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胡蘿卜一反常態地悶悶不樂。


    二蛋看他反常,就問他:“這又是咋嘀啦?咋像個蔫巴茄子似地尼?”


    胡蘿卜歎口氣,抬頭看天,“唉,心裏不得勁兒。”


    “到底咋了?”胡鬧問。


    “就是漢克斯老師。我本來可崇拜他了,在我的心裏他是那樣高大完美、無所畏懼。可是他、他竟然怕針,怕到能暈過去。最讓我難過的是,我還看到了他的屁股……”胡蘿卜越說越萎靡。


    沒人說話,眾人似乎都有相同的感覺。


    靜默中浩宇說話了:“人無完人,誰還沒有些短處呢?再說怕針也不是什麽缺點啊!”


    胡蘿卜回頭白了他一眼,心說你這麽說把我的本意都給弄錯了,急忙解釋:“我就隨口說了一句感觸,又不是嫌棄他。”


    “那是什麽?”田橙不明白了。


    “是……”胡蘿卜歪著腦袋想了半天也沒想出詞兒來,還是浩宇接了一句,“不是失望那就是遺憾吧?”


    “對、是遺憾,但我還是喜歡他。”胡蘿卜認真地說。


    “這就得了,既然喜歡還在意他怕針、露屁股啥嘀嘎哈?”二蛋撫慰地拍拍胡蘿卜。


    胡鬧瞥了胡蘿卜一眼,“閑的。”


    胡蘿卜歪頭看他,“你嫉妒啦?”


    胡鬧沒搭理他,看樣子這是嫉妒了。


    胡蘿卜立刻笑了:“在我心目中你是不一樣的存在,唄和他比啊。”


    胡鬧心想:還以為這家夥得遺憾一陣子呢,沒想到就一陣風的功夫就恢複本性了。於是斥了他一句:“邊兒去!”


    一行人嘻嘻哈哈地說笑著走回學校。


    靈魂的雙胞胎剛坐下,蘑菇捂著鼻子喊了聲:“哎呀!這是什麽味兒啊?臭死了!”


    胡蘿卜低頭看看,自己身上果然有漢克斯老師的嘔吐物。


    他轉身懟蘑菇:“你咋那麽多事兒呢?這是老師吐的,大壯和大雨身上都有,你看星星和白妞姐妹誰嫌棄了?就你鼻子好使?別人鼻子都是擺設啊?”


    蘑菇回頭一瞧,看到大雨脫下了弄髒的上衣,疊好放到課桌裏,隻穿著裏麵的背心;大壯像什麽都沒發生似的拿著一袋小食品看。他們周圍的幾個女孩兒都坐著等著上課,並沒有露出嫌棄的表情。


    蘑菇倉皇地轉回身子,直接把頭低下了。


    見老師還沒來,女孩子們開始詢問就近的男孩子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男孩子們耐心地講述著老師的病情和當時的狀況。


    嘈雜的聲音震得胡蘿卜耳朵嗡嗡作響。他皺著眉問胡鬧:“說話聲咋這麽大呢?”


    胡鬧說:“兩個女人的說話聲頂二十隻青蛙的叫聲。”


    胡蘿卜回頭確認一下,果真,每個女孩的嘴巴都在一張一合,就連平時不多言多語的黑妞也在和身後的大壯說話。


    好容易漸漸靜下來了,胡蘿卜又往後瞅瞅然後對胡鬧說:“十隻青蛙來了。”


    胡鬧回頭一看,原來是林老師正往這邊走,於是了然地笑了。


    二蛋不明所以,一看是林老師,以為是靈魂雙胞胎又淘氣了,於是就悄悄問:“啥時起嘀外號?有啥典故?”


    靈魂的雙胞胎不約而同地悶笑起來。


    二蛋更好奇了,緊著問:“咋回事兒,笑啥尼?不告訴我不夠意思啊!”


    胡蘿卜故作神秘,擺著手說:“不可說、不可說!”


    二蛋生氣了,大聲說:“不說絕交!”


    胡蘿卜看到林老師已經走到講台那了,小聲說:“一天天的氣性還挺大,下課地、下課告訴你。”


    二蛋不滿地“哼”了一聲把臉轉了過去。


    課間時分,二蛋起身揚著頭作勢往後邊走,胡蘿卜一把拉住他,二蛋故意板著臉說:“嘎哈拉拉扯扯嘀?……”


    胡蘿卜揪過他耳朵開始小聲講,二蛋齜牙咧嘴地聽著,聽明白以後想了一下,問胡蘿卜:“那郝老師頂多少隻呀?”


    胡蘿卜認真地想了想,然後鄭重地確認:“得一百隻。”


    郝老師的大嗓門兒可不像一百隻青蛙一起叫那麽大聲麽?


    二蛋哈哈大笑,胡蘿卜也跟著笑起來。


    胡鬧走過來拍拍胡蘿卜,告訴他一個沉痛的消息:“你不要高興了,你崇拜的人今天可能爬不起來了,所以今天沒有體育課了。”


    胡蘿卜揚著笑容的臉瞬間耷拉下來,連個緩衝都沒有,把二蛋嚇了一跳,摸摸他的臉,奇怪地問:“你這臉是彈簧裝地呀?咋一下就變了?”


    胡蘿卜眼珠轉了轉問他們:“你們說漢克斯老師能不能突然出現在我們麵前?生龍活虎地來給我們上課?”


    二蛋像看傻子似地看著他,胡鬧直接說:“做夢吧!”


    白菜在後邊悠悠地來了句:“漢克斯老師肯定爬不起來了,他要是有力氣的話能讓山爺爺給他打針嗎?”


    蘿卜:“就是啊。”


    胡蘿卜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就憑漢克斯老師的力氣,如果他生龍活虎的話,一屋子的人也壓製不住他呀。


    胡蘿卜覺得自己的確有點異想天開,又因為不能上體育課而大感失望。


    他忽然舉起雙手,悲愴地仰天大吼:“老師,連生蘑菇你都吃,你說你咋那麽饞呢?”


    天空忽然間響了一聲雷,胡蘿卜嚇得縮縮脖子,一邊向天作揖,一邊嘴裏喃喃:“看來不能在背後說老師壞話啊,要被雷劈啊!我收回啊、我收回。”


    不一會兒,哎呀施施然來上課了。


    胡鬧悄悄對胡蘿卜說:“看來漢克斯老師沒什麽事了,校長的腳步又恢複原來的穩健了。”


    胡蘿卜點點頭,雖然為漢克斯老師病情穩定感到高興,卻還是因為不能上體育而備感失落。


    下課了,哎呀留好作業,讓大雨和大壯下午接著補課,然後拿著齊上來的作業本走了。


    大家正收拾書包,胡蘿卜忽然想起早晨田橙說的“鍋子”,就問二蛋:“哎,二蛋呀,你吃過 ‘鍋子’沒?”。


    二蛋搖搖頭,“我吃過酸菜燉粉條、鐵鍋烀餅,還有亂燉,沒吃過啥‘鍋子’。”


    胡蘿卜咽了下口水,琢磨了一下說:“不行,我得回家問問我媽會不會做。”回身喊胡鬧,“哎,走著。”


    大雨回到家,讓大壯把衣服脫下來,他把兩件髒衣服放進盆裏端到院裏洗。


    熊貓媽媽見了急急地奔出來問:“怎麽了?衣服弄髒啦?”


    凱路跟在後邊說:“漢克斯老師吃了毒蘑菇,大雨和大壯去扶他時,老師吐到他們身上了。”


    熊貓媽媽忙問:“老師現在怎麽樣了?”


    “山爺爺給催吐了,也打針了,應該沒事了。”


    熊貓媽媽這才放心,走過去搶大雨手裏的衣服,大雨不依,“都是吐的髒東西,還有味兒,不好洗……我能洗!”


    熊貓媽媽用手格開他,嗔怪地說:“一個孩子洗什麽洗?有我呢,能讓你洗嗎?有體力活你再幹,去洗洗手臉、換件衣服,馬上吃飯了。”說完把盆放到窗下,然後拉著大雨的胳膊進屋。


    吃了飯,大雨和大壯兩人依舊去補課。


    走在路上,大雨一直琢磨著能為家裏做點什麽。


    雖然來凱路家才三天,他已經感覺自己掉到了福窩裏:凱路待他親如兄弟;熊貓媽媽更是沒話說,對他比凱路還要好。他覺得這一切好得太不真實了,老是感覺隨時就會失去。所以凱路母子對他越好,他越不知道該如何報答這份恩情。


    忽然想起熊貓媽媽那晚隨口說沒有魚的事兒,大雨靈機一動,不如去逮幾條魚,自己也能為家裏出力啦!於是對大壯說:“如果你補完課發現我沒在,就去村後的河邊找我。”


    大壯雖然憨厚但是不傻,聽大雨說要去河邊立刻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你要幹啥去?那裏不讓去,你不知道啊?”


    大雨淡定地說:“我去捉點魚,沒事,我遊泳特別厲害,放心吧,不會出事兒的,我有這本事。”


    大壯有點猶豫,“要是大姨知道了……”


    “有我呢,怕啥?”看大壯一副膽小的樣子,大雨又問他:“你想不想吃魚?”大壯聽到吃魚兩個字立刻妥協了。


    大壯補完課,到另一個老師那去找大雨,大雨果然沒在,於是一個人慢悠悠地往村後走。


    到了河邊沒看見大雨,大壯順著河道往遠處走。走了一段路,水勢漸緩,大雨赤著上身從水裏浮上來,揚手將一條大魚扔到岸上。


    大壯這才發現岸上已經有兩條魚了,還在那撲騰著。


    大壯走過去問:“水涼不?”


    大雨抹了一下臉上的水說:“還行,這會兒水有點涼了,不過還能忍受。”


    大壯勸他收手:“三條魚夠了,咱們回去吧。”


    大雨看看岸上的魚說:“家裏人多,不夠吃,再捉一條吧。”說完活動活動身體,往河裏看了看,瞅準了又跳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大壯才看見大雨雙手抱了條大魚從水裏冒出來。


    等大雨爬上岸,大壯對他說:“也沒帶個裝魚的東西,怎麽拿回去呀?”


    大雨四下看看,在河邊找了幾棵堅韌的草,扯掉葉子,從魚腮裏穿進去從嘴裏拉出來。


    大壯讚歎:“你可真厲害,這你都會?”


    大雨邊穿魚邊對大壯說:“你要是沒有吃的,餓上幾頓,你就什麽都會了。”


    大壯聽到餓字一咧嘴,心說:還幾頓?一頓我都受不了!得了,我還是別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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