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林子,三組人分開了去摘各自需要的果子。


    星星果味道酸,因為沒人摘,小小的果子密密層層地長滿了枝頭,真像星星一樣。


    二蛋整枝整枝地折下來往下扔,凱路接住遞給大壯,大壯坐在樹下一點點的從枝條上往下摘小果子。


    摘了一會兒,大壯的饞勁兒上來了,忍不住想嚐嚐,於是拿了幾顆果子就往嘴裏送,剛嚼一下,臉酸得皺起來,像包子褶似的。


    凱路看到大壯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


    大壯雖然酸出了眼淚,卻頑強地把星星果咽了下去。他擦擦酸出來的眼淚說:“好酸啊!這麽酸的果子能吃嗎?”


    “星星果不是用來吃的,是做罐頭用的。媽媽做的罐頭可好吃了,酸酸甜甜的包你愛吃。”凱路笑著解釋。


    大壯想到熊貓媽媽的廚藝,笑著點點頭,這回再不吃了,全神貫注地摘果子。


    摘了滿滿兩籃果子,三個孩子坐在樹下一邊休息一邊等著那兩組人。


    不一會兒,胡蘿卜和胡鬧拎著一籃水果從林子深處走出來,看到凱路他們剛要說話,就聽一個低沉的聲音說:“哎!小孩兒,過來!對,說你呢!”


    胡蘿卜一抬頭,發現一棵矮樹的樹杈上坐著一個小狼,看年齡比自己稍大點兒。他一條腿垂下,一條腿斜踩在樹杈上,手搭在踩著樹杈的那條腿上,正眼神陰鬱地盯著自己。。


    小狼衣衫破舊、頭發散亂,似乎好長時間沒洗澡、沒換過衣服了。他額頭到眼角有一道深深的疤痕,這疤痕再加上他陰冷的眼神看上去非常凶惡。


    胡蘿卜嚇了一跳,這個小狼他從沒見過,不知道他為什麽喊自己過去,雖然害怕,還是開口問:“幹什麽?”


    “讓你過來就過來,哪那麽多廢話?”小狼語氣狂妄、眼神凶惡,胡蘿卜不由自主地慢慢朝他走過去。


    “把果子放下。”小狼的語氣依然霸道而狠厲。


    胡蘿卜雖然被他的氣勢震懾,卻有些不甘心,驚駭地問:“憑、憑什麽啊?”


    小狼縱身跳下來,兩步就走到胡蘿卜麵前,眯著眼睛看向他,語氣不善:“你說呢?”


    胡蘿卜嚇得後退兩步,倉促地看了一眼站在身後的幾個孩子,還是辯解說:“這、這是我們采的,憑什麽給你?”


    小狼一步一步逼近,手慢慢抬起來,在胡蘿卜麵前狠狠地握成了拳。


    胡蘿卜一步一步地後退著,看到小狼手上的傷疤,胡蘿卜下意識地縮了一下頭。


    凱路、胡鬧、二蛋和大壯急忙走過來。


    小狼環顧一圈笑了。隻不過他的笑容陰森、眼神冰冷,“怎麽?想一起上麽?”


    凱路知道他不是本村人,以為他不知道村裏的規矩,忙說:“林子裏的果子有的是,你可以自己采啊,為什麽要搶我們的?”


    小狼慢慢抬頭看向凱路,凶狠地說:“你在教育我嗎?你算什麽東西?整個林子都是我的,你們摘了果子就不行!”


    凱路心跳得厲害。自從他當了班長以後,大膽管理,贏得了老師的喜愛和同學們的尊重。於是他重拾自信,甚至連結巴的毛病都沒有了。可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麽,那個叫膽怯的東西重新在心裏滋長出來了。


    凱路左右看看,發現夥伴們都在看著自己,目光裏滿是信賴。凱路覺得作為班幹部,自己必須勇敢起來。所以他雖然有些膽怯,還是鼓起勇氣大聲說:“林子怎麽會是你的?你連這個村子的人都不是,有什麽權利要我們的果子?”


    “需要我證明一下嗎?”小狼又向凱路走過來。


    大壯忽然嘟囔了一句,“這不是欺負人嗎?”


    小狼挑眉看向大壯,不屑地說:“呦,這還有個傻大個呢?怎麽,想試試我的拳頭有多硬嗎?”說到這兒他轉身走向一棵小樹,突然揮拳狠狠地向樹幹砸去。


    “呯”的一聲,樹幹被砸出了一個淺坑,他轉過身,示威似的慢慢向他們走過來,全然不顧手上的血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迎著孩子們驚懼的目光,小狼邊走邊說:“怎麽樣?誰先來?傻大個,就你吧!”衝大壯勾勾手指,“你先過來!”


    大壯昂著頭說:“我才不過去,我不打架……但我也不怕你,你要打我,我就打你。”說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小狼,緊張地攥緊了拳頭。


    小狼看出大壯的緊張,忽然笑了,笑容陰森恐怖,“這樣吧,我想個折中的辦法:果子摘下來就不值錢了,我一下也吃不了這麽多,你們就照價賠償吧。”


    胡蘿卜愣了一下,小聲說:“我們可沒錢。”


    胡鬧接話說:“是啊,我們是小學生,哪有錢啊?”


    二蛋也小聲嘟囔:“這不訛銀嗎?”


    “想耍賴?”小狼毫不地意地甩了甩手上的血,“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誰先上?” 他陰狠的目光在幾個孩子臉上一一掃過。


    幾個孩子對視了一下,雖然沒有溝通,但都做好了戰鬥準備:既然都不是打架的料,要對付這麽個蠻橫霸道的小狼,那就得群起而攻之了。雖然勝之不武,但也沒有其他辦法,一群孩子總不能向一個孩子妥協吧,那也太丟人了。


    正在這時,浩宇從林子深處走了出來。他放下籃子,淡定地對小狼說:“又見麵了,你這是想和誰比劃呢?”


    小狼認出他了:“是你啊,正好,這果子你得付錢,不然有你好看的。”說完揚了揚帶血的拳頭。


    浩宇似乎被他強硬的態度搞得一愣,神色如常地說:“上次給你錢是因為甜蜜果都被你摘下來了,而我正急用,所以從你手上買。今天不同,這些果子是我自己摘的,跟你沒關係,所以不能給你錢。要是給你錢,你就是強取豪奪,跟強盜沒什麽差別了。”


    小狼也不和他爭辯,隻笑了一下,“那好,那我們就用拳頭來決定一下該怎麽辦吧!”


    浩宇搖搖頭,淡淡地說:“不用,你不是覺得你的拳頭硬嗎?我讓你看看我的頭有多硬吧。”說完話一低頭,猛然加速,衝著剛才小狼砸過的小樹用力撞過去,隻聽“哢嚓”一聲,小樹應聲而斷。


    在場的幾個孩子被這突如其來的場景驚得目瞪口呆。


    小狼站在那麵無表情,直直地盯著浩宇,仿佛想把他的臉盯出個洞來。


    浩宇回過身依然慢慢地說:“你還是快去把手包紮一下吧,別感染了。”說完隨手從兜裏拿出幾張錢遞給小狼,“村子裏有醫生,下個村子也有個診所,去哪都行,快去吧。”


    小狼深深地看著浩宇,慢慢接過錢,扯扯嘴角說了一句:“後會有期!”也不看眾人,轉身走了。


    等小狼走出林子,眾人才鬆了一口氣。


    胡蘿卜忽然問浩宇,“你明明能打過他,為什麽要給他錢,還放他走?”


    浩宇認真地說:“他明明可以動手和你們打架,但是他隻是嘴上威脅恐嚇,事實上他隻是傷了自己,和你們真的動手了嗎?”


    “他是看我們人多才不動手的!”胡蘿卜認為浩宇在找借口。


    “那你們為什麽不和他打?打架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嗎?”浩宇問。


    “那也不能向他妥協呀?”胡鬧也發表意見了。


    “那並不是妥協。”浩宇思忖了一下,接著說:“上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的態度沒有今天那麽凶惡,而且還是他摘完果子,我主動問他果子賣不賣,他才賣給我的。我並不是在他的威脅下買的果子。這次他忽然改變態度,單槍匹馬地公然向一群孩子發難,肯定是有什麽不得已的原因。”


    見眾人沉默不語,浩宇又接著說:“你們沒有注意他的穿著嗎?那樣破舊不堪,連普通家庭的孩子都不如!我給他錢隻是變相地幫助他一下,幫他暫時渡過這個坎或者說是難關,不能說是施舍,更不能說是妥協。”


    浩宇講得很有道理,胡蘿卜說不出反駁他的話,隻好撇撇嘴對凱路說:“撤吧,咱們在這兒傻站著做什麽?”


    凱路忙招呼大家拎著籃子一起往回走。


    路上,大家一直沉默著。到了十字路,浩宇和大家告別後回家了。


    平時訥言的大壯忽然說:“浩宇人真不錯。”


    凱路點點頭,“嗯,又懂事又善良。”


    二蛋也說:“他還特別勇敢。剛才我都嚇屁了,腿直的(一聲)瑟1,可他一點都不怕,特別是他那一撞可真厲害!當時就把那小子的氣勢壓下去了。”


    胡蘿卜忽然“噗嗤”一聲笑了。


    胡鬧納悶地問他:“傻笑啥呀?”


    胡蘿卜笑著說:“剛才他撞倒那棵樹的時候我想問他‘頭疼不’來著。”


    胡鬧:“那你咋不問呢?”


    “我要是問他,那他當時的氣勢還有嗎?那一下不白撞啦?”


    眾人想象著浩宇聽了胡蘿卜的問話以後表情龜裂的樣子都哈哈大笑。


    走了沒多遠,大壯忽然垂頭喪氣地說:“我差點忘記補課的事兒了,我得去學校了。”說完把籃子給了二蛋,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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