬧媽媽跟前。


    胡鬧媽媽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兒子失聲痛哭。


    兔子媽媽見了,馬上也跟著抹眼淚。


    兔子爸爸輕輕地說:“老婆,你別太難過了,小心身子。”


    兔子剜了他一眼,似乎在嗔怪他虛假的關心,可心裏還是很甜蜜的。


    在大家的勸慰下,胡鬧媽媽拉著還在低聲抽泣的胡鬧坐下了。


    胡蘿卜對胡鬧媽媽能找到胡鬧感到好奇,“阿姨,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胡鬧媽媽吸了口氣,擦著眼睛說:“胡鬧走了以後,我帶著那孩子去醫院看病,還好沒傷到腦子,隻是需要縫針。孩子的家長不依不饒的,我就賠了些錢。等這些事兒都了結了,我才開始找胡鬧。剛開始看不懂他給我寫的信,後來有一天看見別人吃棗才突然明白是什麽意思。他不讓我去找他,可是他是我的唯一的兒子、唯一的親人,我怎麽能失去他呢?我就辭了工作,開始到處找他,找有林子的地方。可是到哪兒都沒有他的消息,希望越來越渺茫了。就在我已經絕望的時候,我找到了快活林,在那兒,我遇到一個長得很凶惡的男人。那男人告訴我,說我家孩子有可能在這個村子上學。我就抱著一絲希望過來了。來之前我重新打扮了一下,想著如果這次再找不到他,我就不想活著了:沒有胡鬧,我就什麽都沒有了,我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勇氣和希望了,……可是,沒想到我真的找到他了、找到了!”說到這兒,胡鬧媽媽又哭了起來。


    “可是媽媽,你為什麽要這麽打扮自己?你看誰家媽媽這樣打扮自己呀?”胡鬧哭著說出自己一直以來的疑惑和不解。


    胡鬧媽媽愣了一下,她沒想到胡鬧離家出走竟然是因為這個,於是含著眼淚解釋:“你爸爸生病的時欠了很多錢,媽媽得還債呀。媽媽白天去服裝店上班,下班了兼職賣化妝品,這樣打扮是工作需要啊!我沒有別的工作技能,又沒文化,隻能打工掙錢啊!”說到這兒她羞赧地看向兔子媽媽,“這些衣服和首飾都是廉價的地攤貨,我是不可能把錢花在自己身上的。原本我已經還完債,還攢了點錢準備供胡鬧上學……可是現在,我又一無所有了。”


    胡鬧這才明白是自己誤會媽媽了,他一把抱住媽媽,哭喊著:“媽媽,我錯怪你了,你別扔下我,我可想你了,嗚嗚,媽媽……”娘兩個又抱頭痛哭。


    等兩人平複下來,兔子媽媽問胡鬧媽媽:“那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哪?”


    胡鬧媽媽有些茫然,“沒想過啊,因為我根本沒想到會找到胡鬧。如今他在這兒上學,我得盡快找個工作掙錢供他讀書。可是農村的活兒我、我不太懂啊,這兒有賣化妝品的商店沒有?”


    屋子裏一片靜默。


    胡蘿卜心說:這小山村連商店都沒有還能有化妝品店?就是有的話誰買呀?難道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下地幹農活去嗎?給誰看哪?莊稼還是土地呀?


    兔子爸爸開口打破了僵局,“這個以後再說,你先住下來……”


    話剛說到這兒,兔子媽媽狠狠擰了他一把,兔子爸爸疼得一激靈,立刻反應過來,馬上轉移話題:“呃,先吃飯吧,胡鬧,你先領媽媽去洗洗臉。”


    胡鬧領媽媽去洗臉,蘑菇和胡蘿卜回屋,凱路和二蛋見暫時沒什麽事兒就先回家去了。


    兔子爸爸跟著老婆進了廚房,兔子媽媽把門‘呯’地一關,眯著眼睛大吼:“應德旺,你行啊你?賊心不死啊?你還想一妻一妾、一王兩2、一個茶壺配兩茶杯呀啊?再多一個免費兒子,你想得挺美呀?瞅你那賤樣吧?!”


    兔子爸爸臉已經完全龜裂了,他慌亂地小聲辯解:“又怎麽啦?我不就說了聲讓她住下嗎?你說他們現在孤兒寡母的,又沒有錢,能去哪?我就不信,你一會兒能把他們攆出去?”


    兔子媽媽叉著腰問:“那你說,讓她住哪?住哪?哪還有房間給她住?也對,還有一個房間。”


    兔子爸爸仔細想想發現的確沒地方了,可聽媳婦說還有房間,便好奇地問:“哪呀?”


    兔子媽媽陰陽怪氣地說:“你的臥房呀!你和她一屋,我和蘑菇擠一個小床去。我讓賢!怎麽樣,驚喜不?”


    兔子爸爸手握著下巴仰頭想了想,小聲嘀咕:“哎呀,跟別人睡我也不習慣呀!也不知道我睡覺老不老實?打不打呼嚕?……”


    話還沒說完,兔子媽媽“嗷”地一聲就撲了上去,“你個臭不要臉的,你還真想跟她睡呀?你瞅你那個禿瓢吧,一共沒幾根毛,還想搞外遇,我讓你花心!我跟你拚啦!”伸手就要撓花老公的臉。


    兔子爸爸嚇得直躲,“哎哎哎,跟你開玩笑呢,哎喲!”兔子媽媽的攻勢顯然很凶猛,兔子爸爸躲閃不及,把捂著腦袋的胳膊拿下來一看,竟然被媳婦抓了兩道血淋淋的口子。


    兔子爸爸瞅了瞅強裝鎮定的媳婦搖著頭揶揄:“幸虧我反應快,不然我就破相了,就不帥啦,還怎麽吸引茶杯呀?”


    見媳婦還要動怒,兔子爸爸忙說:“你說,連你都嫌棄我,哪會有茶杯喜歡我呀?也就你這個不開眼地歪把兒胖茶杯喜歡我這個豁嘴兒老茶壺吧!”


    兔子媽媽聽了老公的自嘲心裏這才舒坦一些,可嘴上還不饒人,學著兔子爸爸的口吻說:“瞅你那賤嗖嗖的樣兒吧,還‘這個以後再說,先吃飯吧?’你這樣柔聲細語地跟我講過話嗎?還讓她去洗洗臉,還想讓她再打扮打扮哪?”


    兔子爸爸急得直抓頭,“哎呀,我啥時候像你那樣掐著嗓子說話啦?簡直太惡心啦!你說當時她哭成那樣,臉都花了,你忍心看著她出醜啊?你要敢說當時她漂亮,那你就是成心跟我找茬!”


    看到老公急成這樣,兔子媽媽知道他說的是實情,但還是“哼”了一聲把身子轉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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